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丶 尘世迭 第七回丶 秋初水雾绵绵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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渐渐清晰的容貌,莫芊浔虽然只见过一面,但却是难以忘却。
“是你?”
浓墨一般稠的杀气,让人怎么敢掉以轻心。
“没想到宫主除了身手好,连记忆也好。”男子嘴角撇出了一个完美的弧度,右手依旧绕着一缕垂发。
觉察到了男子的杀气,纳兰千凛用手指地,从袖间滑出了一柄剑,莫芊浔眼里突然就充满了难以置信,她竟然从未察觉过纳兰千凛带有剑,她曾经在一本兵器谱上看过袖中剑的介绍,却一直未见得真物,今日一见,这武林中神话一般的存在果真不同凡响。
“呵,寒兮剑?”这句话似乎是从弄影鼻子里哼出来的,没有丝毫的情绪。
“没想到这天下第二的二流杀手还识货。”纳兰千凛也不是个省油的灯,她轻蔑地对着弄影笑了笑。
弄影打了一个响指,这时候,他的身边多出了一堆鬼魅一般的黑影。
黑影像是没有灵魂的木偶,受弄影的指挥像早已准备好赴死的战士冲向纳兰千凛和莫芊浔。
其中一个黑影像是被人径自钻入车内,抱起苏莼儿准备逃,莫芊浔眼角的余光突然瞥见,一剑穿喉,解决了与她厮杀的拼命歹徒。
她朝苏莼儿被掳走的方向飞身追去,一剑刺过去,正中黑影的胸口,猩红的血滴溅在了碧落上面,显得妖冶不堪。
“好一个碧落,吃尽了鲜血,竟越发的通透妖冶。”远远传来了轻蔑的叫好。
黑影应声倒地,苏莼儿从他怀中跌落,莫芊浔越过几具死尸接住苏莼儿,这时候已经显得有些力不从心,看来身体还是没好的完全啊。她却不料弄影抬起手飞出了一把小刀。
“不……不要!”
纳兰千凛撕心裂肺的声音震飞了林中的鸟群,纷纷作散。
“啪”小刀突然横空折断,弄影的表情突然停滞了,划过了一丝的失落,他精心的布局,为什么会被打断!这片紫竹林早已被他布好了瘴气,莫芊浔的身体还没完全恢复肯定会渐渐力不从心的,而且还有苏莼儿这一个累赘,他为什么还是不能杀死莫芊浔!他不甘心,不甘心!他不要被压在莫芊浔后面当一个二流杀手,他再也不要过这种窝囊的生活了!
“原来杀手弄影杀人用的是如此卑劣的手段啊,还狠心的要一个弱女子的命,哈哈哈……”
弄影朝天空望去,只见一人影飘然而至,不惊起地面上的一片竹叶,可见造诣非比常人。
蓝眸白衣少年负手立于莫芊浔身旁,银丝随风飘扬,莫芊浔当然还记得这双眸子。
这男子好似玉,一个通体发出光芒让人不敢直视的王者之玉。
“北辰琰逸?”莫芊浔的目光扫在他身上。
北辰琰逸没有回答,直视朝弄影微微一笑,唇角勾勒出了一个极为完美的弧度,无不彰显其高贵优雅的气质,有一种超凡脱俗的意味。但,莫芊浔却从他的眼中读出了漠然,那种皮笑肉不笑的感觉,充斥着厌恶与冰凉。
“想不到堂堂魔教教主要为了一个女子出现在此,实乃笑话也。”弄影讥讽道,面目开始渐渐狰狞。
“难道你不是为她而来?”一句没有情绪的反问,竟让弄影无从回答。
北辰琰逸继续说道:“如此倾城女子,也难怪。年方十五已然如此,怎能让人忘怀?”
