双雄争霸  第二十六章 痴情总被无情负   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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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牢中的阴寒与外面初春的天气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已被关在天牢里多年的齐王姜白望着天牢中那仅有的一扇小窗,外面的蓝天白云,茵茵鲜花,悠悠碧草,都已与他毫无干系。他与外界的接触,除了这扇小窗,便是前来送饭的老狱卒了。
    他听老狱卒说起外面的事,天下的事。
    他听老狱卒说起齐国的事,老狱卒说:“你那儿子比你能干些,却也是个软蛋!”
    姜白很想反驳老狱卒的话,然而他有什么立场呢?他从未见过长大后的昭乐,更不知道昭乐到底是个什么样子,难道就凭当日魏慈明曾说过的语言,便以其来反驳么?那只会惹人发笑罢了……
    更何况,他身为阶下囚,又能说什么呢?
    姜白每天就这样,看着窗外相隔甚远无法触及的风景,听着狱卒或褒或贬的谈论着天下大事。
    日复一日,不曾有过更改,姜白靠在天牢的墙壁上,反复思索着自己多年来的所作所为,唯有懦弱无能可用作评说自己往年所为。
    他听着牢外传来的脚步声,这样沉稳有力的脚步声不是老狱卒能够发出的。脚步声渐近,随后又响起纷乱的脚步声,似是追随着那第一个进来的人而来。
    终于要死了么?
    姜白撑着墙壁,露出一丝无力的苦笑,纵然他曾想过就此死了,却总舍不下。
    舍不下的太多,唯有苟延残喘地活在楚国的天牢之中。
    所以如今的齐王姜白,也一样不想死。但是他的性命早轮不到他来做主,他的咽喉已被人紧紧的攥在手中。
    站在牢门外的青年剑眉星目,身穿纯黑的袍,胸口绣着麒麟纹,手中紧紧握着一柄厚重的大刀,甚是英武。只是目光涣散,虽身在牢门前,那目光却是飘飘荡荡的,竟似不在此处一般。
    青年开口问道:“你可知我是何人?”
    姜白偏头看了看身后追过来的狱卒侍从们,低声念出了青年的名字:“楚政?”
    “不错!”青年爽朗一笑:“可知我来所为何事?”
    姜白冷笑一声:“杀我。”
    楚政问:“可知道为何?”
    姜白看着他,露出很轻松的笑容来,这个问题不必回答便知道答案,无非是无用了。留住他不过是想要挟齐国,如今杀了他则是因再无用途了。
    狱卒侧身推开牢门,将牢中腐朽的气味和潮湿的空气一同释放出来。楚政迈步进入这间他从未踏足过的天牢,环视一番后,最终驻足在姜白对面,皱着眉头凝视眼前的人,这是昭乐的父王,是他心中的那个人的父王。
    姜白站在楚政面前,神色并不似笑容那般轻松,微微颤抖的指尖也出卖了他的情绪。
    楚政叹了口气:“你不如昭乐。”
    姜白无奈地笑笑:“你不是第一个这样说的人了。”
    楚政有些好奇,笑道:“还有谁说过?”
    “他。”姜白抬起手指指牢门外的老狱卒,自嘲地笑道:“他说我不如昭乐,但昭乐还是和我一样是个软蛋。如今你要杀我,想来也是因为我儿不济事,你再留我也没什么正经用处了。”
    “软蛋?”楚政像是不懂这个词的含义一样,一遍遍地重复着。
    电光火石间,楚政的刀尖一转,直直穿透老狱卒的身体:“小小狱卒也敢妄谈国事?”他趁着老狱卒未死,蹲在他身边,眯着眼睛靠近他的耳朵,声音压得很低:“要怪只能怪你说的是昭乐,是我的昭乐弟弟,你们未来的王后!”大概是很满意老狱卒惊诧的神情,楚政笑着将刀又刺入了几分,结束了老狱卒的生命。
    刚刚追过来的狱卒侍从都愣在原地,张大眼睛惊愕地看着站在监牢中楚政,吓得屏住呼吸,大气都不敢出一下。
    楚政见他们屏息凝神的样子很想发笑,摆摆手:“都下去吧。”
    侍从们还想说什么,却因惧怕陛下手中的刀,均随着狱卒一同退下。
    望着远去的狱卒和侍从,姜白轻声道:“你有什么话要说?”
    楚政歪着头看他,忽然笑道:“其实你也不傻。”
    姜白长舒一口气,心说我什么时候说我傻了?
    楚政将刀放到一旁,盘腿坐到了铺着干草的地上,他冲姜白做了个请的手势,邀他也一同坐下。待姜白坐下后,楚政倾身过去捧住姜白的脸,吓得姜白脸色煞白,不明所以。半晌后,楚政放开他,苦笑道:“你一点也不像他。”
    这下姜白算是明白了,冷冷地看了楚政一眼:“我实在没想到堂堂楚王竟是个好男色的。”
    “嘿,这有什么想不到的?”楚政大大咧咧地往后一仰,伸出胳膊撑住身体。“赵灵宫不也好男色?只是我好的是你儿子,他好的是你们的太子太保。”
    “魏慈明?”姜白想起那年见到的魏慈明,十八岁的魏慈明,眉眼如描似画,美艳的不可方物。如今,不知是副什么样子了……
    那一日的楚国天牢里,究竟发生了什么,楚王和齐王又谈论了什么,没有人知道。
    侍从们只知道那一日陛下出来时站在门口用刀指着牢中的齐王说:“我不杀你,你也不许死!记住我们的约定。”当晚,陛下命人将齐王带往宫中一处小偏殿,后来听人说起,正是昔日关押长安君那一处。
    那一日李斯在楚政寝宫外听了一夜的歌,那是楚政醉酒后唱起的歌,齐地歌颂昭乐太子的歌……
    乱世的业火并未因为谁的无情、谁的有情而任何发生改变,反而越烧越烈。
    面对古老而沧桑的土地,掌权者便如同绘画之人,执一只画笔,沾上浓墨重彩,或是只染些淡墨,画出一幅幅雄伟壮阔的蓝图。然而这些雄伟壮阔的蓝图中,并没有百姓的位置,他们不愿顾及百姓因战祸连年而导致的贫瘠,他们要的只是更多的土地,更多的金钱,以及更多的权利。
    正如魏慈明所说,土地,金钱,权利,只要这些存在,这个世界就不会终止争斗。
    人,终归无法从迷茫与执著中得到解脱。乱世浮沉,谁能揣度?
    唯有苟活乱世,持刀杀伐也好,默然赴死也罢,只求功成名就的快活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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