驯兽师 14、宁静耀眼的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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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羽宁,你牛逼!今天又睡了一天,搞什么啊?你最近好像一直都很困的样子,晚上都没好好休息吗?”
杜羽宁烦躁地抓了抓头发,没有回答,心里却痛苦不堪。每晚都跟雷岩那个危险分子共处一室,自己小心提防都还来不及,能休息得好才有鬼!
看他这样子,苏延熙顿时就明白了个七八分,叹口气道:“倒也难为你!看你最近跟雷岩那小子走得挺近的。处得还不错?”
杜羽宁闻言脸色就变了,一副苦大仇深的模样。说实话,他也不知道该怎样定义和雷岩的关系,自己应该是很讨厌他的,可又莫名地依赖他,亲近他,这种别扭的感情还真是令人头疼!
“怎么,那小子欺负你?”
“也不算,只是生活中突然凭空多了一个人,有点儿不习惯而已。”
“呵,有人宠着还不乐意了!”苏延熙笑了,他可不是在为雷岩说话,只是突然间有感而发。“羽宁你啊,果真还是小孩子心性。”
瞧着别人有比自己好的玩具,心里嫉妒,可真正得过手了,又不知珍惜,随意摆放,甚至于无情抛弃。不是不喜欢,而是因为小孩子特有的喜新厌旧的心理,玩玩儿罢了,不会认真的。太容易得到的东西,也就不知道该怎么去珍惜了!
雷岩之于杜羽宁也是一样。突然出现的人,死乞白赖地围着自己打转,倾尽全力地对自己好,这个新玩具实在是太有意思了,杜羽宁当然会感兴趣。所以就算不喜欢,也舍不得真正狠心赶他走。但杜羽宁是不会爱的,小孩子对这个世界有多好奇,接受新事物的能力也就越强。相对的,当他们对某一事物的新奇劲儿过了,就会毫不犹豫地弃之不顾,不念旧情。孩童,往往是世上最残忍的终结者。他们天真无邪,喜欢就是喜欢,讨厌就是讨厌,泾渭分明,不会因为曾经怎么怎么样而对某一事物法外开恩,人情世故的潜规则在他们身上通通不适用。
如果说,孩童的残忍是上帝赋予他们的一种纯真,那杜羽宁的残忍就是与生俱来印刻在身体基因里的默然,他不懂爱,所以永远都不会爱。这么一个没心没肺的极端功利主义者,雷岩想要改造他,其难度可想而知。
但坦白说,苏延熙还是挺佩服雷岩的。这么些日子以来,不说雷岩对杜羽宁的宠溺,单单是杜羽宁对感情的冷漠程度就令人咋舌,但即便如此,雷岩还是一条死路走到底,该说他痴情呢?还是脑子犯傻?总之,这样傻大胆的勇士已经不多见了。
“延熙,我知道自己有多么不讨喜,不用你再来提醒我!”杜羽宁恼怒的表情,跟炸了毛的猫儿一般,让人忍不住就想逗他。
“说你小孩子心性你还不高兴!瞧瞧,这模样,这表情,还真该让你们家雷岩好好欣赏欣赏。”
“延熙!”无疑,这句话正好戳到了杜羽宁的痛楚,气得他当下就咬紧了银牙。“再废话就别怪我对你不客气了。”
“玩笑玩笑!”见杜羽宁真的动怒,苏延熙马上收敛了笑意,严肃起来。他虽然喜欢捉弄杜羽宁,但最基本的脸色还是会看的。要是为了一个微不足道的外人而得罪自己的好兄弟,那可就得不偿失了。
白了苏延熙一眼,杜羽宁皱眉开始整理书包,他东西都还没有收完,交谈的关键人物雷岩就大刺刺地杀到了。杜羽宁抬眼,见到的就是那张热情洋溢的笑脸。
“羽宁……”
“别吵我,烦死了!”
