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柳色初开 第二十五章、医馆惊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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忱妆今日起了个大早,打算去一趟民惠馆。她不能直接去陆府拜访,只能通过大夫才能问问陆如钦的近况。
马车停在民惠馆外,忱妆下了车,却觉得医馆的格局有了些变动。她退后几步抬头一看,只见“民惠馆”三字的匾额不知何时已经换成了“开济堂”,奇道:“沉碧,染翠,这是我们上回来的医馆没错吧?”
沉碧四处张望,肯定道:“位置是不错的,只是招牌确实换了。”
“这位小姐姐可是要看病?”医馆里钻出来个漂亮的小姑娘,约莫七八岁,声音清亮,手里正抱着一只药钵捣鼓着,里面是坨绿油油的东西。
忱妆迟疑道:“请问坐堂的还是黄大夫吗?”
小姑娘似是不高兴了,撅着嘴道:“黄大夫回乡去了,现在坐堂的是我爹,小姐姐要是觉得我爹比不上那什么黄大夫,那就另请高明吧。”
忱妆只觉哭笑不得,她这还没说什么呢,怎么就能被曲解成那种意思啦?
“翩翩,休得胡言。”里面响起一个沉稳的声音,一名带着儒生气质的男子慢慢走了出来。忱妆猜想,他必定是这小姑娘的父亲,这名男子长相不俗,也难怪能生的出那么漂亮的女儿来了。
“小姑娘无论是看病还是有事,都先进来说吧。”
忱妆点头,跟随他进去,那翩翩姑娘哼了一声,自顾捧着药钵躲到后头去了。男子摇摇头,叹气道:“小女真是被宠坏了。”又对忱妆道:“小姑娘是来找黄大夫的?”
忱妆道:“其实是想来跟他询问一个病人的病情。”
“原来是这样。黄大夫要回乡几日,这里暂时是我坐堂,敝姓方。”
“方大夫。”忱妆顺着他的话唤了一声,继而问道,“为何医馆的招牌都给换了?刚刚我还以为走错了地方呢。”
方大夫笑道:“原来的东家似乎有急事要将医馆转卖,黄大夫干脆就接手下来,所以才会换了招牌。黄大夫儿子成亲,他回乡去了,过些日子还会回来的。小姑娘想问哪个病人的病情?黄大夫临走前跟我交代过一些,你说出名字我兴许也知道。”
忱妆暗喜,便道:“是陆县令的公子陆如钦。”说罢,又怕方大夫不肯随意将病情告人,又解释道:“因为他是被我的马车撞伤的,所以有些担心。”
“原来是陆小公子,小姑娘是柳府的五小姐吧,我听黄大夫提过。”方大夫点点头,“昨日我还去了陆府替他诊治,骨头已经开始愈合,恢复地很好,并没有什么大碍。”
听大夫如此说,忱妆心下稍安:“多谢方大夫。”
“不必,”方大夫端详了忱妆一阵,说道,“柳五小姐脸色似乎不太好,面色苍白,声气弱,可否借只手,我替你把把脉。”
既然大夫主动提起,忱妆自然愿意,将手递了过去。方大夫搭了两只手的脉象后,顾自点点头:“五小姐这是气阳两虚,若有需要,我可以开些补气养阳的药给你。”
忱妆也记得宋宣朗嫌她手冷,说是寒症,若能调理的好自然是好的,也免得一到冬天手脚就冰的像个死人一般,遂道:“那就麻烦方大夫了。”
成天对着家里那个捣蛋精,现在见到个乖巧懂事的姑娘,方大夫难免觉得欢喜,否则倒也不会主动提起要替她瞧病。他朝忱妆略一点头,起身去写方子抓药。
片刻后,忱妆提着几包药离开医馆,出门时顺手将药包交给沉碧拎着。刚一转回头,只觉眼前一暗,差点同一人撞上。她堪堪停住脚步,抬头望去,彻底愣住了,木讷讷地吐出几个字:“女扮男装?”
声音虽小,仍是传进花隔云的耳朵,他的脸色瞬间阴沉下来,一字一顿道:“我不是女人。”
这低沉的声音,让忱妆浑身一个激灵,尴尬地看着他:“我不是……故意的。”堂堂八尺男儿被误认为女人,是个男人都不会高兴的。只是,他既然长了这么张脸,就得有这种觉悟,也不能全怪她是吧。
花隔云看着眼前这个个头刚到自己胸口的小姑娘,脾气也发不出来了。虽然最讨厌别人说他像个女人,但也不会真的跟个孩子置气,遂干脆摆手:“我知道。”然后不再多言,绕开主仆三人,径直往方大夫那里走去。
染翠的目光跟随着,不自觉扯扯忱妆的衣袖:“小姐,这位公子长得未免……”
忱妆赶忙抬高手去捂她的嘴。被人家黑了一次脸还不够么?
