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 重生 005、自己给自己扫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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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日晒三竿的时候,秦莘拿着报纸蹂躏还在呼呼大睡的包子欣,头版上刊登的照片里有包子欣的小半张脸,模模糊糊地勉强可以认出来。
昨天天王顾景琛体恤他们工作人员的辛苦,请剧组全体工作人员吃了顿饭,秦莘一边嘀咕这小子真会收买人心,一边奋力地与食物战斗,填饱自己的小肚子,包子欣在一旁看得痛心疾首——丫的胖不死你。
秦莘满嘴食物一开口就喷了她一脸:“你丫就是不吃饭,包子脸也消不下去。”然后包子欣就发飙了,拿起手边的白酒凑到嘴边就咕噜咕噜地往下灌,等秦莘慌忙抢下她手中的酒瓶的时候,一瓶40度的白酒就被她喝得个底朝天。
看着包子欣手舞足蹈地发酒疯,满屋子地跑,一边打着酒嗝一边喊道:“丫的谁再说老娘是包子老娘就——呃,老娘就以身相许,折腾他一辈子,老娘叫包子——呃,欣,不叫包子。”秦莘很想用手遮住脸表示自己不认识这只丢人的醉包子,但还是不得不追在包子欣后面把她拉回了角落里。
顾景琛看着角落里奋力压住包子欣手脚的秦莘露出个高深莫测的微笑,举着杯酒起身就往秦莘身边走去,秦莘看着站在自己面前挡住视线的高大身影,瞪大眼睛不知所措,顾景琛笑得愈发优雅从容:“秦莘莘,我敬你一杯,谢谢你上次替我上妆,还有,今天在机场如此卖力的表现。”
秦莘被手脚乱挥的包子欣折腾得心力交瘁,自己也是喝了些小酒,一时间脑袋里昏昏沉沉的,又忘了顾景琛是天王这件事了,脑门一热就拍了桌子:“你丫才叫情深深,我还叫雨蒙蒙呢。”
天王看着眼前睁大眼睛瞪着自己的秦莘,从她的眸子里看到自己摸了摸鼻子有些尴尬的神情:“你不叫秦莘莘,那你叫什么?”
“秦莘,秦莘,秦莘。”秦莘被包子欣折腾得烦了把包子欣丢在一旁的长沙发上由着她自生自灭,自己把下巴搁在桌子上拿筷子敲着手边的瓶瓶碗碗,发出叮叮当当破碎的声音,嘴里则一个劲儿地嘟囔着自己的名字,越念叨心里越是堵得慌,最后竟然嘤嘤地哭了起来,嘴里含糊不清地说道:“我不是秦莘,我不是秦莘。”哭得无比的伤心,让一向处变不惊的天王也是吓了一跳。
顾景琛听不清她在说些什么,暗自寻思着自己也没招惹她啊,只不过是把秦莘叫成了秦莘莘,她怎么好像受了什么天大的委屈似的。
过了一会儿,天王认命地蹲下来平视着哭得一塌糊涂的小女人,绞尽脑汁地搜寻脑海里安慰女人的话,但是秦莘却是扭过头来瞪他,恶狠狠的表情煞得顾景琛后退了一步:“没见过女生哭啊,一边呆着去,等我哭完了就好了。”
这下轮到顾景琛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这个女人居然让自己一边呆着去,什么叫等她哭完了就好了,她的脑袋是和自己的构造不一样么,为什么和她交流起来就是如此的困难呢。
顾景琛自讨了个没趣,自然也不会拿自己的热脸去贴别人的冷屁股,举着酒杯优雅地重新回到房间中央,心安理得地成为所有人的焦点,但是心中仍是十分的不爽,时不时克制不住地朝角落的秦莘甩刀子眼。
秦莘哭了一会儿,止住眼泪的时候发现包子欣已经躺在沙发上呼呼大睡了,抹了一把脸上的泪痕,对上天王有些不甘的眼神,丢给他一个挑衅的眼神,然后举起手机打开摄像头对着天王,大有你敢瞪我我就敢把你的凶形拍下来的架势。
顾景琛一口气噎在胸口差点没背过去,他是顾景琛,是被所有人捧在手心放在心上的顾景琛,是任何时间任何地点都能够安之若素的顾景琛,现在发什么神经去搭理这个莫名奇妙的小场记,还接二连三地碰了一鼻子的灰差点儿破了功。
