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叁·蠕变  第五章 我从来只是梦琴   加入书签
章节字数:309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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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梦琴淡然地答应了季孙柏的要求,正想问出这次交易中的条件,却见苒墨猛然挥袖,喝道:“不行!”
    季孙柏微眯了眼,道:“靇彦真君,你以为你的命是怎么捡回来的?”
    “你小子费什么话?”苒墨喝声言罢,转首又向梦琴说道:“我已经错过一次了,不能让你也错下去!这个交易你不能答应!”
    季孙柏抱胸冷笑,道:“说得真好听,可是你有权利说这些话吗?”一针见血,让苒墨也霎时无言以对,毕竟他说得在理,自己是连一点反驳的理由都没有。
    梦琴见骂声渐息,这才幽幽问道:“说吧,你到底要我去取何物?”
    季孙柏向她投于赞赏的目光,笑道:“爽快!那我也开门见山地说了,我要的是沙棠果和英琅埙。只要你将这两样东西取来,我便饶了他的性命!”
    苒墨本是有些消沉,但在听见季孙柏提及这两样物件后,心里不禁一紧。他皱眉道:“你要英琅埙做什么?”英琅埙乃槐鬼离仑之物,据说槐江山山中鸟禽、林中鬼怪、恒山灵兽等全以英琅埙为号召令符。英琅埙一响,便是它们俯首称臣之时。季孙柏想要英琅埙,其中定有阴谋!
    “这个,你不必知道。”冷瞥苒墨一眼,他将目光又转移到了梦琴身上。“怎么样,你答不答应?”
    梦琴道:“如果我不答应,你当如何?”
    季孙柏冷笑道:“不答应?对于没有利用价值的绊脚石,自然是清理干净为好。”
    梦琴寻思片刻,想来自己也没有打赢他的胜算,不如上山求救,或许还能保得住苒墨的性命。“好,我去!”她待要起身,衣袖却被苒墨扯住。梦琴苦笑道:“苒墨哥哥,你纵然是有不对,却也罪不至死。你死了,谁去解释那场纷乱,谁去帮秋夜攻破敌手?孰轻孰重,该死的还是我。”
    她一字一句说的犹如浮云过眼,淡的宛若清风过袖,空虚无奈。
    苒墨看出她眼中的自我嘲讽,真与当年被穿透琵琶骨的少女如出一辙。
    他轻叹一声,看来自己是真的没有权利去阻止她的一切的决定。“你要小心。”从怀里拿出一块紫玉令牌,他又接着吩咐,道:“若被发现,亮出此牌,或许能打破危机。”
    梦琴接过令牌,起身徒然而去。

    槐江山。
    秋夜落在山口前,忽见两只鸟首人身的怪物站在他跟前,手里拿着青铜戟,向他喝道:“来者留名!”
    秋夜从袖中掏出一块令牌道:“昆仑御史秋夜来访,劳烦通报。”
    其一拿了令牌,展翅飞往山上,不出片刻,便又回到了山口。他道:“上仙请进。”
    槐江山。丹砂宫。
    一个长着双翼的男人从殿堂出来,轻笑道:“多日不见,贤侄可是安好?。”此人便是英招,也称槐鬼离仑,原来是掌管黄帝玄圃的手下。如今,他一样是守护着此方的神灵,但已自立宫殿,提名丹砂。
    秋夜回礼道:“再好也不比师伯来得自在啊!”
    二人入宫寒暄几句,英招方道:“原来这几年天庭竟发生了这等事情?好在我不必参与,也免了这些麻烦。对了,贤侄来寻我是为何事?”
