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 共效于飞  第二章 中   加入书签
章节字数:318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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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马车徐徐行于御道上,马蹄嘚嘚,铃音清脆。
    迟霖将阿豦揽进怀里,微微撩起帷幔的一角。
    “这里,是后羽的皇宫。喜欢么?”
    “荣华富贵,功名利禄,阿豦你想求的又是什么呢?”
    “自然是荣华富贵,功名利禄喽。”
    阿豦回过头,眼角眉梢尽是笑意,连往日苍白的双颊,都微微泛出几抹异样的红。只是那样的笑,那样的红,当时原来全不是为了他。
    迟霖把阿豦安置在罗浮殿。那里远离所有的后宫前朝,位于皇城最偏僻的一隅,却有一年四季最充沛的阳光。迟霖派了自己最亲信的仆从去服侍照料阿豦。他觉得阿豦就是他意外得来的宝贝。他不想教任何人瞧见,深怕瞧见了,这只属于他一人的宝贝就会消失不见。
    阿豦却不管他心中的思虑。每日仍旧安安静静地守在罗浮殿中,等待他下朝归来。有时候心情大好,甚至还亲自为他捧一碗羹汤,就站在罗浮殿庭院中央的一丛迎春花旁,看到了他便欢喜雀跃地迎上去。这样的生活其实与当初在城南小苑的差不多,只除了如今他们能日日见面,见了面便是如胶似漆,耳鬓厮磨。
    有一日,阿豦不知怎地就说服了迟霖的一名亲信。换上侍从的衣服,偷偷跟着溜进崇武殿。
    当迟霖从案头高高一摞奏章中抬起头来时,不期然地便撞进那一双晶晶亮亮的眸子里。
    “你这么晚了都没回来,我一个人闷得慌!”阿豦看到迟霖脸上难得出现被吓了一跳的呆滞表情,很是高兴。
    “过来。”迟霖的声音低沉而沙哑。
    “不要!等你批完了奏章我再过来!”阿豦说着就别过脸,开始数身侧高及一人的铜烛台上那繁错的麒麟纹样。
    迟霖嗤笑一声,真的复又埋头批阅奏章。
    及至三更鼓响,迟霖才揉了揉发酸的眼睛,慢慢站起身来。转过头去看,阿豦不知何时已坐在铜烛台旁,缩成一团,睡着了。那一瞬间,迟霖发觉自己早已坚硬如铁的心,被什么东西软软地轻轻地碰了一碰。上一次有那样的感觉,还是自己登基大婚之初。那时候是跹姐抱着哭累了的他,轻轻拍着他的后背,陪他入睡。
    “嘘。”迟霖制止了欲上前的侍从,弯腰抱起阿豦,乘着月色,一步一步,走回罗浮殿。
    这一夜后,后*庭与前朝同时传出的流言尘嚣日上,说的是罗浮殿里住进了一个人,与皇帝出则同辇,入则同侍,恩爱非常,连当年盛宠的元贵妃,恐怕都未得过如此厚待。
    再有一日,当迟霖下了朝,匆匆忙忙赶到罗浮殿时,阿豦正坐在锦榻上大发脾气。
    “我闯祸了。”阿豦看到迟霖走进来的时候,惨白了一张脸,眼圈也变得红红的。
    迟霖捂住他那一双冰凉的手,说:“先把外套披上。”
    “他们说我冲撞了你那贵妃的车辇!”
    “没关系,不用理会。”迟霖从侍从手中接过一件银狐轻裘披风,为阿豦披上,再替他系好系带。
    “不好!我要亲自去赔礼道歉,你现在就带我去!”阿豦说话间已经探出那一双光*裸的脚丫踩到地上。
    “地上寒凉,你又不要命了!”迟霖伸手一把搂住阿豦的脚丫放进自己怀里,却沉了脸色低声喝斥。
    阿豦当即扁起嘴巴,眸子里那一汪盈盈的水,眼看着就要溢出来了。
    “好,那我叫她过来听你赔礼道歉,可好?”
    “好!”阿豦一听,扁起的嘴巴就又弯了上去,那泪却终是涌了出来。索性上半身也窝到迟霖的怀里,蹭了蹭他的颈窝。
    “又哭又笑的,傻瓜!”迟霖说着,扳过阿豦的脸,亲了亲他眉间的那一点朱砂,吮了吮他眼角涌出的那几滴泪珠子,然后是唇。舌尖先是停留在微微湿凉的唇畔,轻轻舔过,再慢慢挤进去,缠住他柔软的舌,辗转勾挑逗弄。一遍一遍,看着他轻轻颤动的睫毛,听着他渐渐凌乱的呼吸,留恋不已。
    
    迟霖冷眼瞧着元修月簪环尽除,跪于崇武殿上,求他放阿豦出宫。
    他想要放声大笑。阿豦是阿豦,元修月是元修月,他从未将这二人错认。阿豦是他好不容易得来的宝贝,他又怎会拱手让人。而元修月,你又凭什么让我放了阿豦!?