顾景琛转过去和身边的云中喝酒,不再理会角落里顶着一张花猫脸的莫名其妙的小女人。
到最后,一群人实在是玩得有些high了,云中大手一挥,明天放假一天,后天再开工。
第二天秦莘一大清早就醒了,躺在床上想起昨晚的事,越想越觉得丢脸。打定主意以后看见天王坚决绕道走,惹不起却还是躲得起的。看看时间还早打算再睡会儿,却是再无睡意。于是起床跑下去买了份报纸,看见了包子欣的小半张脸,一时兴起努力地折腾她想把她弄醒。
最后以秦莘被包子欣一脚踹下床的惨淡结局收场,秦莘揉揉摔疼的屁股看着床上依旧睡得无比香甜的某只包子龇牙咧嘴。无聊地站在窗户前看着和昨日一样的风景,最后还是拎了个包出去走走。既然都来到了这里,回去看看也好,不为别的,但求心安。
顺着以前住在一个院子里的阿婆的指路,仍是费了些力气才找到了自己的目的地。墓碑上贴着的照片如同黑白照片一样,平凡的女子有着平淡的五官,唯一出彩的眼睛藏在厚厚的镜片之后,呆滞而无神。死板的黑色正装,就像它的主人一样,活得如同古董一般,带着腐朽破败的味道。
秦莘伸出手想用手指去描摹女人的轮廓,却在指尖触及到那片冰凉的时候,眼泪就簌簌地流了下来。
苏棂,苏棂,小脚奶奶口中念起来都觉得晦气的名字,如今从秦莘的口中念出来,让她有种不真实的荒诞感。
脑海里翻涌的回忆,是秦莘一直以来都不敢触及的禁地。
生下来就克死了自己的母亲,五岁时父亲又因为意外丧生,重男轻女的奶奶巴着门框哭得昏天黑地,指着自己大骂扫把星,声音尖锐,像刀一样刻在心上,疼得说不出话來。
然后便是孤儿院里的自生自灭,备受欺凌,受再大的委屈也只能缩在角落里哭泣。好不容易长大,却依旧形单影只,独来独往。曾经有个温柔体贴的爱人,短暂的幸福背后是欺骗和利用,勾出一段晦涩狗血的身世,真相丑陋得让人作呕。
这便是死板严肃的、没有朋友、没有亲人的女人苏棂最为灰暗的回忆,充斥着她的一生压得她喘不过气来。
这些,秦莘为什么会知道?
因为她就是苏棂,苏棂就是她啊!
看着迎面而来的失控汽车刺眼的灯光,本以为必死无疑的苏棂下一秒睁开眼睛的时候已经变成了朝气蓬勃的临近毕业的女大学生秦莘,有疼爱她的父母,还有个闷骚可爱的弟弟,秦莘只觉得幸福得如同活在梦里。这样温馨简单的生活是苏棂永远也无法触及的,却在秦莘的身上显得稀疏平常。
每日早晨起床后都要对着镜子里陌生而又熟悉的脸端详好久,告诉自己我是秦莘我是秦莘。她提都不敢提起苏棂两个字,生怕一提起着两个晦气的字,梦就会破碎,自己又要变回压抑痛苦的苏棂,即便是悄然死去也不会有人为之流下一滴眼泪。
荒诞的不真实感背后,是庆幸,是解脱。秦莘年轻充满活力,有家人有朋友,无论从哪个角度看都比苏棂幸福百倍。既然老天爷给了她重生的机会,她没有不珍惜的理由。
苏棂已经死了,现在活着的是秦莘,开开心心的秦莘,活在阳光下的秦莘。
脑海中翻腾的回忆慢慢缓和下来,秦莘又在墓前坐了一会儿,最后在墓前磕了几个头,又回从前住的地方看了看。
秦莘已经没有办法再光明正大的进入到自己的家中,即使清楚的知道自己房门上的钥匙就藏在窗户上的花盆下面。
听阿婆说苏棂死后有个男人来过这里,进到房间里坐了一会儿之后便走了。苏棂知道那是谁,当初离开他之后,他一直知道苏棂住在哪儿过着怎样的生活,只是他们已经是陌路了,他没有必要再对她施舍那么一点可怜的温柔与同情。苏棂的死,或许对他而言,也是一种解脱,对所有的人都是一种解脱。
秦莘离开的时候假装没有听到阿婆说的话:“这么个文文静静的孩子,一直都是一个人住在这里,说没就没了,也没个人给她烧烧纸钱,只怕在底下的日子也不好过哟!”迷信的老太太的喃喃自语,就像是咒语一样萦绕在耳边挥散不去。
可是自己已经是秦莘了不是吗?
苏棂的一切,都与自己无关了不是吗?
秦莘抬头看着一碧如洗的天空,努力不让眼中的泪水掉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