    秋夜道:“小侄的一个随从被引进了恒山鬼树林,若小侄没猜错,不时便会上山来取沙棠。”
    英招奇道:“噢?这事倒奇了,是谁敢动你昆仑御史的随从,又是谁想贪图此处原有的沙棠?”他回想当年,沙棠果能治百病的传言在同道之间传得沸沸扬扬,致使多方散道妖魔不惜一切手段上山夺宝。那时他一度出言喝斥,却依然劝说不下,便只好下了禁令,将擅闯者一概格杀,这才将沙棠风波稍微停息了些。如今怎么又有人敢冒险上山,这实在让他百思不得其解。
    秋夜摇首道:“小侄没有真凭实据,不敢在此高呼其名,还望师伯莫怪。”
    英招只道:“小侄言重了,我这便让下属放行,你抓紧时间即可。”
    秋夜欠身拱手,道:“多谢师伯,小侄先行告退。”
    槐江山山脚。戊时。
    “好奇怪,这也太静了……”梦琴呢喃着,一路顺着山道前行。她原以为这山口定会有灵兽把守,那时自己再亮出苒墨的玉牌便可,纵是不行,也可从后山进去,何知走了半天,也不见一个鬼影。
    她化作一阵妖风,径直往槐江山上去,只见远处山头上亮着丹砂宫的灯火,两旁燃起的巨焰在风中摇曳不定,却又气派生威。据说沙棠是在山头附近,而且生得不多,但既是珍宝,那槐鬼离仑定然是将宫殿建在附近,好方便守护。如此说来,她是该想想办法绕到宫殿里才好。
    她正自思量,却又忽然怔住,随即感到心房一阵咯噔,由内到外传来了寒意。
    内丹寒气开始反噬了。
    该死,发作得真不是时候!梦琴紧攥着心房上的衣襟,将布衫弄得褶皱不堪。抬首望向上空时,只见那一轮明月皎洁如莹,以她看来却是清冷如霜。秋夜说过,每逢月圆之夜,她必受寒毒攻心之苦,尤其十五之夜更是严重,她倒是把这给忘了。
    轻微的喘气间,一团冰凉的雾气在嘴边散发开来,看起来就像是漂浮在月间的那层薄雾。她明亮的眸子看着散漫的雾气,染上了无形的担忧。
    难道她最终的命运就是冻死在这里吗?这样的死法,实在让她难以接受,更何况,她还有很多事要办。远方的故人已经找到她了,而她也仍然没有放弃他们的打算。
    她看向不远的几株大树,心想不被月光照到,或许能放缓反噬的效果。走着走着,脚下渐渐失去了知觉,全身犹如一块大石般越走越沉。眼前一阵朦胧,身子便毫无预兆地向前倒去,却在迷糊中听见有人在呼唤她的名字:“梦琴……梦琴……”
    琵琶骨被穿刺的一幕在梦中重新上演,就如一个梦魇般纠缠着她,一直不肯停下。心底细微的声音在不停地呼唤自己,试图将她唤醒,她好像有件事还没办成,而且还是件很重要的事情。
    白皙的掌心握紧又松开,随即赶到暖意滑过掌间,似有似无地抚慰着,若即若离。她贪恋着那股暖意,因不安而蜷缩的小指试图抓住那片温暖,却又忽然找不到它的踪迹。幽幽地嘤咛一声,她终于睁开了疲倦的眸子,从噩梦中醒来。
    只见上空星罗棋布,月色依然清冷。
    她不知道自己为何还活着,还能这么看着那轮无情的圆月。她只知道自己被暖意深深包裹着,舒服得让她几乎要出卖自己的意识,又回到适才的昏睡之中。
    “醒了?”低沉浑厚的嗓门在耳边响起,让梦琴不由得清醒过来。她抬眼看去,只见那月光下照亮的姣好轮廓宛若玉石雕塑,双眸如星辰满布,柔得堪比天河银海。眼神相交的瞬间,让她看得有些欲作流连。
    秋夜道:“怎么了?”
    梦琴一惊回过神来,想拨开了他的手,却反被他抓在手里。她咬牙道:“秋源主,请自重!”
    秋夜脸色一沉,只道:“你到底要瞒到什么时候才肯罢手?”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在这之前,请秋源主先把我放了!”稚嫩的嗓音在夜空中响起,却因气虚疲惫的关系,乍听之下,气若游丝。她挣扎着想要站起身来,却被秋夜一把拉回,再次跌入他的怀中。
    秋夜将她环在怀里,言道:“你何必执着呢?你是怕我问及你艺锦宫的事吗?我知道在王母身边的不是你,偷取宝卷的……也不是你。”怀里的挣扎忽然停下,秋夜低首瞧见了那微微吃惊的面容,心有所触。
    “墨月,你可记得你师父寿诞那天,你趁着大家贺寿之时偷偷跑下了山,结果在山谷里迷路了,还摔伤了脚,我……”
    “别说了!”梦琴忽然喊道,再次想要挣脱秋夜的钳制。
    “墨月……”
    “我不是墨月——!”娇小的身影踉跄站起,在月色的笼罩下,不停颤抖的肩骨清晰可见。“我不是墨月……不是墨月……我从来都只是梦琴……”她哽咽着说完时,双腿顿时一软,无力地跌坐在了地上。杏眼中蓄满晶莹,满是无处可吐的无奈与无助。
    秋夜心里一阵抽痛,却无力安慰,只能将她又纳入怀中轻柔抚慰。压抑的抽泣声断断续续传入耳中,秋夜咬牙道:“想哭就哭吧,是大哥哥没照顾好你。”
    ‘大哥哥’三字出口,瞬间消磨了她心中的伪装,种种回忆与思念呼之欲出。双手无意识地紧攥着秋夜的衣襟,她痛哭了一场。
    原来他一直都知道,知道她和那个人的分别。
    如果可以重来,她不会把那些秘密都藏在心里,更不会用着别人的名字虚活了两百余年。
    她要以自己的名字活下去,因为那代表着她的存在,她的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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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S:此文已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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