雷岩莫民奇妙挨了一通呵斥,更是委屈得无处发泄,可谁让对方是杜羽宁呢,天大的委屈他都得往肚子里咽。
跟苏延熙打过招呼之后,杜羽宁背着书包出了教室,身后的雷岩没有迟疑,紧跟着就追了上去,可还没等他赶上杜羽宁的步伐,迎面而来的林若晨却面无表情地拦下他,认真地询问道:“有空吗?我们聊一下。”
“呃……好。”愣了一下,但总归是杜羽宁的朋友,雷岩的表现还是十分客气。跟着林若晨来到安静的走廊尽头,学校里的学生们陆陆续续地放学离开教室,每个人看他们的表情都很是奇怪,不过鉴于之前雷岩和杜羽宁这一诡异组合的视觉冲击,大家也就习以为常了。
“雷岩,坦白招了吧,你接近杜羽宁的目的到底是什么?我不觉得那小子有什么特质值得你这么上心。”
“我喜欢他!”
“别开玩笑了!你在糊弄我吗?”
“不,我是认真的。”
“我凭什么相信你?”
“随你信不信!”皱眉叹了口气,雷岩的语气甚是无奈。“说实话,就连我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会对一个男生这么着迷,或许这就是所谓地命中注定吧。”
“我绝不会让自己的好兄弟成为别人的玩物!”林若晨冷哼。“雷岩,我们不妨打开天窗说亮话,你离开杜羽宁怎样?”
“没可能!”
“就凭你这样无节操的骚扰别人,还有什么好值得骄傲的。”听得出来,林若晨已经隐隐有些动怒了。
“我是真心喜欢他。”雷岩语气肯定,话里话外更是带着不容商榷的坚决。“这世上没有人会比我更爱他,我也坚信自己有能力给他幸福!”
“可你已经造成羽宁的困扰了。”
“我会尽量改正的。但要让我离开,对不起,恕难从命!”或许是意识到自己的语气过冲,雷岩接下来马上调整了一下语调,恳请道:“再给我一点儿时间,我会让杜羽宁完全接受我的。”
“哼,天真!你以为羽宁他……”似是想起了什么,林若晨突然停止了话头,冷笑道:“看样子你知道的还真不少。算了,既然羽宁都愿意给你机会,作为兄弟,我们再多说什么也没意思,你好自为之吧。但我丑话说在前头,羽宁好欺负,可不代表我们都是那么好打发的。如果你小子想跟我们玩阴的,最好先掂量下自己的斤两!”
面对林若晨的挑衅,雷岩没有应答,反而冷冷地看着他,周身全是凛然如冰的气势,作为一个男人,这样果敢的表态已经足够郑重了。
林若晨没有多说什么,转身走了,背影坚决而孤傲。
面对如此复杂繁乱的局势,雷岩也不知道该从何下手了,从一开招惹杜羽宁以来,自己就仿佛陷进了一个诡异的大漩涡里,不得脱身!唉。
心有戚戚焉地走出校门,唯一令雷岩感觉意外的是,杜羽宁竟然会靠在校门口等他出来。不得不承认,那一瞬间的感觉还挺不赖的。
“慢死了!怎么耽误了那么久?你搞什么去了?”
“你在担心我吗?羽宁。”
“滚!少在那儿自作多情了!”杜羽宁对天翻个白眼,提拉了下书包带子,扔下雷岩就往前走,潇洒离去的同时还不忘提醒雷岩一句:“快点儿跟上来!在后面磨磨蹭蹭的,我都饿死了!”
雷岩无奈地笑笑,面对这么个小祖宗,他还能说什么呢?既然都认定了,那就乖乖认栽呗!茫茫人海中难得找到一个自己这么喜欢的人,珍惜眼前的幸福,总好过浪费时间继续无聊地寻觅。
吃过晚饭,雷岩依旧好好先生地在厨房里洗碗收拾,而杜羽宁却一副款爷派头地坐在沙发上,懒散地翘着二郎腿,兴趣缺缺地按着手中的**。电视上走马灯似的换着频道,却没一个能激起杜羽宁的兴趣,本来打算找一个稍微有点儿意思的综艺节目来刺激下眼球的,看这样子也没得玩了。杜羽宁的心情一下子就沮丧起来。
“怎么了?”刚一走出厨房,雷岩就感觉到了杜羽宁气场全开的怨愤,马上笑着打趣道:“羽宁,你开着电视就是为了看广告的吗?”