    这一刻,他更恨元修月了。恨着,也怕着。他怕元修月,又会夺走他手中的宝贝。
    “那你就到殿外跪着吧!朕什么时候一高兴,说不准就会放了他。”对着元修月撂下这么一句话,甩袖离开崇武殿。他第一次不想去罗浮殿,不想见阿豦。他怕现在去了那里,见到那个笑逐颜开,心满意足的阿豦,自己会忍不住一剑刺穿他的笑容!好在吴朝的皇宫够大,大到足够他在里面漫无目的地消磨掉一天的时光。
    大雨倾泻如注,他看到打在飞檐翘角上的雨水溅起、坠落,渐渐地,愈来愈多,终于成了一道重重的幕,将天地万物全部隔绝在外,只剩漫漫廊庑下,站着的他。许久,有侍从慌慌张张地跑到他身边,附在他耳边悄声说了几句。
    
    “我道这罗浮殿里住的是哪位玲珑剔透的妙人儿呢?原来竟是你!各位姐妹想必不知道吧,”临彤指着阿豦对众嫔妃大声说,“这个人,不过是被我那先帝哥哥用过丢弃的破烂东西!元训昕,躺到男子身下婉转承*欢的滋味就这么好么?”
    “最没资格说这话的人就是你了,临彤姐姐。”阿豦盘腿坐在榻上,懒洋洋地支起脑袋,道,“元吴江山倾覆不过百日,你便迫不及待爬上他人龙床,这般能屈能伸,倒是教人望尘莫及!”
    “你!那又如何,再怎样也比不过你阿姐那许多风流韵事!”
    “元训昕,别以为你对你阿姐那点龌龊心思我看不出!只不过,你就算想做她的裙下之臣人家也不稀罕!哼,果然,有怎样放*荡的姐姐,便有怎样不要脸的弟弟!元修月当年便知勾引自家姐姐的夫君,嫁到后羽又同那大司马李昧纠缠不清,哦对了,甚至连朱翾寺的僧人都不放过,当真是祸国又殃民的淫*娃*荡*妇!”
    “不许你这样说我阿姐!”阿豦蓦地沉下脸,在众人尚未反应过来之前跳下榻冲到临彤郡主对面,狠狠推了她一把。
    幸得身边有人扶住,临彤随即回了他一巴掌,笑得愈发肆无忌惮。
    “你以为陛下知道了你是元修月的弟弟,还会对你这般疼爱么?你阿姐如今正跪在崇武殿外淋雨呢,下一个就是你!”
    阿豦闻言一怔,再不理临彤等人,发狠地冲出殿外,冲进大雨里。
    当迟霖走在通往罗浮殿的甬道上时,便只看到灰蒙蒙的天地之间那一抹单薄白衫。仅披一件雪白单衫,光着脚丫子的阿豦,在大雨里发了疯似的奔跑。溅起的雨水,在他雪白的长长衣摆上,开出一朵一朵灰色的花。那一刻,迟霖心中又升起那种感觉,这个人,若他不伸手抓住,就会慢慢融化在这茫茫大雨中。
    “阿豦!”迟霖伸出手,赶在他倒下之前,抱住了他。
    “阿姐。。。”怀里的阿豦抬起一张惨白的脸,上面满是雨水和泪水,模糊了眉眼,他对迟霖哭道,“我要阿姐。。。”
    再走进罗浮殿时,阿豦的病已好了泰半。
    像是猜到迟霖会来似的,阿豦和衣靠坐在床头。待看到他走进来,立即咧嘴朝他笑。
    “我要你陪我喝酒。”阿豦跳下床,跑到迟霖跟前,缠着他说。
    “好。”迟霖爽快答应。
    宫人端来一壶煨热的酒,一只酒杯。
    迟霖将阿豦抱在怀里,先自斟一杯,一口饮尽。再斟一杯,递到阿豦唇边。
    月上柳梢,夜色正好。窗外廊下春花缭乱,酒香沾上花香,花香润了酒香,只教人熏熏欲醉。
    “迟霖你亲亲我。”阿豦趴到迟霖身上,凑上前,伸出舌尖舔了舔迟霖薄薄的唇。那上边,亦沾着醺醺的酒香。
    “迟霖你碰碰我这里。”阿豦抓过迟霖的手,由他温热的手掌沿着自己冰凉的脖颈慢慢下滑,最后放在自己的身下。迟霖灵活的手指握上他精致的玉器,轻拢慢捻抹复挑。
    “嗯,轻——轻一点。”
    “还有,这这里。”阿豦颤抖着抬高身体,双腿缠绕上他的腰。
    “阿豦,我已应你阿姐明日入楚王府祭拜之事,你便不用跟去,可好?”
    “阿豦,你若不愿看到荀国师,我便撤了他的职,不准他再踏入后宫半步,可好?”
    “阿豦,你既不喜这后宫是非,我在宫外再为你建一座楚王府,可好?”
    。。。
    “阿豦,嗯,阿豦总是随着阿姐的。阿姐去哪,阿豦便去哪——啊!”
    终究要刀剑相对。
    长箭穿云破风而来,直中明夏的后心。
    元修月在他面前挥刀自刎。呵,瞧瞧,她连死前,都不忘教他再恨上一回。可见,他恨她,她更恨他,恨到连她自己的孩子都不肯放过。
    “阿姐,虽然你又抛下了我。但这一回,我是决计要随你一起去的。”再他还来不及回过神的时候,阿豦已拾起从元修月手中滑落的刀,也学着往脖上抹去。
    “你敢!”侍卫一个弹指,阿豦手中的刀应声而落。迟霖一脚将刀踢飞,将阿豦拉进怀里。
    “我有什么不敢的?”阿豦抬头看他,目光泠泠。
    迟霖终于承认,阿豦的绝烈,确实和元修月一模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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