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时候的我们太年轻，有大把的时间折腾。岁月里那些懵懂的小时光，在争吵与磨合的过程中慢慢流逝，最后印刻在脑海里，随着幸福一起闪闪发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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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天回家我就病倒了。伏在马桶上差点吐去半条命。我给我妈打电话说我病了，让她给我老师请个假。我的声音因身体虚弱和刚才的一番大吐而显得沙哑甚至带着一丝哭腔。
    我妈吓坏了，急得差点哭出来，连忙说："儿子，别怕，别怕，妈这就回去，你也别管什么学校的了，快去医院看病，妈这就回去，很快的啊"说到后面她都有些语无伦次了。
    我知道她很怕。她是我妈，亲妈。
    喉咙里全是苦涩的味道，胃里依旧一阵阵的恶心，可我还能那么平静，甚至面带微笑地跟她说："知道了""挂了"。
    但当我才放下手机便一阵天旋地转，瞬间没了意识。
    后来我妈跟我说当她乘着当天最后一班飞机回到家时，发现我晕倒在厕所里，体温高得吓人，她的心脏几乎都要停止跳动了。
    反正当我醒来的时候就已经在医院的豪华单人病房了。睡在病床上，闻着医院消毒水的味道，低头看见我妈趴睡在床边的疲惫容颜，我突然觉得很愧疚，我决定要好好爱她，更爱他。
    她是我妈，我亲妈。
    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这一病就病了一个多星期，我妈成天鞍前马后的伺候着，直叫我少爷。
    我就咯咯地笑。也不着急上学，安心地养我的病，享受为数不多地与她相处的日子。
    其间天扬打过电话来问我情况，我随便跟他说了几句让他不要担心，他说好好好，这个那个的挣扎了一番，欲言又止的样子让我心里大致有了底。我说你是想说李牧那件事吧，他告诉你了天扬"啊"了一声，才说"是啊!那个。。。李牧后来才知道他冤枉你了，也觉得挺愧疚的，可去你们没找着你人。。。所以，沈言你也别。。。。。太那啥。。。坚持了。。。"
    我冷哼一声打断他："天扬，你以前跟我说的那句话是大错特错的你知道么我现在告诉你，他李牧，就是我沈言讨厌的那一类人，而且最讨厌的那一种"我的语气斩钉截铁，没有一丝犹豫与戏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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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出院那天阳光很好。那是我第一次觉得夏日的阳光温暖却不躁人，这让我心情大好，先前的阴霾似乎都一扫而光了。
    让我意外的是当我回到学校后，班上的同学都围过来问我有事没有，那病还要不要紧。我心里挺暖，觉得人与人之间还是需要沟通的，不然哪能知晓他人心意。在感动之余我也有些惊讶，原来小时候那种被男生嫉妒而被排斥在他们小圈子之外的时代已经一去不复返了，围上来的人群当中大部分都是男生，其中还有两个自告奋勇地要帮我做今天的值日，弄的我挺不好意思的，我连人名字都记不清，只好推托说不用了。
    可那俩人却一直坚持，说什么我身体刚好，不能太累。虽然被他们的言词搞得有些想笑，但毕竟盛情难却，便说："那完了我情你们吃冰吧!二街那边新开了家冷饮店，听说很不错，我也尝尝，怎么样就当课后聚会，大家都一起去吧!”。
    人群爆发出"哦耶"的欢呼声，大家都很开心地应邀。我生平第一次觉得有朋友是件让人快乐的事。
