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越衍记 狐说 第5章 小番外 青梅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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郎骑竹马来,绕床弄青梅。
说起凤吟和周篱相识的羁绊,要从凤吟八岁的时候说起。
凤羽七年初,轻桑大陆战火离合,凤羽国与夏楚国、西陵国三足鼎立,国力相当,势同水火。三位君主野心勃勃,边境时常受到他国将士的侵扰,戈斗不断。凤羽八年,凤羽左相白阅整治朝堂,修正国策,整编军政,凤羽国力渐强,凤羽九年,夏楚战败求和,三国签订互不侵犯条约,期限三十年。
凤羽九年冬,沉沉的天幕下起了簌簌的新雪,鹅毛大的雪花覆在琉璃殿瓦上,天地一片苍白茫茫,似乎一切生机与罪恶都要被掩埋在这片茫茫然的雪白中。
这一年,左相白氏被暗杀在相府,朝堂一片哗然,各种想浑水摸鱼的想富贵腾达的想隔岸观火的百官们,都被父皇的铁腕手段给逼得哑口无言,不敢有其他结党营私,纷纷安身立命,猫在家里规规矩矩地读书做官。同一年,一直受宠的华玉贵妃被贬至冷宫,罪名是善妒。
皇后怀胎十月,贵妃悉心照料,一碗红花,致使皇后夜半流产,满床的鲜血中,取出来的是一个成型的男婴。皇后气急昏迷,哭得肝肠寸断,帝君大怒,陈氏一家被牵连诛罪,滔天的权力便落在了帝王手中,曾经的泱泱大族被刨根斩须,竟是无后。纵然如此,她也高贵地未曾低过头,茫茫的雪花落下,华玉牵着刚满五岁的七皇子凤吟,一步步挺直腰板走向荒凉凄清的冷宫。
凤吟抬头望了望子离殿的匾额,秀气的眉毛微微蹙起,转头拉了拉母妃的手,扬着小脑袋问:“母妃,我们为何要搬到这啊。”这殿名好生的奇怪,子离子离……
华玉紧紧地握了握凤吟的小手,软软呼呼的,像个小包子,精致的脸上扬起了淡淡温和的笑意,纵然她心里有千丝万缕的寂寞和浓稠的伤心,还有冰冷的恨意,而她望向儿子时,黑白分明的眼里却盛满了暖阳般柔和宠溺的微笑。她蹲下来,将凤吟抱在怀里,手轻轻地拍打着他的后背,却不说话,只是静静地抱着她,天地苍雪茫茫,雪絮漫天,风一寸一寸地割着皮肤,身心都透着疼。
凤吟只感觉到母亲的怀抱冰冷僵硬,微微地颤抖着,便伸开小手,将母亲柔弱的身子抱起来,软软的脑袋在华玉怀里蹭了蹭,安慰道:“母亲不冷,凤吟抱抱。”
华玉闻言,唇边泛起了一丝苦笑,她想起了那个叫白柒月的可怜女子,心中的失落便加了一层。
三年夫妻,皇上,你为了这朝野权力与万里江山,当真是心狠手辣,不顾夫妻情分,赶尽杀绝。连最疼爱的七皇子也忍心丢弃,让他自生自灭,只是为了皇后那个贱人生的孽种,便不惜嫁祸给臣妾,灭臣妾全族,连其他家的婴儿也忍心夺走祸害。、
若怜嫡子,又何生庶子,任人践踏!
华玉呆呆地望着破旧的匾额,昔日黄金楼宇,而今乌鸦巢穴,光秃秃的枝丫上竖着几只乌鸦麻雀,老态龙钟地站着,寒风呼呼,宫人默默地站立在两旁,瑞雪无垠,仿佛天地间,他们就像沙尘一样渺小,随时都会风化。
冷宫的日子很不好过,自从那一日后,华玉恍若变了一个人,整日在宫中笑啊跑,很多时候会静下来抱着小凤吟在灯光下读书习字,将故事,见了外人生人就瞪着大眼睛,将凤吟紧紧抱在怀里,浑身就像散发着毛发的刺猬。哪还有一丝陈家大家闺秀的样子,陈家的小姐,高贵美貌,知书达理,凤吟也承袭了母妃的优点,精致而脱俗。
“我的母妃待我就像是保护小鸡的母鸡一般,从不对我说国仇家恨的事,总是细心呵护,教我读书做人,给我平常人家最朴实的母爱,或许是怕我也参与到上了皇族相争的残杀中,也是到后来才知,安身知命,平平安安地度过一生,或许是最幸福的归宿。”
很久以后,在周篱遇见凤吟,要带他离开皇宫的前一晚,两人坐在冷宫的屋顶上,凤吟轻轻地笑着说的。
那时周篱心疼地将凤吟的手紧紧握在手中,像华玉贵妃一样地护着他,在耳边轻轻说道:“乖,我明天就能带你离开了,宫里我都打点好了,今后就由我来照顾你。”凤吟笑着,两眼弯弯地像两个月亮。
宫里的日子虽然苦,但华玉贵妃昔日为人和善,现在倒是没受过多少气,吃不上山珍海味,总能图个温饱。
凤吟渐渐长大,精致的眉眼也张开了,甚至比她的母亲还要美。
华玉虽被灭了族,到底是个贵妃,没被削了妃子的头衔,将来重新飞上枝头,否极泰来也不一定。各宫妃嫔们也像往常一样往子离宫里跑,说着明里暗里的话,说到底就是隔着树叶笑他们落毛的凤凰不如鸡,出一出昔日被华玉风头盖住不能出头的怨气。
凤吟躲在柱子后面,偷偷地往外边瞧,手紧紧地抱着柱子,黑白分明的大眸子怯生生地往外看,粉色的小唇被牙齿咬了细细的牙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