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一 千金锁 第二十七章 一座空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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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一更三千有没有很惊喜呢?之前因为忙毕业的事情,所以更新一直断断续续,如今终于毕业,身处难得的一段休闲期,写文的心思便压也压不住,如无意外,这番更新势要持久到文章终结的时候,当然,若果群众的呼声高点,在保证质量的前提下,更新自然装上马达提速!现已有存稿若干,所以各位请放心跳坑吧!
PS:前面章节的标题基本全改了,个别内容小修过,但并不影响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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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知道吗?”
当手穿透了雨幕,却只掬住了水与光的时候,她的笑容凝滞了,手无力下垂,洛甫月侧首望向我,眼里是满满的苦涩,“我找不到他,我一直找不到他,几天几夜,翻遍了战场上所有的尸首也没有找到他。”
我想,或者曾经在翻尸首的时候洛甫月是有眼熟过某些部件的,只不过她宁愿相信是找不着,也不愿有任何一丝念头,那个人可能是被人挫骨扬灰了。毕竟战场无眼,被剁成肉酱也不是少见的事,除了外加一层统帅的身份,那人其实并不见得会比其他士兵多出几许例外。
“所以,为了不让他成为大漠里的无主枯骨,我……点燃了一把火。”格外令人心酸的苍白笑意毫无意外使我的心瑟缩了下。
“那时候的天阴沉沉的,风像夹着刀子似的,碎石被狂风卷起来相互击得轰鸣,甚至现在还能清楚感觉得到,那汹涌而过的风沙将我的手和脸擦出一道又一道的口子。我将手上的口子放在唇边舔了舔,依旧站在原地,闻着空中浓重的血腥味,看着被风沙掩藏大半的血污从新翻出,看着黑压压一片的尸首以及破碎的尸块,看着火瞬息间以燎原之势,烧遍了整个沙漠。”
激昂的语音戛然而止,换之是洛甫月的双手狠狠捂住脸,晶莹的水滴不断自指缝中溜出。
嘶哑的呜呜声响在耳边,久久不绝。
就在我以为她或许会哭至地老天荒的时候,洛甫月抹了一把脸,顷刻就重新抬起头,尽管眼睛依然是红红的、湿润的,但透过神情明显看出她已经镇静下来了。
“如果说原来的战场是一片修罗场的话,那么那一刻的战场就是崭新的修罗场。”控制住颤抖中的手,洛甫月深吸了一口气,说出这么一句话。
很简单的讲述,我眼中却浮现出极生动的幅幅画面,黄昏下的废墟弥漫着被大火烧透了的焦灼气息,地面的沙、天空的沙更热,一段烧焦的尸首发出啪一声,站在弥漫大火中的雕塑一般的人,像突然被惊醒了似的。
“这是一座空坟,”洛甫月指着凝碧渺空下的雨幕说,“里面没有棺木、没有尸骨,有的只是我与他的同心结发。而他的肉他的骨化成了灰,乘着风随着沙,缠缠绵绵,却还是根在了此处,空着的坟墓没有他,但是这天大地大却到处……都是他。”
“你怎么就确定他一定是战死沙场了呢,也许,也许被人所救了也说不定?”我不确定的指出,洛甫月翻遍了所有的尸首都没有找着那个人,除了认不出的情况外,未必不会是他根本就不在那这万千尸首当中。
然而话虽如此说,我心中也明白这样情况发生的概率是低之又低的,天下一统以来,即使在暗处,也未曾听讲过,有这位那位当年的名人原来成为了新皇朝的阶下囚,亦或是这皇土的此处彼处又发生了一系列的起义事件。
果然我的这般宽慰就是一箩废话,然而洛甫月没有一笑而过,反倒认真的盯着我,手捂住心口,重复了一次又一次,道:“我知道的,他死了。”
双手按住我的肩膀,她说:“我的心告诉我,他死了,再回不来了。”
我震惊的瞠大了瞳孔,眼睁睁的看着,她的嘴角缓缓蜿蜒下一道血痕。
一旁看戏许久的云岫这才反应过来,一手压上我肩膀,一手把住洛甫月青筋暴露的手,巡视探索,神情严肃,良久才舒了一口气,道:“情绪过剧,无碍。”
