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雄争霸 第七章 本是同根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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惨淡的天空,暗淡的月光洒在雪地之上,楚政跨坐在马上,睥睨被鲜血和融雪弄脏的地面。
残肢断骸间,楚政手中的刀直指一件华裳:“斩!”伴着的他的话音,数十名侍卫冲将过来,纷纷举刀斩落,霎时间,华裳便被鲜血染红。楚政在寒冷的雪夜里,勾起一抹笑,冷如月光,冷如命运:“翻过来!”
看着侍卫翻过的身体,那人灰败的脸色和满身的鲜血,通通都在向人昭示着他已死去多时。饶是如此,楚政仍是挥挥手命人前去查看,身后的顺德骑着马踱到死尸身侧,翻身下马探探鼻息,转头回禀:“陛下,樊期已死。”
“成乔呢?”楚政骑着马踏过樊期的尸身,在微弱的月光中寻找着自己同父异母的弟弟,被封为长安君的成乔。
他委实想不通,为何昔日乖巧的弟弟会在攻打赵国之际反戈相向,将伐赵的大刀斩向自己?
这令他本就坐的不安稳的王座,更加惴惴可危。国内流言四起,竟有人怀疑他并非父王亲生。
本是嫡亲的王子,最为顺理成章继承王位的本该是他。可转瞬间,便不再是他。
更有人质疑母后的贞洁,而这一切的制造者,就是这个不知何故而反戈相向的弟弟,长安君楚成乔。
楚政阴沉着脸指着往东方移动的点点黑影:“追!务必擒回长安君,生死不论!”众将士唯唯,纷纷追去。
那一场在雪夜中屠杀,始终在楚政的脑海中无法抹去。他的手上早已沾满藩王的鲜血,可这一日,若沾染上了弟弟的鲜血,他当真便到了万劫不复之地。
辱父弑弟,此等罪名,可否万劫不复?
没有人可以回答楚政的问题,正如没有人可以阻止他登上王位的道路一般。
他想起了几个月前,他登基前夜的那场杀伐,他独自带着敬德、顺德二人,杀向了那几个反对他登基继位的几个老臣家,用沾满鲜血的战刀,保住了他继承王位的权利,从而改写了楚国的历史。
“敬德,快去追他们!”楚政焦急地指着离那几个逃亡的黑影越来越近的将士。“让他们无论如何留下成乔的性命!”
“是!”敬德领命而去。
疾驰的骏马穿过残杀敌人的士兵身边时,敬德雪白的衣裳被溅上了斑驳的血迹。他的马忽然人立而起,一声嘶鸣过后,又急冲起来。敬德稳住心神,死死的抓住马缰,总不至于被甩下去。他顾不得马后腿上尚拖着一个敌人,更顾不得马腿上被敌人狠狠插入的匕首,他大叫着向将领传达楚王的最新命令:“陛下命你们务必留下长安君的性命!”
那一夜的鲜血染红了洁白的雪地,热烘烘的血也融化了寒冰般的雪,马蹄和整齐的步伐踏碎了一地肮脏。留下收拾战场的小士兵手中握着铲子,将城中道路上的雪一铲子一铲子地铲到水沟里,仿佛这样那一场屠杀便不复存在一般。
用叛乱者尸体堆积而成的京观,坐落在城门之东,不单震慑着国内一切企图叛国之人,似乎也遥指着东方的赵国。
楚宫之内,李斯看着对面眉目清秀的长安君成乔:“李斯见过长安君。”
长安君眼皮也不抬地跪在床上,双手双脚都被沉重的铁链拴在了墙上,本是整齐的头发也凌乱地散落在眼前。
“殿下实在不该与陛下为敌。”李斯心疼地伸手去摸长安君的脸,却被他躲开了。“殿下是在记恨我们?”
“难道不该恨楚政么?他一个杂种抢了我的王位!”
李斯摇摇头:“殿下,王位素来是贤者居之。况且,樊期已是一个死人,他说的话殿下不必记在心上。”
长安君突然抬起头,瞪着眼睛叫道:“樊期死了,可我还活着!只要我活着,我就会向天下人揭露楚政他不是父王的血脉!”
“殿下太天真了,难怪会上了那些心怀不轨之人的当。”
长安君不再理他,别过头盯着洁白的床帐。
李斯笑着坐到床边,微笑着捧住长安君的脸:“我的小徒儿如此天真,我怎敢放你出去再让人骗呢?你莫要恨了,陛下留你在此也是一片好心,他是不想你再变成别人手里刺向他的利刃。”长安君凌乱的散发落在李斯手上,他微笑着将那些散发帮他捋到耳后:“你该知道,陛下只有你这一个弟弟,他如此信任你,才会将军权交由你掌管。你这一闹,可着实伤了他的心。”
长安君看着李斯温柔的样子,狠狠地咬住唇,隔了许久才叫出那一句:“师父……” “嗯?殿下有什么要说的么?”
“师父……我求求你……求求你顾念多年师徒情谊,让大哥杀了我吧!”
李斯佯作吃惊,立即站了起来:“这如何使得?你是陛下亲弟弟,他怎会杀你!他将你安置在宫中好生伺候着,殿下还有何不满?”
面对逼近自己的李斯,长安君委屈地快要落下泪来。他没有想到,明明他和大哥都是师父的徒儿,竟是这般厚此薄彼。难道真的只是因为在位者当权,师父才会如此么?他哭着恳求李斯,求他去求楚政赐他一死。
“师父……师父……成乔求求你,求求你让大哥赐我一死吧!成乔知道错了!”
李斯拿袖子蹭蹭长安君的泪水,柔声道:“好孩子,知错能改,善莫大焉!已知错了,陛下定不会降罪与你。殿下便好生在殿中养伤吧!”
长安君声嘶力竭地喊着正往外走去李斯:“师父!师父!您回头看看成乔!成乔生不如死呀!”
李斯终于在门口停了下来,头也不回地答道:“殿下,此刻能活着便活着,到您该死那一日,为师自不会留你!”
长安君成乔依旧跪在那张柔软昂贵的床上,手脚被铁链牢牢锁住。
雕梁画栋的房间,是他的大哥为他画地为牢。
等候在花园中的楚政转头问李斯:“成乔可还好?”
“还活着。”李斯的回答十分平静。“陛下的妇人之仁终有一日会酿下大祸。”
听着师父的批评,楚政无奈地叫道:“师父……我实在不能不顾念血脉亲情……”
李斯笑道:“当日您将军权交给成乔,故意让樊期撺掇他谋反之时,怎没顾念亲情?此刻提及亲情,未免为时已晚!呀!落雪了……”他伸出手接着空中飘飘荡荡的雪花,就这样牵着自己的狗丈夫,踏雪离去。
楚政站在雪里,扭头看看关押着成乔的小殿,摇一摇头,就此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