    可人群马上又七嘴八舌地咋了起来：“沈言啊，你平时真的太孤僻了，都不会主动跟人讲话呢”
    “是么？”我干笑。
    “是啊是啊，而且经常冷着一张脸，对谁都不太搭理，还长这么一副俊模样，女生们私底下都叫你冰山王子呢！”有男生调侃到。
    “哪有哪有，你乱讲”女生们开始嗔笑着用她们的粉拳攻击发言者。
    “呵，呵呵”我嘴角抽搐着干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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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待到聚会结束时已经是七点多了。
    大家都一一挥手作别，然后各自回家。早上是老娘送我开学校的，所以此刻我只得步行回家。
    啊啊，步行也挺不错，还可以顺便观察路边的美女。我安慰自己。
    揉揉太阳穴，脑子里突然生出“女生真是一种神奇的物种”的想法。远瞧着挺安静不小心对上视线还会对你绽放牙齿半颗不外露的腼腆微笑让你觉得世界挺美好的生物在一接近之后就立马变身聒噪的喇叭花，咋得你焦头烂额怨爹骂娘。
    现在一想起刚才聚会的场景都后怕，被吵的偷还在隐隐作痛，果然我还是不适合人多的场合啊。
    就这样任思维胡乱奔腾时却在临进近家门的地方发现门口站着一人，双手叉袋，整个身体倚靠在墙壁上。路灯暖黄色的光至上而下倾泄，在他半边身体蒙了一层淡淡的光晕，一明一暗，让人有一种恍若隔世的错觉。虽无法看见他的整张脸，却在黑暗中看见那双奇亮的眼睛。
    我知道他是李牧。
    收回视线，我继续向前走，好像他的存在对我没有丝毫影响似的。
    可心里的鼓却“咚咚”地敲。
    “沈言”在我经过他身边的时候他叫住我，声音有些沙哑，听上去竟然还有几分沧桑。
    心里地鼓“咚咚”敲得更厉害。
    我不理他，自顾自地掏钥匙去开门。他急了，上前一把抓住我，“跟你说话呢！”
    他刚碰到我的手臂我便迅速甩开，回头瞪他：“你跟我说话我就得理你，什么理儿啊？”恶狠狠的口气让我颇为满意自己的表现，而他被我吼的短暂失神的样子也让我得意。
    他抡圆了眼睛盯着我，黑亮的眸子里神情复杂，让我捉摸不透。
    我也瞪他，顺便开始思考等会儿要是动起手来我是进屋操家伙还是赤手空拳与之搏斗这种血腥问题。
    就在我犹豫不决的时候他突然“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打断了我短暂的遐想。我刚刚昂扬起来得斗志瞬间泄了气，面对突如其来的状况条条黑线。
    这是什么情况？
    不应该是他声泪俱下地求我原谅我再不为所动地扬长而去留他独自一人黯然伤神么？我突然被我此刻的想法吓了一跳，怎么有种言情套路的怪感？。。。再不济也应该是我们一言不和而拳脚相向各自暴怒最后结为永世仇人这种情况才对吧。
    可现在这种情况明显不属于以上任何一种：他捂着肚子，身体呈弓字形弯曲几乎就要蹲到地上去了，手指着我，用笑到颤抖的声音说：“太逗啦。。。你看你那个样子。。。哈哈。。。不行不行了。。。太搞笑了。。。我说沈言你成天对着狗学它表情呢吧这么传神。。。哈哈”
    “你他妈才是狗呢”我脱口而出。
    说完走就后悔了，这种轻松到搞笑的气氛一点也不像玩恶斗的前兆，事情往超出我预料的范围发展了。
    我黑着脸，该死的气氛。
    看着眼前这个笑到不能自已的人，我两眼一抹黑，索性装作什么都没看见地去开门。什么李牧什么狗的都见鬼去吧！老子要去睡我的大头觉了。
    他见我真要开门才连忙止住笑，冲过来抵在门前不让我过，脸上摆出“我就是不让你奈我何”这等无耻表情。