我高高提起的心随着洛甫月的手自肩膀松开而落下,可眼角余光扫过仍在展示画面的雨幕,身体便又是一僵。
只见,雨幕中的人红衣妖娆,红唇鲜艳欲滴,偶有鲜红滴落衣襟,染得颜色深沉,更有甚者,落于坟上,绽成一朵朵血色莲花,深陷沙石。
耳边响起竭力淡淡的嘶哑声:“淡淡的血腥味漫过喉咙,滑进口腔,就……和今天的一样。”看着两张一样的脸上嘴角同刺目的猩红,我只觉得心冷冷的像在地狱沐风。
“泪眼朦胧,苦涩混上嘴角的腥甜,那一股濒临死亡的味道,至今难忘。我本以为,天地开始旋转,他的痕迹会再也看不清。”
“那个人呀,他活在这世上的时候,即使不能相见,但仍能在遥远的地方与他心心相印,只要知道他平安,我也能长伴青灯而心定。但是他不在了,两端的距离越拉越远,也许只有羽化双飞才是我命定的归属。”
“你知道,那时的我在想些什么吗?”洛甫月捏起一指,指向雨幕中的她,环望众人问,态度端着,却实在没有在乎谁会有怎样的答案,她紧跟着说:“对不起,我只想对他说声对不起。”对不起,没有按你的期待好好活着。
“曾经也想过,要让我这刻骨铭心的思念作为他存在于这世间最真实的凭证。”
“但奈何,爱太深,已噬骨。”
“岁月催人老,思念摧人心。”
也就直到此时,我方知晓,初见时的猜测并没有错,原来洛甫月曾经真的自斟鸠毒,不求生,但求死。
“你们看那碑文,恐怕看着这字没有人会想到这竟是出自一个病弱女子之手吧。从前总是固执的认为将来的夫君必定是心怀天下,忧国伤民的血性汉子,因而一心学习写这潇洒有力的字体来成为配上英雄的女子。”
“遇上他,吸引我的从来不是那尔雅的外表和温文的举止,而是他箫声中难以排遣的愁思及一双看尽世间炎凉态却仍旧点燃一颗名为希望的种子的眼睛。”
“谁道尔雅,能不血性?!”
“从此,妻,非他莫属;夫,非他不嫁。”
“我惟愿痛死于这坟前,与他双宿双栖;也不愿形单只影苟活于世间,残喘偷生。”
当雨幕中的人,在墓前碑前软下了身躯,一切归于灭寂,洛甫月叹息出声,直视雨幕,又仿佛透过雨幕,回到当初,眼底是切切实实的可惜。
“我以为闭上了眼,就再也不会见到天上的太阳了,又或者更可喜我会再一次见到他,然而当真的重新睁开了眼睛,除了折损这容颜和声音,我竟然还活着。”
“你们说,我为什么还活着呢,那么,悲痛的活着。”对上洛甫月空洞得近乎寂灭的眼神,众人无可置词。
“我烧了他的尸首,造了他的坟墓,立了他的墓碑,写上了我和他的名字,他却只肯带着我的心死去,而徒留我的人在这红尘世间……才知,免我悲、免我忧,是他对我说过最醉人的甜言蜜语,却同样也是最痛人的弥天大谎。”
雨滴一颗一颗迸溅,宛如她藏有切肤之痛的声线,似琴弦将断。
风呼啸,雨哗啦,添作竹筒轰鸣,天地间似带万马千军之势,凝碧渺空却依旧高昂空中,状若临危而不惧,其上彩光大盛,仿佛在空中燃起了一个小太阳,斑驳浮痕愈渐清晰,仿佛时光再长久一些,它会真在伞面上长出实在的意象出来。
然而随着凝碧渺空的光华表露,雨幕中的画面却开始变得支离破碎,先是一大片一大片,简陋的石碑崩了,微凸的小土包开裂了,就连躺倒的人身上的红衣也被掰成了布帛,紧接着是一小块一小块,小土包随了风沙,石碑上的文碎成了绳蝇,最终,雨幕光景,变成了一团黄旧的混沌,于氤氲水汽间,如雾似霭。
洛甫月捻住衣襟,颤抖着声音紧张的问:“是不是时间到了?”其余两人眼光热切,同样唇间嗡嗡,似乎有着一般的疑问。
还真是一点偏差都没有,按着来的一步一步竟然步步成真,纵然心中有着不亚于他人的讶异,但限于时间也来不及深思并给出任何回应,只得默默吐槽那书页中夹着的偏方是该死的准确,我仅按照它的最后一步,一气呵成,张嘴念唱着那仿佛变成了真言一般的熟悉的话。
“前生后世,恍如一梦,穿越时空,逆天改命——凝碧渺空。”
高举右手与天上的凝碧渺空相互呼应,仿佛有一道看不见的线将我两牵连在一起,终究第一次能清晰感觉得到它的气机,霎时感到豪气徒生,我骤然往前踏上一步,深刻展现一夫当关万夫莫敌的王霸之气,任刹那迸溅的光华往身上拢来。
身后,三人一兽的脸孔渐渐空明。
身后,于七彩流光消失的一刻,天地骤响一声恐怖的雷鸣。
身后,狂风暴雨霎时干净,淡淡的水色符纹在空中持久不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