好似讥讽之言,莫芊浔眉头一皱,这种轻薄的语言让她心中一阵不悦,改用另外一种凌厉的目光看向北辰琰逸。
北辰琰逸似乎感受到了一股杀气,他也毫不在意地笑着。目光之中透出如泉水一般的清澈,又有如深潭一般的不可测量。
“芊浔多谢北辰公子两次相救。”莫芊浔不卑不亢地说着,她回想起七夕那日落水北辰琰逸的出手相救,也收敛了刚才目光的凌厉。
“本座不需要你谢,本座顺道救下一只猫儿狗儿还需要它们道谢?”北辰琰逸倾城的一笑让在场的人心中一寒。
莫芊浔似乎也未在意,救了便是救了,顺道与不顺道也不干她的事。
“来日北辰公子若需要芊浔,芊浔必当为了公子万死不辞。”
“本座不需你的报答,你就永远欠着。”北辰琰逸一声狂笑,便消失在了众人眼前,弄影虽无外伤,但北辰琰逸出现的那一瞬间,早已被北辰琰逸用内力震伤了经脉,他也无心恋战,跃身而起,消失在了白雾深处……
纳兰千凛为苏莼儿和车夫解了瘴气之毒,车夫赶着车朝前继续行。
出了竹林,再行了二里路便到了一个小镇边缘,见前面有一简陋的茶馆,纳兰千凛便命车夫停了车,让他们歇下脚。
“小二,来四碗茶,把我这马牵去安顿一下。”
纳兰千凛以一种居高临下的感觉吩咐道。
“哎,离先生来了。”
“离先生今儿要说什么书啊?”
众人盯着出现在眼前的麻衣先生顿时来了兴致,这方圆百里之内最大的乐子就是听上这离先生说的那一两段儿。
“莫急莫急,且听我慢慢道来……”麻衣先生不急不慢地放下书袋,端起茶壶往碗里倒了那么一杯,呷了一口。
莫芊浔从来没见过这样的新鲜事,也被吸引了,纳兰千凛轻嗅着茶水以眼角余光打量着那被唤作离先生的人。
“今儿咱讲的是冷面美人怒杀胡老爷……”麻衣先生不快不慢的节奏让众人的注意力全部集中在了他的身上。
“这冷面美人可是浔儿?”纳兰千凛差点一口茶水喷了出来。
莫芊浔小脸黑着,倒是不言,这江湖上给她的别名这时候听上去倒是有些不舒服,不过她什么时候杀人让别人看见过,这瞎扯的先生。而且这胡老爷是何方人士?她杀的都是些有权有势的高官啊。
麻衣先生又抓起碗小小地润了下嗓子。
“那夜是月黑风高啊。胡老爷去那‘颜如玉’点了头牌紫衣姑娘,花妈妈接过他的银子带他上了楼。可谁知这紫衣姑娘是新来的,不肯从,一身驴脾气可倔着呢。”
“哎,离先生,那紫衣姑娘从了还是没从啊?”一声戏谑的声音响起,纳兰千凛一个冰冷的眼神瞪了过去,就禁了声。
“这位听客问的好啊。那紫衣姑娘是从还是没从?这谁也不知道啊。但是我离先生却知晓。”得意的神色,整个一副骄傲的模样。
“离先生是百事通啊,这谁不知道啊?哈哈哈……”又一茶客站起来笑了出声,众人附和着。
“花妈妈将紫衣姑娘狠狠地掴了两个大嘴巴子,告诉紫衣姑娘不从也要从,进了这‘颜如玉’就有它‘颜如玉’的规矩,哪有什么洁身自好的说法,要立贞节牌坊回家当她的大家闺秀去,何必在这儿做了污秽之事还看重什么名节。哎呀呀,这大好的姑娘就这么给毁了啊。”叹息的声音从离先生嘴里冒了出来,众人又是一阵笑话。
“哎,我说离先生,你要是觉得这大好的姑娘就这么毁了,你何不娶回来当小老婆好好的怜香惜玉?”又是一阵哄堂大笑。
纳兰千凛心中也觉得好笑,这哪是个说书先生,简直是个笑料。莫芊浔的脸是黑了又黑,她什么时候杀了胡老爷,就算真杀了哪儿是这样的桥段?