    我气结，伸手去推他，他却赖在门上不肯动，还睁大眼睛冲我作无辜状。
    我满头杠杠，忍住要发火的冲动，压低声音：“让开”。
    他眼神立刻四处张望就是不看我，完全一副“我什么都没听见”的样子。
    王八蛋跟我装傻。
    我扯他，他不动。
    我再扯，他还是不动。
    妈的，你存心要跟我耗是吧！爷今儿个还就不行这个邪了。
    我站稳脚跟，卯足了劲去拉他胳膊，却突然手里一松，被他反手剪住，趁我发愣的空挡，他握住我的手臂将我制止住，动弹不得。
    距离一下子被拉近，他气息的扑面而来，瞬间将我包围。
    又来了，总是这么暧昧不清的姿势，让人轻易误解。我突然隐约有些明白我耳根迅速燃烧发烫心绪不稳的原因，可我却不敢想那意味着什么，只能拼命逃脱。
    他握得更紧，双眼紧盯着我，他黑亮的眸子倒映在我眼里，让我心慌的急：“你丫放开。”
    他妈的怎么变成这样儿了。
    气死我了，我要揍人了。
    “你答应我一个事儿我就放开”他吐出的气就在我脸上绕，晕进了眼睛，朦胧一片。
    我当然知道他要说啥，没门儿。
    我不说话，继续挣扎着要抽出手。
    “别动”他突然吓住我“跟你说事儿呢！”。
    我怒了，有你这样道歉的么？什么态度。小子，现在是你求我，你求我呢！我才是大爷知道么！
    “说什么说，不听”我语气不善“你再不放开我要揍人了”。
    “别啊！上次是我不对，我眼神儿不好，您大人不计小人过原谅我这一次吧！啊！我这不专门登门道歉来了嘛！再说上次你踢我那一脚狠着呢，现在都还淤青一片。”。
    “你活该”我心想你那不是眼神儿不好，你压根儿就是一瞎子。
    “是是是，我活该”他认错态度突然极其诚恳，整个儿一知错就改的良好公民形象“我这不是虚心接受教育来了嘛！你说这乡里乡亲的，都是兄弟，抬头不见低头见的，成天这么僵着多尴尬不是，也让天扬难做嘛！”。
    我发誓我真想抽他。这小子真不简单，当初闹事儿的时候拽得跟个二五八万似的，现在回头道歉就立马成孙子，他怎么能转换角色完全都不需要过渡呢！。
    现在他拿天扬来说事儿，这让我也不好再坚持下去了，再不顺着台阶下倒显得我不明事理无理取闹了。
    靠，真有一套。
    而且心里的怒气在经过这么多天的稀释也大致消得差不多了，能用机会让天扬省心我也是愿意的。
    回头想想自己当时态度也挺差的，那事儿也不能全怨他一人。或许其间夹杂了些其他什么情绪，讨厌他的理由脆弱的连我自己都不能说服自己。本来特简单的一件事儿被我自己复杂化了。
    真作孽。
    看着他特真挚的眼神，心里慢慢升起一股欣喜之情。
    “你先放开”我望着他，神情冷静。
    他有些将信将疑，像确认了我不会拔腿就跑之后才放开我。
    看他的神情让我有些好笑。这小子。。。
    终于得到自由，我揉了揉被捏红的手臂，有些痛，小子真用力。舒展了下筋骨，虽然刚病愈，可状态还算行。
    他见我不讲话，开口试探“喂！你。。。啊——”他惨叫一声，后半句话被我抡圆了胳膊用尽全力的一拳打回了肚子。
    真爽。
    他捂着左边脸发出“嘶嘶”的抽气声，暴怒起来“喂——”。
    “这是你欠我的”我打断他，咧开嘴笑“你招一次事儿我还你一次，咱们现在扯平了。”
    我觉得我现在的模样肯定特牛b。
    他先是一愣，随后才缓过神来，揉揉脸，低笑“你小子。。。还真是一点都不吃亏吶。”
    我耸肩“我妈会心疼。”。
    他抬眼看我，黑亮的眸子里盛满了情绪，看得出来他很高兴，呲着牙冲我笑。
    我也看着他笑。
    多天来的疙瘩终于解开，那一刻，真的好快乐。
    好快乐。
    而我不知道，有一些东西正慢慢的改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