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三章 爱情是你们的(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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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与邵踪交往之后的第二个月,某一个早晨,茶馆里来了另外一个男人。
他打量了我一阵,然后问:“你是邵踪的女朋友?”
我看着他的眼睛,点点头。
很奇怪,我看人的时候,第一眼总是喜欢凝视对方的眼睛,似乎这样可以很快辨认他的意图,这一次我偏偏看不懂。
他的打量不是购买牲口时挑剔的评判,因此不会让人觉得局促不安,可是我讨厌这样的目光。
这个男人就是当初坐在邵踪左手边的人,比邵踪大两三岁的样子,目光很温和,带着笑意。
“你是个好女孩。”他点头称赞道。
我突然想起八点档的连续剧,富家子爱上灰姑娘,总会有人跳出来说:“你是一个好姑娘,但是他不适合你。”
我想,邵踪确实不适合我,但是我想恋爱,我喜欢他熠熠生辉的眸子,有点邪气,宽厚的胸膛,很温暖,让人安心。
我给他倒了一杯茶,然后坐下来,我想听听他会说什么。
他淡淡一笑,和我面对面坐下来。
“你不用紧张,我可不是来棒打鸳鸯的,邵踪是我发小,听说他恋爱了,我来看看他的对象。”
我摆弄手边的电脑,打开网页,然后关掉,然后再打开,始终没有接他的话,只是偶尔用眼睛看他。
“你跟邵踪说的一样,话太少,但是眼睛会说话,看你的眼睛就知道你想说什么。”
他的声音很愉快,小酌了一口茶。
“你是作家吗?据说你写了不少小说,都挺有意思的。”
“…不是。”我摇摇头,然后说:“只是写一些闲散的文字。”
“呵呵…总是待在家里写东西不无聊吗?”
“我不喜欢工作。”我诚实的说道,啃老族是可耻的,但我真的不喜欢工作,不喜欢面对很多人,不喜欢人与人之间复杂的交流,我兀自坚守自己的世界。
他看了一眼,却像是很认真很认真的辨别什么东西,随后低头沉思了。
我也没有说话,本来也不太喜欢说话。
他再抬头时,眼睛里爆发出灿烂的笑意,我感觉他从来没有这么真实的笑过。
“也只有这样的你才配得上这样的眸子。”他没头没尾的说了一句。
我疑惑地看过去。
“要不要去我工作的地方看看,或许你会觉得有趣。”他没有解释什么,换了个话题问道,笑盈盈的样子,让人觉得很温和。
他是邵踪的朋友,那就不是坏人,去看看似乎也是可以的。不是对他感兴趣,只是单纯的觉得应该去看一看。
“我叫骆施语,你叫什么?”还不知道他的名字。
“抱歉,我失礼了。我叫裴铭蓝。”
“你是做什么的?”和邵踪在一起,我很少主动提问,但是裴铭蓝身上有股让人放松的亲切感,我会不自觉地和他对话。似乎刚开始对他的敌意已经彻底消失了。
“牙医。”他的笑容让人如沐春风,似乎很喜欢自己的职业。
“你是牙医,很厉害。”
我听说牙医的工资很高,是一个赚钱的行业。
他居然是一个牙科医生,真不可思议。
我原本一直以为他是商界精英,适合在办公室里指挥手下,或者每天开会出差,没想到居然是医生,果然人不可貌相。
我最开始以为邵踪是二世祖,游手好闲,喝酒泡吧,可他偏偏是真真的商界精英。不得不说,我的眼力真的不太好。
“以前大学学的口腔专业,后来自己开了一家牙科诊所。”
裴铭蓝的诊所在N市的繁华地段,从一间高级咖啡厅里穿过去,经过一扇复古的门洞,就可以看到这间大门很小的“铭人牙科”。大约有一两百平米,除去前台接待处,休息室,办公室,剩下的治疗室显得很小。
墙上挂着几幅书画作品,有股学院的文雅。
整个诊所给人的感觉很清幽雅致。
诊所里有一个穿粉色护士服的小姐,她站在前台,看见裴铭蓝进来,立刻迎上来道:“裴先生,张医生在里面给刘总洁牙。”
“好的。”裴铭蓝温和地对她点头。
我跟着裴铭蓝,直接进了办公室,很简洁,桌椅沙发,还有一架书。文件整齐地叠在电脑旁边。
“要不要看治疗过程?”他递给我一杯水。
我摇摇头,说:“牙科诊所为什么在咖啡店里面?”这样的格局很奇怪,谁会知道咖啡店里是牙科诊所呢?
“这里是专门给一小部分人提供口腔美容和治疗的。都是老主顾,他们一般到店里喝咖啡,随便过来做保养。”
我顿时明白了,原来是专门为上层人士提供服务的牙科诊所,怪不得这么精致。
我想象里裴铭蓝的牙科诊所应该开在大路边,来来往往的人都知道,而且整个诊所里应该都摆着治疗椅,医生护士都很忙碌,就像这个城市里其他的牙科诊所一样。
“如果在家觉得无聊,你可以到这里来,外面的护士叫刘娟娟,治疗室里的医生叫张晓明,他们都是很好相处的人。”
“嗯,谢谢,我想回去了。”
“不参观一下吗?”他提议道。
“不用了,我想回去了。中午了。”
“我请你吃午饭好不好?邀你出来,但是让你…很扫兴对不对?”