“我们回去吧……”尾字还没出口,就被另一个烦躁的声音打断:“你怎么又来了?”竟是方大夫的声音。
“九方大夫……”
“我说过不会医你家的人,不想再多说第三遍,麻烦你赶紧走。”
忱妆与两个丫鬟面面相觑。怎么也想不到,看着和和气气的方大夫,原来也会发这么大的脾气,就差拿着扫帚赶人了。
然而,她们更不会想到,这个方大夫其实就是大名鼎鼎的医仙九方珩。
花隔云自从进了医馆后,连句完整的话都没能说出口,便一路被赶到了门外。他皱着眉,虽然没有生气,却固执地不愿再退后一步,沉默半晌,才道:“九方大夫,战场上会发生什么事谁都不知道,我妹妹与尊夫人的死毫无关系,请你救她。”
九方珩微怔,看人的眼神都变得异常恐怖起来,颤声道:“战场?那是战场吗?你那是率兵屠城啊!既然你已经查到我赶你的原因,就该知道我夫人死的有多惨,想我救你花家的人,做梦!”
隔云并不想就战争方面同他讨论太多,只道:“逝者已矣,生者如斯。不能因为我的缘故,让我妹妹给尊夫人陪葬。”
话音刚落,翩翩姑娘忽然叫喊着从里面冲了出来,手中举着劈木头的柴刀,一把劈了下去。站在一旁的忱妆惊得几乎叫起来,却又生生梗在喉咙口,两个丫鬟见状,连忙扶着她退出好几步远。
花隔云竟是没有躲闪,任凭那柄柴刀落在自己手臂上,瞬间血流如注。
“麻烦九方大夫救我妹妹。”声音平静地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一般。
“你……”九方珩一时语塞,他也没想到自己女儿会突然做出这种举动,眼看着她发疯般又要砍下第二刀,赶忙扣住她的手臂拦下:“翩翩!”
“爹,是他害死我娘的,你让我杀了他!”九方翩翩挣扎着喊。
“你进屋去。”
“爹!”
九方珩厉声重复:“我叫你进去!”翩翩扁了扁嘴,甩下柴刀,狠狠瞪了花隔云一眼,这才不情不愿地走了回去。
此时,医馆外头已经聚集了不少人,大家都不明就里,只能小声议论着。九方珩看了看隔云的手臂,挥挥衣袖道:“你走吧,我这里不欢迎你。”
他一边说着,一边去医馆角落取来门板一一合上,直到将外面的嘈杂完全隔离开去,这才长长叹了口气,默然滑坐在地上。
医馆外,众人见到没戏可看,加之花隔云周身的气压实在有点低,很快便作鸟兽散了。
忱妆不近不远地立在隔云身侧,正好能看清楚那截已经被血浸透的衣袖,甚至还有鲜血正顺着手背一滴滴往地上落。她小心翼翼地出声问道:“那个,你要不要先管一下自己的手?”
花隔云本在望着门板出神,听到忱妆的声音,不由瞥了她一眼,说道:“皮肉伤。”
听他这么回答,忱妆一时间也不知该怎么往下接了,只能象征性地“哦”了一声。
隔云低头看了看,发觉手臂上的血确实流的有点多,其实那把柴刀很锋利,幸好砍人的姑娘力气小,否则就真不是流点血那么简单了。不得已,只能撕下半截衣袖,手嘴并用的将上臂扎紧,临时处理了一番便作罢。他回转头,仿佛知道九方珩就在门板后面一般,沉声道:“九方大夫,我还会再来找你。”
说完,转身朝着反方向离开。走了几步,突然又停了下来,回头问忱妆:“姑娘,附近有客栈吗?”
忱妆愣了愣才知道他在跟自己说话,点头道:“前走右拐,东沿大街有很多客栈。”
“多谢。”
直到花隔云走了很远,沉碧和染翠才反应过来该叫小姐上马车回府了。说实在话,刚刚柴刀砍人那一幕,着实吓人,饶是那只手臂被衣物遮挡着,她们没瞧见伤口,否则更会觉得触目惊心。
三人心有余悸地坐在马车上,都不知该说什么好,反而是忱妆先开了口:“这医馆怕是开不下去了。”
今天这么一闹,生意势必受影响,众目睽睽之下,坐堂大夫的女儿砍伤了人,大夫不但不医治,反而直接闭门不开,无论原因是什么,以后恐怕也不会有什么人愿意过来看病。更何况,这个大夫应该也不可能再在蔺城久留。最无辜的还是黄大夫,莫名其妙地就给连累了。
“我到现在心还扑通扑通乱跳呢,真是吓人。”染翠拍拍胸口,“那位花公子算是白长那么好看一张脸了。”
沉碧推她一把,笑道:“这两句话有什么关系?”
染翠撇嘴道:“怎么没关系,你没听大夫说吗?那花公子率兵屠城,把大夫的夫人给害死了。”
沉碧道:“好了好了,看你义愤填膺的模样,这些事不是我们议论地起的,少说为妙。是吧,小姐?”
忱妆其实没听进去多少,只是若有所思的点点头。虽然觉得那人并不是什么坏人,可是屠城这种事,实在有些瘆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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