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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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启山此刻正安安稳稳的坐在后方,突然远处跑过来一队兵,他正愣神,手中却下意识的摸了摸枪,又抓起一个手榴弹。前面的警卫立刻开枪扫射,哪知冲过来的人越来越多,最后僵持不下。几个枪子儿砰砰的往陆启山这儿扫来,他躲在营帐的白布后面,突然眼前一花,竟是一个浑身是血的大胖子冲了过来,死死的压住了他,张开嘴就狠狠的咬上了他的脖子,一下子咬到了他的青血管上。陆启山闻到一股非常恶心的腐臭味,好像是死人身上的味道。他用力的往外挣,哪知那大胖子血红着眼睛死死咬着不松口。陆启山咬着牙,用力一蹬将那人踹开,自己脖子上的一大块肉竟也是被撕扯了去!他袖子擦了一下血,意识到危急的形势,这是野战团妈的趁乱反了!下一秒,他就猛地往前扔了一个手榴弹,借着烟雾滚滚往外跑。有个小兵骑着马,也在往外掏手榴弹,陆启山一枪崩了他的头,脑浆子一下溅了出来。他心跳沉稳,呼吸如常,一下子就夺过马,从后面一溜烟儿似的偷偷的跑了。野战团的那帮人和警卫打成一片乌烟瘴气,根本没留心他。
等陆启山逃脱搬来了救兵,将独立团的人全都杀了,方意识到穷匪和官兵永远势不两立,这是后话。此刻在陆开血污满面奔命的时候,北平城也遭了轰炸。陆风远被一个警卫驾着到防空洞里呆着,警卫刚从外面买桃子回来,此刻就给他剥着吃。他窝在地上,面色苍白,吓死他了。他听见头顶上炮声轰轰的响,好像下一刻就能把他炸成烟。他怕极了,却又忍不住担心哥哥。他仍旧自顾自的和陆启山呕着气,一面又担心的坐立不安。这么大的炮火,哥哥会害怕的!他一厢情愿的认为哥哥会害怕,就如他一厢情愿的生哥哥的气,除了他自己没人知道,没人理会,他独自默默的爱着陆启山,即使没有人需要这份无能的爱。他在防空洞呆了两个小时,手里捏着半个桃子,桃子的水儿染在了白衬衣上,好像沾了玫瑰花的花露。外面的跑声越来越猛烈,他心怦怦的跳着,真害怕哥哥这时候会找来,早知道刚才和宋妈回去了,这时候哥哥不知道要有多担心他!他光想着就替哥哥着急。
他捏着桃子,问一个警卫:“我哥哥现在在哪儿?”警卫常年在北海,平日里相安无事,不是去打牌就是喝酒,最近还抽上了大烟。此刻更是一问三不知,含混的说:“军座···不是在山上吗?”陆风远更担心了,假如在山上,会不会被炮弹打中,他那里有没有防空洞?他想到这儿,心立刻就揪了起来,简直是一刻都不能等了,就要和陆启山见面确认其安全。他一把扯过警卫,说:“你现在开车带我到山上去!”警卫一副见了鬼的表情,说道:“现在?外头还炸着呢!出去就是死!”陆风远说:“不是开车吗,开车就不容易被炸到,就现在!”警卫简直以为他这回是完全疯了:“二少爷,你在这儿好好呆着不行吗,等炸完了我就带你过去找你哥,一会儿你就能见了!”正当此时,防空洞正上头挨了一个炮弹,震耳欲聋的声音将陆风远手中的桃子炸飞了,咕噜咕噜滚到了黑暗中。这一炸几乎将人的脑仁炸出来了,两人都是短暂的失聪,土磕子也窸窸窣窣的往下掉,大块的土把防空洞的入口也埋了一般。好在这防空洞坚实,没有全塌。陆风远苍白着一张脸,缩成一团蹲着,将脸埋在手臂里。他的心和身体都被突如其来的炮弹吓坏了,几乎都不是自己的了,只有缩成一团在黑暗里才能给他带来一丝丝安全感。他需要有人环抱着他,抱着他绕着圈走一走,在他脏兮兮的小脸蛋上亲两口,哄几句才行。他突然在昏暗中站起来,就要往外走。警卫吓坏了,心想这祖宗要是出了事儿自己肯定逃不脱,便死命抱着他的腰:“二少爷哟,二少爷!再等一会儿,不行吗,你哥哥肯定没事儿,肯定的,我拿我的脑袋担保!”陆风远特别心慌,突突的跳,他自以为哥哥必定是出了什么事,不然自己绝不会这么心慌,就好像有感应一样,他自以为哥哥此时需要自己,于是他必须立刻飞奔到哥哥身边,哪怕是隔了千山万水。他严肃的看着警卫,说:“要么你去给我开车,要么我自己去!”警卫愣了一愣,陆风远就挣脱开他的手,向上爬去。陆风远并不怪罪这个警卫,陆启山只是他一个人的哥哥,并不是那个警卫的。陆启山最好只需要他自己一个人!警卫僵在了那儿,片刻躲到黑暗中去了。陆风远心里只有陆启山,别的他什么都不想,心里装的满满的,热热的,几乎要疼痛起来,让他一点都感觉不到害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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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启山连夜逃到了天津卫,正想着怎么收拾那几个王八蛋,晨光细微,耳畔却隐隐传来轰鸣之声。他以为是自己幻听,又决定立刻回北平,找到陈参谋长和自己之前的几个老朋友,将这帮死犊子打回深山。他累极了,草草洗了个澡,又扯破了背心,将脖子简单的包了两圈儿。他几乎是倒在床上,没一会儿就一动不动的睡死了,一下子睡了十多个小时,直到天黑才上了到北平的火车。在车上吃了刚才买的香喷喷的鸡腿,吃的满嘴流油,他往衣襟上蹭了蹭,想着等过一阵子带着陆风远也去吃鸡腿,太他妈香了,几乎舍不得吃要给他拿回去了!
到了北平,他直接雇了车奔向陈参谋长的公馆。陆启山心中没有什么民族大义,他能琢磨的就是那点窝里反的事儿,日本人当前他不知道杀敌反倒拼命残害自己的同胞。汽车行驶在路上,陆启山看见周围的颓败景象,破碎的瓦片挂在房檐上,好像是一副破碎的画。他此时才略微感到日本人的可恨,不过仍是无关痛痒。突地,他坐直了身子,眼睛瞪的老大,脑门上也隐隐冒汗:“司机,唉,掉头,赶紧的,去什刹海!就是那片儿住家,快点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