篇一:四号 第一话 快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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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节字数:197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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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世界太平吗?
不,我想问的不是指冲突、凶杀、斗殴、意外、瘟疫、战争、灾害等等,而是隐藏在这个世界之内,我们看不到、听不见、甚至感觉不到的存在:鬼怪、妖怪、魔鬼,乃至……神。
有一种说法:人的感官并不可靠,有时候我们全被自己的五官蒙蔽了,五官的限制,很容易阻碍我们认识神秘宇宙,乃至失去认知世界的机会。
轮回之说,幽灵之说,妖魔之说……世界上很多人是不信的……你信么?
万事万物,到底未知,而我也只不过在讲一个故事:
半夜的窗外一具具残缺不全的肢体飘来荡去,一双双绿幽幽的眼睛搜寻着猎物;白天的马路,一只怪物绊倒孩童,飞来的车辆轻易轧断了孩子的头颅,咕噜滚出数米远;地板的裂缝突然伸出一只手捉住人的脚,结结实实一跤,脑门磕中桌角,血混着白色浆液滴落;午休入睡的人时不时抓脸,因为一条倒悬天花板的长长红舌头勾舔着……
看到老李头刚泡好的一杯速溶咖啡被一滩奇形怪状的黏物吸干,我视若无睹。
“四号,把这个送到大湾北里,”临近退休的老李头戴上老花镜,从一堆杂物箱上取了份快递给我,口气颇有无奈,“原本明天上午送过去的,但客人打电话来催得紧,我知道这会儿下班,还是得麻烦你再跑一趟,”他拍了拍我的肩,“好小伙儿,过几天发了工资我请你喝两盅,你也别舍不得花钱,回头把自己好好整整,头发留这么长想当艺术家吗?”
我扒了两下乱糟糟的头发,刘海遮住视线,天生表情缺失的脸显得木讷而冷淡,配着不修边幅的一身,看起来有些邋里邋遢,精神颓废。但平时我做事算勤快,话很少,从不主动与人嚼舌,标准的少说话多做事类型。时间久了,老李头就认为我老实,印象不错。
我看了看手里的快件,上面写着寄送物为一份文件,大湾北里,离这儿大概四十分钟路程,挺远,外面天刚黑。有没有加班费我倒不在乎,每月一千多点的工资够我蜗居在S市边缘,就能满足了。
老李头突然发出一声惊讶:“咦?我的咖啡呢?”
我指了指桌上一包未拆的,平淡而肯定地说:“你没泡。”猜他又邀了人去打一宿麻将。再看那只黏怪,已顺着桌脚滑到地面,往门边蠕动。
他额上几条沟壑更深:“不对呀!我明明泡好了的……怎么就空了?真是老糊涂了?”边摇头边重新撕了一包。
黏怪在门口消失了,我没再多说什么,将一封快件夹胳膊下出了门,后面老李头叨念着:“四号,路上小心点儿啊!……唉,这孩子,名字怪人也怪,老李头我看得出,你一个年轻俊小伙儿,要是能把自己搞精神点,也不至没个女朋友……”
跨上一辆旧摩托车,车速开到最大,我捡了条比较通畅的偏僻小道,一路飞驰。
四号,并非某个代号,而是我的名字,如老李头所说,名字很怪,因为我仅有的记忆中,经常听别人喊我“四号”,或许我原来有名字,只是忘了,唯一记得“四号”是他们对我独有的称呼。自然而然,我成了四号,在这个繁华都市的角落,做着一份送快递的工作,像一条蚯蚓,穿梭在林立高楼间的阴影里,看着覆于城市下的另一面黑暗与肮脏。
夜,罩住喧嚣繁华,让这个世界变得更加真实。
一幢八十年代的居民楼,墙体陈旧,皴裂的水泥剥落,露出斑斑红砖,墙基爬满发黑的青苔,似乎闻得到潮湿的腐气。楼口里装着感应灯,橘黄色的灯光勉强可照亮楼梯,我从第一个楼口进,进去之前,瞥见前面的楼口外有个小孩,面部贴紧墙壁,看背影才六七岁大,头发很短,像是男孩,他脚尖对着墙根,僵直地站着一动不动。灯忽然灭了,男孩隐没在昏暗中,不见了影。
我赶忙收回视线,一口气登上五楼,扶着墙壁喘了几分钟,稍平复下来,就借着楼道微弱的灯光找503间。
一扇紧闭生满锈的铁门里,传出菜刀不断剁着砧板的声音,这家女主人在做晚饭?外面没有门铃,我直接敲响了铁门。
刀剁板声嘎然停断,开门的是一个黑瘦高个男人,嘴里叼着烟,看见我,他先愣了一下,继而摘了烟头破口暴粗话,漫天烟熏臭气,弥盖了厨房飘来的生肉与血腥味儿。
我递出快件,问是他的吗?
男人啐了口唾沫,夺过去看了下,骂骂咧咧:“操,一副鬼模样眼睛瞎了,看清楚,这是3栋,不是8栋,快滚,”把快件往我身上一甩,“真TM晦气,呸。”“嘭”一下摔上了门。
暗光下我仔细看着快件上的单子,真的搞错了,便道声歉默默下楼。
出了楼口,我有意识地回头看了眼,男孩还站在那里,他像察觉到我的注意,挪动了小小的身子,一点点转过来:
一具胸腔腹腔均被掏空的身体,连带着没有脸,腿前无皮肉,犹如被刮去一层截面,前半身剩一副血红骷髅,骷髅趾下一圈一圈晕开殷红,直延伸到我脚边。男孩——不,那副只有背面的骷髅身踏着满地血水朝我走来,淋血的白牙弯起一道森寒微笑。
我飞奔到摩托车旁,摸上车把,忍不住躬身呕吐起来,吐了好半会儿,又抬头瞧了瞧,寂静的居民楼下,空空荡荡。
我略安下心:只要不去招惹它们,一般不会被找上。
骑上车,打开前灯,橘色灯光中,那副诡异的血骷髅在向我招手……
这时楼上坠下一包重物,落在它与车灯中间,袋口散开,流出一堆血肉模糊的稠状物,像一只摔烂的西瓜,肉瓤四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