“小爷我乐意,难道还不行啊!”
“不敢不敢,请随便,那是您的自由!”雷岩小心翼翼地陪着笑,一屁股坐到杜羽宁身旁,手脚利落地抢过了他手中的**。“别虐待它了,看着也怪可怜的。”
杜羽宁狠狠瞪了雷岩一眼,索性随他去了。可万万没有想到,雷岩拿着**一通乱按,最后居然停到了本市的专题新闻上。
“怎么回事儿?”
“嘿,还真有专题介绍啊!”雷岩咧开嘴笑了,贱兮兮地怂恿杜羽宁道:“反正都很无聊,凑合着看看呗!”
“神经病!”杜羽宁气急,猛地站起身就想离场,谁知身旁的雷岩却一把揽住了他的腰,硬生生将人给拽进怀里,抱牢了。“干什么,快放开我!”
“乖,看电视!”无视杜羽宁能将自己捅成马蜂窝的视线,雷岩继续无所谓地笑,手上的力道丝毫不见收敛。
“雷岩,你找死啊!还不赶紧松爪子!”
“安静点,节目快要开始了!”
“你……”
“再唧唧咋咋我就堵你的小嘴咯!”
听听这口气,丫的完全就是在耍流氓!杜羽宁气得牙痒痒的,可无奈又受制于人,拿雷岩根本就没办法。而更令杜羽宁血气上涌的是,电视画面上的新闻专题正是报道本市著名画家杜莞尔的画展,看样子反响还不错,会展中心全都是来来往往的人潮,涉及各个阶层、各种类型的观众。虽然杜莞尔确实是一个很有魅力的实力派画家,但杜羽宁以前还真不知道,他居然有这么旺盛的人气。
“羽宁,没想到那么多人前去参观吧!看样子会展办的挺成功的,明天是最后一天了,我们也去凑凑热闹吧!”
“不去!”没有任何考虑,杜羽宁立马开口言辞拒绝。“难得的休息日,我为什么非要去那么无聊的地方浪费时间啊!”
“羽宁,那可是你的亲爹。好不容易回国,还是在本市举办画展,你这个做儿子的,好歹也去捧捧场啊!”
“我没空!”杜羽宁一脸烦躁,狠跺了雷岩一脚,趁此机会逃离魔爪。“时间也不早了,我睡觉去了!”
“羽宁!”看着那渐渐离去的孤傲背影,雷岩忍不住开口叫住他,感慨道:“你到底有什么不满的,非要这么折腾自己吗?”
杜羽宁前进的脚步顿了一下,但终归还是没说什么。徒留雷岩一个人傻呆呆地坐在沙发上,望着头顶惨白一片的天花板,怅然若失。
不得不承认,雷岩做事还是有几分魄力的。虽然平时都是毫无原则地宠着杜羽宁,但关键时刻缺却绝不任由他胡闹!
一大清早,两人又在家里折腾了半天,搞得整个屋子里鸡飞狗跳的,就差没放几管鞭炮驱邪避鬼了。
“雷岩!”
“羽宁,乖,别生气了!”雷岩依旧小心翼翼地陪着笑脸,语重心长地劝道:“早饭已经给你准备好了,等你吃过我们就出发!”
“我说了我不去!”
“别耍小性子了好不好?”走上前去将人揽进怀里,迎来了意料当中的剧烈反抗,但许是习惯了,雷岩毫不费力地就制住了对方的挣扎。“既然杜叔叔都送了我们票,去看看也好啊!不用是挺可惜的。”
“那东西能值几个钱!”杜羽宁一脸鄙夷,一副说不去就是不去的态度。“雷岩你小子就别没事找事了!”
“老在家里闷着也不行,出去走走总归是好的。”
“你又来了!”
事实证明,还是雷岩棋高一招。经过一番言辞交涉,杜羽宁兵败如山倒,最后不得不含恨起床。但是这丝毫不能阻止他咬牙切齿发泄自己的怨念。雷岩这混蛋简直是太磨人了,难不成生来就是克他的?不会这么倒霉吧!