我摇摇头,“没有,你很好,诊所也很好。”
“那…一起吃饭?”他很自然的拉过我的手说:“你看起来很紧张哦。”
“没…有啊。”
不知道怎么,最后变成我请他在肯德基吃鸡腿堡。
我很难和陌生人相处,就算是邵踪,我们也是那般默默地相处了一两个月,我才接受他入住我的生活。
裴铭蓝有股奇怪的魔力,让人放下心防,接受他的温和。
“为什么接近我?”他送我到家门口的时候,我这样问他。
如果只是想见发小的女朋友,不需要与我聊天,邀我去他工作的地方,另外,让我请他吃饭,然后下一次他就有理由邀请我吃饭了。
不明白他为什么要接近我,疑惑地看向他。
“呵呵,”他笑着揉了揉我的头发,然后说道:“你真的和邵踪说的一样神奇,明明看起来呆呆的小姑娘,偏偏什么都明白。”
我看着他,等他继续说下去。
他的手抚上我的眼,慢慢地说:“你的眼睛好漂亮,还会说话。”
我记得邵踪也这样说过。
可我仔细地看过,我的眼睛很普通,不大不小,唯一出彩的就是有点水润明亮,可是眼睛怎么会说话。
“下次再见咯。”他突然亲吻了一下我的额头,然后摆摆手自己开车走了。
他和邵踪一样的奇怪。
下午的时候,邵踪来了。自从我们恋爱之后,我们都在楼上的客厅里各自玩儿电脑,我敲字,他工作。
“铭蓝今天是不是来过?”他漫不经心的问,思绪似乎有点飘忽。
“嗯,我有请他吃饭。”意思是,我没有怠慢他的朋友。虽然,他似乎不喜欢鸡腿堡。可乐也只喝了一口。只是薯条被他吃掉好多。
邵踪揉揉我的头发,温柔地说:“我知道,他说薯条很好吃。谢谢你。”
“施语,你觉得裴铭蓝这个人怎么样?”
邵踪把我抱到他的腿上,我们最亲密的姿态就是这样拥抱,亲吻。像家人一样,很温暖。
邵踪是一个很成熟的男人,虽然他才26岁,但是所有的事情他总是可以处理的很好。
“他是一个温和优雅的人,不过,真正的他也许并不是看起来那样。”我始终觉得裴铭蓝的温和里还有一种危险的东西,但只要不去碰触,还是很安全的。只是一种直觉,与我笨拙的眼力无关。
“施语,你真的是一个宝贝。有没有人告诉你,你很聪明啊。”邵踪的脸颊靠在我的脖子上,有点痒。
“有啊,你刚才不是说了吗?”我很正经的回答。
“呵呵,小傻瓜。”邵踪不知道在想什么,他温柔地气息喷洒在我颈间,有股淡淡的香味。
“我了解他,那是因为我和他做了二十几年的兄弟,你才见他第二次,居然就能看出他的本质,好厉害。”
他的赞赏很诚恳,我感觉很高兴。
“你们是一样的。”我抱着邵踪的脖子,喃喃的说。
后来的日子,裴铭蓝总是隔三岔五的上午出现,偶尔给我带一两本有趣的小说游记,或者一小盆植物,或者是精巧的毛绒玩具,陪着我闲聊几句;邵踪仍旧总是下午出现,陪着我敲字,或者温暖的靠在一起,聊天喝茶。
邵踪和裴铭蓝从来不在我家碰面,就像是商量好的一样。
“为什么你不和裴铭蓝一起来,你们不是发小吗?”