“哎,这位听客,难不成你和那胡老爷一般想让这紫衣姑娘跟了你?小心那冷面美人今晚一剑穿喉。”离先生带着浓浓的地方口音笑话着刚才那个茶客。
“哎,离先生接着讲啊,别跟他一般见识,那种没文化的人任他粗俗去吧。”一个茶客站起来赔罪,这才让离先生接了下去。
“话说又过了半个时辰,花妈妈来问这紫衣姑娘是否想好了,没想到这紫衣姑娘心一横竟然上吊自尽了!这春楼要是出了人命传出去还怎么做生意啊?于是花妈妈将这紫衣姑娘解了下来,脱光了她身上的衣物,收走了她脖子上那块翠玉,将这紫衣姑娘放到床上盖了个严实。然后下楼重新请那等在楼下的胡老爷上来。”
“嘿,离先生,这可是谋财害命的勾当,那花妈妈心也太黑了。”
刚才说公道话的茶客再次站了出来。
“那黑心的事儿还少吗?”离先生反问道,“那胡老爷激动地跑上楼,臃肿的身体迫不及待地爬上了床。这时候窗突然就开了……飞身进来一个白衣女子,手持一把剑,蒙着面纱。”
“那女子可是冷面美人?为何蒙个面纱?”茶客道出心中疑问。
“说起这冷面美人啊,是婵月宫宫主,貌若天仙啊,岂是凡人所能看到的?”离先生像是斥责不懂事的孩童一般。
“那离先生怎么知道冷面美人貌若天仙?”茶客又问了句。
“因为我离先生看到过!那倾国倾城的一笑,此生难忘啊……”离先生是一脸向往的表情。
“那这么说离先生就不是凡人了?哈哈哈……”又是一阵哄堂大笑。
“浔儿,你杀人的时候要戴面纱?这离先生见过你怎么辨不出?”纳兰千凛笑了一声,只见莫芊浔手中茶杯里的凉水已被她的温度蒸的滚烫,冒着白烟。
“谁说我离先生不是人,我离先生只是运气好!”离先生不甘心地辩解着,“胡老爷见来者不善,大问一声是何人闯入。冷面美人用剑指着胡老爷的胸口,回答道,你不需要知道,你只要知道你害死了这无辜的女子就是了。流连于花街柳巷也该为这死去的女子赎罪!胡老爷叱问道,这女子不是好好的躺在这?你情我愿的事情还需你这外人来定夺?冷面美人便答,你探这女子的鼻息,如若还是活的我就放过你,不过你下半辈子别想再活在女人堆里。
胡老爷听后立即探上紫衣姑娘的鼻息,再摸上她身体的温度,发现早已凉了一截,胡老爷立马滚下床跪在了冷面美人的脚边,让冷面美人饶过他。可这冷面美人手起剑落,肥头大耳的头滚到了床边,将剑在胡老爷身上蹭了下,血痕便没了。冷面美人抬手在胡老爷的身上丢了一朵花,便离去了。远远听得空中传来,女子的生命不是能被这世上的瞎眼男人侵犯的,要用这些男人的鲜血来祭奠女子的青春!”
离先生一口气讲完了,端起茶碗酌着。
莫芊浔脸色是越发越难看,她杀人从来都不需要讲理由的,而且她都是将星状花插在地上或者柱子上的,也不会说那么令人无语的话。这胡扯的说书先生!
纳兰千凛看着莫芊浔倒是笑了又笑,茶水还未吞下去便呛了一口。
强忍着不适的感觉,纳兰千凛大声问道:“离先生,你可认识这冷面美人?”
“认得,认得。”连忙答道,干瘦的脸上突然有了红润的光泽。
“那你说我这旁边的姑娘可是你口中的冷面美人?”纳兰千凛的玉指点向苏莼儿,苏莼儿错愕地抬起头看着纳兰千凛,众人惊讶地回头。
“这……这不是冷面美人,冷面美人可是个倾国倾城的美女,上比西施,下赛貂蝉,这女子比不上半分,更是面无三两肉,一见便不是富贵相,轻则霉运连连,重则克亲人哪!”离先生说的头头是道,众人松了口气,这杀人不眨眼的冷面美人如果真在这儿他们还有几条命活?
“先生还会看相?那这位姑娘呢?”纳兰千凛来了兴致,将手的指向移到莫芊浔身上,莫芊浔黑着一张脸不悦地盯着离先生。
“这姑娘,实在是有一股贵气,隐隐之中还有一丝凌人之上的王者风范,非富即贵啊!”离先生若有所思地说道,这三位美人得罪了可不好,这位说不好可是要掉脑袋的啊,手边的剑看上去就有隐约的杀气!
“哦?先生看这位姑娘像先生口中说的冷面美人否?”纳兰千凛似乎要将话问到底,心头的兴致一旦来了便如洪水猛兽一般不可收拾。
离先生摇摇头,叹了口气道:“鄙人有个规矩,一天只面相三次,刚才已观了两位姑娘,在鄙人来的路上还为一老先生算了一卦,今日罢了罢了!”
只见得这离先生放下茶碗,背起书袋跌跌撞撞地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