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征战篇 第三章 归乡祭祖(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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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意的一次,她去茅房,回来时看到廉相濡身边有黑衣人迅速翻墙消失,她便追着廉相濡问,他半天才吐出几个字:“是护卫我的人。”
以沫闪着大眼睛,满眼都是浓厚的兴趣,“那就是武功很厉害了?”
他的口气几近一种纵容的溺爱,“你若是想看,叫东海表演给你看也一样。”那时的东海刚受完近十年的严酷训练,终于能站在少主身边护卫,满是雄心壮志,没想到练得的武功要耍给一个女娃儿看,心里憋屈极了,却也连忙在庭院里哼哼哈哈的武了起来。
从那以后,以沫就总是缠着东海,要他也做自己的师父,东海最后实在是被这娃子闹得受不了,对着廉相濡只差流泪,几乎哭腔的抱怨:“少主,您大慈大悲,遣南山做她的师父吧!反正南山也要开始培养青卫,多加上蔺家小姐也耽误不了什么。”
东海也只是抱怨,若是少主当真让他去教蔺以沫那小娃子,虽说心不甘情不愿,可是也会尽心尽力去教的。可哪想,那一夜南山例行来给少主输送内力养身子后,少主便叫住他,“南山,你就当是帮我,去教教沫儿吧。”
那夜过后,廉相濡去给以沫上课时虽然还是只带着东海,可是每当下人们都退出去后,就会有一个英挺的男子飘进来教以沫练武。
蔺以沫渐渐的有些了解了廉相濡,他有四个护卫,听廉相濡说,他们是他四岁那年,廉老将军过大寿,却反送给他的礼物,他随口给起了名,“那就叫福如东海,寿比南山吧!”四大护卫的名字就这么定了下来,以沫看着东海,不解:“他们是传说中的不老人吗?这么多年过去还这么年轻?”
东海跳脚,“我与少主一般大!褔如、寿比只比少主小一岁,南山老了点,却也只比少主大三岁!我们才不是不老的怪物!”
以沫疑惑,“但那时候你们那么小,根本保护不了师父呀!廉爷爷糊涂了吗?”
果真是朽木!就凭这样的脑袋也配让他的少主教导,也就是因为皇太后懿旨吧!东海说:“我们自小与少主一起长大,那些年全力以赴的练功,到现在自然能保护的了少主!”说完又用‘你真笨’的眼神使劲藐视蔺以沫。
廉相濡在一边笑着看两人每日必定上演的拌嘴,心情很好。
慢慢的,以沫知道了一些廉相濡的秘密,比如福如、东海、寿比、南山四人中,南山武功最高,东海是唯一一个留在身边的贴身护卫,寿比总是神龙见首不见尾,来得快去的更快,至于褔如,以沫连影子也没见过一次。其实她不知道的还有很多,譬如褔如的任务是暗杀,寿比搞的是情报,四大护卫后面还有三十六玄卫,六十四青卫,共计一百零四人,只保护廉相濡一人。
廉相濡正式封官衔是在他十六岁那年,却一朝拜官便是二品学士,国学监监理。没过两年就扶摇直上,封了臧元阁大学士,负责修实录、史、志,经筵领讲官职,会考充试官,殿试做阅卷官,文职官员中仅次丞相之后。
从此再不能以老师身份去蔺府。以沫刚听说的时候也难过的厉害,可是见南山还是会来教她武艺,也只伤心了几日,便不再想是否能见到廉相濡这位师父。
直到蔺以沫情窦初开,喜欢上皇三子赵沐桓,廉相濡才知道蔺以沫对于自己意味着什么。她以朋友身份掩饰着爱慕之情,廉相濡看得心疼,甚至莫名的动了怒意,可真与她再见面时,那满腔的怒火却只化作了淡淡的语调,只有他知道里面蕴含了多少酸涩,“赵沐桓有什么好?不过是个未见经传的皇脉,沫儿不要喜欢他,以后你的夫婿会比他好得多。”
那是以沫第一次与他生气,豆大的泪珠滑过脸颊,好像积压数日的愁苦一并对他爆发了出来,“不许师父这么说!三殿下确实文不及师父,武不如南山,可他在我眼里偏就是这世上最好的!师父不是儒雅之士么?怎么也背着别人说起了小话?您纵是谪仙般的人物也莫要小瞧了别人!”她抹掉脸上的泪水,双眼通红,也不知是故意还是气极,连‘师父’竟都不再叫,明明脆弱不堪却字字仿若吼出的坚决有力,“廉少主若是再对以沫道三殿下的不是,那以后咱们师生情谊也就勿须挂记于心了!”说完也不等廉相濡再说话,转身就跑出了院落。