“行程安排不一样啊。”他笑着说,目光很深邃。
邵踪对裴铭蓝的到来没有表现出一丝一毫的不悦,他总是揉着我的头发说:“你是个神奇的小家伙,我们都喜欢。”
我不是小家伙,可是偏偏看起来像个孩子,他们总是迁就着我的生活,独居一隅,少言死宅,有时候安静得像一个隐形人。
他们成人的世界,似乎永远与我无关。
2011年五月,我和邵踪结婚了。
我喜欢五月,在五月季末,遇见邵踪,他像是这个季节一样,温暖温柔,带着潮湿的水汽,让人觉得自由舒服。
婚礼在一家豪华的酒店举行,邵踪的家人只出现了一个,他的妈妈,其他都是他的朋友,大家说着恭喜的话,场面很热闹。
我的爸爸妈妈拉着我的手,红了眼眶。邵踪那么认真地对他们承诺,我会保护好施语,永远让她宁静幸福。
裴铭蓝对邵踪说:“施语是个好女孩,你要好好照顾他。”
他们都觉得我是孩子,需要照顾和保护,其实我什么都懂,只是,我懒散惯了,便按部就班的生活下去。
不多想,不多问,不多说,简简单单,做自己喜欢的事情,这样一辈子,其实很幸福。
裴铭蓝那天喝了很多酒,最后被一起来的朋友架走,他的目光一直盯在我脸上,跨出门那一霎那,我看出他眼底的迷茫。
婚后,日子没有变,只是地点变了。
邵家的主宅在郊区,邵踪的父亲去世之前,他们一家三口住在这里,一年前,他爸爸去世,那天送葬回来,他们正好被一场雨阻碍,然后误入了公园旁边的小茶馆。他妈妈在婚礼之后就去了英国,据说他有一个姑姑在英国开了一家服装设计工作室,他妈妈过去帮忙。
郊区的别墅,带了一个很大的屋顶花园,裴铭蓝当初送我的小盆栽都搬了过来。园子里有爬满藤蔓的回廊,盆栽都移到了回廊下面。
我敲字的地点从小茶馆的屋檐变成了幽静的回廊,仍旧是那一台用了三年的笔记本,熟悉的键盘,安静的生活,似乎一切都没有改变。
邵踪是一个温柔的人,他会把所有的朋友都介绍给我认识,但从不强求我记住他们,也不会强求我去应付那些开起来热情过度的人,他让我了解他的生活,事业,当从来不会强求我懂得那些复杂的关系。
我喜欢安守着平淡入水的日子,并不是所有的人都能接受我苍白无波的生活,但我希望有人陪伴,我怕寂寞,怕空荡荡的时光里所有的一切都只剩我一个人承载。
邵踪正好是这样一个可以坚守我苍白世界的人,他来了,于是我便爱了。
郊区别墅建在半山腰上,可是远眺到大片的树林以及一个湖泊。湖泊边建着一座相似的别墅。
管家走到我面前说:“夫人,裴先生来访。”
我愣了一下,目光不自觉的看向湖泊边的房子。
再见裴铭蓝的时候,他觉得他一下子苍老了许多,纵然头发打理得很稳妥,胡渣也彻底清理过,可一看他的眼睛,我就知道他颓废了很长一段时间。
“你…想明白了吗?”问完之后,我自己都愣住了,为什么要说出来呢?
“你果然什么都明白。”他笑起来有一点凄凉,坐在客厅沙发上,闭上眼,疲惫的后仰。
“你一定觉得我很可笑对不对,居然自己到现在才懂。”他闭上眼,我却感觉到他满目苍夷。
“不是。”接下来我不知道可以再说什么了。
想了很久,我问:“你喜欢我么?”
“喜欢啊,我一直以为喜欢的是你。”他苦笑。
“现在呢?”
“喜欢,但不是爱啊…”
他的声音很低,但我还是听见了。
他似乎就这样睡着了,在沙发上睡了一下午,中途我给他盖了一张毛毯,然后失神地看着他的脸。
明明是你们两个人的事情,为什么要牵扯上我呢?
命运真是一个奇怪的东西。裴铭蓝以为他喜欢的人是我,所以才会失落不甘,最后发觉事情完全不是那么一回事,他的迷茫和措手不及,其实跟我没有一毛钱的关系。
可是我还是觉得内疚。
因为红顶花的盆栽,还是绿耳朵的玩具兔子,我觉得这么温柔的一个人,不应该陷入痛苦之中。
他该是神采奕奕的业界精英,自信飞扬,而不是蜷缩在沙发上,像是被整个世界背离。
傍晚的时候,邵踪回来了,看着沙发上的裴铭蓝,眼神说出的复杂。他最后将裴铭蓝抱起来,往二楼的客房走去。
他们交织在一起的背影,像是一个完整的人。
晚上的时候,邵踪在被窝里紧紧地搂着我,他的亲吻像是羽毛,轻悠悠的让人漂浮。
“睡吧。”他轻轻的说。
“你喜欢我吗?”我第一次正视起这个问题了。
以前我觉得,有个人陪着就好,温暖的胸膛,缠绵的亲吻,互相紧贴着拥抱,相守着到老,这样就很幸福很幸福了,爱不爱,我从来没有想过这个问题。
“我当然喜欢你,你可是我的媳妇儿。”他的脸颊与我相贴,凉凉的。
“让裴铭蓝跟我们一起住吧。”我缩了缩脖子,将耳朵贴在他心口。
“施语。”他抬起我的脸,眼神比傍晚时候还要复杂。
“他爱你,你也爱他,所以就一起住吧。”我挣脱他的手,执意将将耳朵贴着他的心口,嗯,比平时跳得快很多。
“可是…你呢?”
“我也要住在这里。我也喜欢你们。”我像是一只猫咪,缩在他胸膛上,安静慵懒,却霸道的宣布自己的主权。
其实,很早以前我就觉得裴铭蓝与邵踪是奇怪的两个人,明明喜欢彼此,却摇摆不定,不相信彼此。
他们纷乱复杂的心,需要一个宁静的人来安抚,我便是那莫名其妙的介入者。
为何偏偏要招惹我这个外人,等到最后,尘埃落定,大家都后悔了。
我想找一个喜欢的人,相守到老,既然你们喜欢我,而我也习惯了你们的照顾,那便是你们了。
爱情是你们的,与我无关,幸福却是我自己的,与你们无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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