晴朗明媚的天气,一脸神清气爽地雷岩便带着一肚子火气的杜羽宁出门了。拥挤的公交车,来来往往互不相干的陌生人群,各有各的前进方向,各有各的人生归途。
周末上街的人就是多,杜羽宁坐车坐得头晕脑胀的,眼看就要睡死过去的时候,画展中心终于到了。
“哇!”刚一下车,看到门口密集的人群,雷岩就大惊小怪地惊呼起来:“果真跟电视台宣传的一样,居然有这么多人,这下可有得热闹瞧了!”
相对于雷岩的一惊一乍,杜羽宁的表现就要镇定许多,安静地步入会场,认认真真地观看每一副画作。反正都已经来了,杜羽宁肯定不会放过这么好的机会。
以前,出于很多种原因,杜羽宁从未好好欣赏过杜莞尔的作品。杜莞尔公事繁忙,呆在杜羽宁身边的时间本就不多,除了电视报纸上报道的新闻,杜羽宁对杜莞尔可谓是一无所知。再加上后来出于叛逆期,就更不想跟杜莞尔扯上任何交集了。其实,撇开一切私人因素不谈,杜莞尔毕竟还是举世瞩目的大画家,就算自己放弃画画多年,依然可以从作品中看出那人傲人的天赋!不得不承认,杜莞尔生来就应该握着画笔,他是被上帝垂青的天才。
看杜羽宁看得那么认真,雷岩甚感欣慰,顿时觉得今早费那么大的劲儿折腾,也全部都值得了!
一路安安静静地跟着,雷岩也没有出声打扰,只是在杜羽宁快要绊到东西,或者是即将被别人擦撞时,才出手轻轻拉他一下,算是提醒,也是雷岩式贴心的关怀。
杜羽宁的表情一直很平静,唯独看到最后一幅画作时,脸上镇定的神情崩塌了,大大的眼睛里居然闪过一丝诡异的慌乱。
一直细心观察杜羽宁的雷岩看这样子就明白了个七八分,马上顺着杜羽宁的目光看去,只见尽头的角落里挂着一幅彩色的油画,用色鲜艳,线条复杂,浓墨重彩渲染一大片金黄色的枫树林,衬着落日的余晖,给日一种苍凉壮阔的悲凉美感。而更令雷岩惊异的是,这副画的名字,就叫做“羽宁”。
“这……”一瞬间,雷岩觉得自己似乎抓到了什么,可脑中又缺乏语言来将它描述清楚。
“这副画还有点意思!”耳畔突然传来一个苍老干涩的声音,循声看去,雷岩不禁吓了一跳,居然是老校长。
“校长,您怎么会在这里?”
“雷家小子,你也在啊!”转头看了雷岩一眼及他身旁的杜羽宁一眼,那洞察一切的眼神让一向自诩胆大妄为的雷岩跟着寒毛直竖,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老校长的那个目光不怀好意。
“反正在家里闲着也是闲着,索性就来捧捧学生的场。”老校长拄着拐杖,目光如炬地盯着墙上的那幅画,笑道:“这夕阳,画得还真像一朵蜷曲的羽毛,再加上周围一大片余晖的映衬,更是将遍地金黄的枫叶林凸显的更加宁静祥和。呵呵,如此搞怪,倒也符合那小子特立独行的性格。”
经过老校长的一番解释,雷岩顿时恍然大悟。原来是这样啊!难怪名字就叫做“羽宁”,可是这么说来,杜莞尔究竟想表达个什么意思呢?
“你们小孩子慢慢看吧,我老头子还有事儿,就先走了。”
“校长,您慢走。”
从始至终,杜羽宁都没有开口,只是眼睛死死地盯着那副画,看他那眉头紧皱的苦恼表情,雷岩也不敢断定,他究竟琢磨出寓意来没。
“羽宁,羽宁……”不知道过了多久,雷岩实在是忍不住了,才出声提醒道。
“没事了,我们走吧。”
“咦?这才看了一半呢?后面的都不看了吗?”
“差不多了,回去吧。”
杜羽宁一副兴趣缺缺的样子,就算雷岩口才再好,也没心思继续劝他了。走出会展中心的时候,雷岩还看到了很多新闻记者,看样子,这个会展引起的轰动效应,还要持续很长一段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