廉相濡看着她的背影,心里一阵阵的抽痛,好像乱线搅在一起,越是与它较劲,越是憋得生疼,努力地张嘴想喊住她,却声音低微的如同梦呓,“沫儿……我……”
我对你来说又是什么?只是师父?只是师父而已么?他想笑,嘴里渐起了腥甜,眼里像是有什么东西破碎了开,猛然一黑,恍如痛极后的解脱,跌在地上就没了感觉。
当夜,廉相濡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熬过来的,心中痛苦难当,脑袋里是以沫哭红的双眸,耳畔净是她厉声的责备,反反复复,犹如伏骨之蛆,纠缠着他,心里渐渐发凉,连摆脱的力气都没有。南山先是连着输送几次内力给他,不起丝毫作用,不过半刻,连经脉都有了疲怠之气,东海一边慌张地去请老将军,一边让暗处的玄卫速将妙手神医罗永春带来。
次日缓缓醒来后,廉沛坐在他床边,饱经风霜的脸上泪痕未干,轻抚着孙儿额角的湿发,语意悲切,“濡儿,不要再抛下爷爷了。”
旁边的罗永春也第一次语气沉重,“少主昨夜险些……,”没有说的下去,只是又细心的叮咛,“日后会落下心悸的毛病,少主切莫再耗损心血了。”
廉老将军揉了揉通红的双眼,努力露出欣慰的笑容,而手却紧紧地握着他,深怕一松开,连唯一的孙子也离开这世界。廉相濡只觉罪孽深重,爷爷中年丧子,自己是何等不孝,竟要爷爷再次承受这般痛苦。便是从那时起,他渐渐收起对以沫的贪恋,不断试着只当她是妹妹,是门生,即使再难过,也不放任自己的心痛泛滥,一再压抑。
在床上躺了数日,廉相濡才能下床走动,无意中听府里下人说蔺家小姐来过两次,他连忙问东海,“沫儿来过?”
好端端的少主因为她又捧起药罐,东海被那个名字刺激到,不顾尊卑的冲着廉相濡喊,眼泪也没能忍住,“让我给打回去了!她凭甚做了伤少主心的事,还猫哭耗子假慈悲的来探望!只要还有我东海在,就再不让她伤少主一丝一毫!她若是还敢来,来一次我打一次!少主若是责怪东海,东海也认了!”他扯着嗓子吼,“甘愿受罚!”然后把头一扭就不在看廉相濡。
相濡无奈的笑了笑,看来东海这次是真生气了,便笑他,“你都二十的人了,怎么还带哭的?我告诉褔如和寿比,看他们怎么笑话你。”
东海把箭往胸前一抱,转身蹲在地上,悄悄的摸了眼角,嘴上依旧说:“让他们笑话去吧!我是心疼少主,谁爱笑笑去,跟我有什么干系!”
相濡含笑的拍了拍东海的肩,转身进了屋,也没再问以沫的事情。
这之后,相濡一直没再和以沫见过面,只是养病的三个月时间,他寻到上好的白玉,亲自打磨了一支发钗,让南山去教她学武的时候把发钗送她。
稍晚的时候,以沫借口来看望廉老将军进府,趁东海熬药的时候潜进廉相濡的院子。他穿件竹青长袍,安静的躺在庭院的木榻上,一阵轻风吹过,一旁琼花树散落了花雨,以沫愣愣的看着,直到那肆无忌惮的目光被察觉,廉相濡站起身,走到她对面。多日未见,他的沫儿似乎又长高了少许。廉相濡看她木讷的样子,不禁笑道:“那日不是很能说?怎么现在倒像被猫儿叼走了舌头?”
以沫这才回了神,瞬时的无措后,才说:“我以为师父生我的气了,再也不理沫儿了呢!那日是沫儿的错,不该那样与师父说话……”她低着头,声音讷讷如蚊,相濡却听的真切,嘴边扬起浅笑,伸手揉了揉她的额发,并未再提那日之事,只是问:“今天可开心?”她如释重负的灿然一笑,“能见到师父自然开心!”手里握着白玉发钗,而后又俏皮地向相濡倾过去身子,悄悄在他耳边说,“师父送的钗真好看!谢谢师父!”
随后是东海忽然出现伴随的尖叫,“谁让你进来的!”
以沫连忙窜到相濡的一侧,挽着他胳膊对东海做鬼脸,“师父已经饶过我了!你不要大呼小叫,惊到我师父!”
东海看少主一脸宠溺的望着她,只为少主感到委屈。
自那以后,廉相濡就安静的看着以沫一点点长大,渐渐地学会了压抑,学会了如何平和的面对她,即使午夜梦回心痛难当,也能泰然的等待来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