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奶奶站在自己这边，灵宝信心大增，叫得更起劲了。
    “爷爷，柳叶会玩啥？她就会跟在我屁股后头像个尾巴，都快把我给烦死了！”灵宝叫屈，声讨爷爷这些年对他的“*”。
    孙儿的“控诉”令江仁心神飘摇，开始有些不忍了。灵宝七八岁的时候就开始在家里到处乱跑，江仁见此便吩咐刚买来的丫头柳叶时刻跟着灵宝，并且严令，孙儿在自家的庭院内怎么跑都可以，就是不能到庭院的外面去。如今一晃孙儿长大了，要是还这么在家管着的确是不妥。江仁心软下来，张了张嘴刚想要开口答应，忽然想到了不久前发生的一件事又犹豫了起来。
    一天，照看灵宝的柳叶哭丧似地跑着来报，说她一个没留神小公子上房了。
    江仁一听惊得是非同小可，快步跑出来一看，见自己的宝贝孙子果真在一处回廊的顶上。
    原来，这处回廊的廊檐处有一个麻雀窝，灵宝发现后眼热，恰好江家的回廊前有一棵歪脖柳树挨着廊檐较近，灵宝便爬上柳树借着这棵树的枝杈上了回廊的顶部。江仁的冷汗都下来了，因为回廊的顶部有一定的坡度，人在上面稍不留神就会滚将下来。
    江仁不敢大声吆喝，而是带着颤音喊道：“小祖宗！你跑到那上面去干什么？你等着！千万别动，爷爷这就让人去搬梯子！”
    灵宝对爷爷的话全然不理，自顾在廊檐的一处缝隙里掏摸着，最后从里面掏出了几个小指肚大的褐色鸟蛋。此刻，附近树上的老麻雀叫声凄厉，不时地从灵宝的身前背后尖声掠过。
    江仁叫下人赶紧去搬梯子，哪知道梯子还没搬来，灵宝就像灵猫一样顺着那棵柳树的一条胳膊粗细的枝杈爬了下来，任江仁怎么劝说都不止。
    见灵宝平安地下来，江仁一把将孙儿搂在怀里，疼爱并略带责备地说：“灵宝啊，你想要鸟蛋，爷爷让人上去给你掏就是了，干嘛非得要自己去？”灵宝黑长的睫毛忽闪了两下说道：“让别人去？那多没意思。”
    一句话没差点把老江仁给噎背过气去。
    怎么办？不答应，孙儿已经长大，并且神情激愤想对自己发飙了。可是答应，在自己家的庭院里都这么淘气，要是出去那还不得野疯了？江仁陷入到进退两难的境地。
    想到灵宝不止是自己的宝贝孙儿，他还有自己的爹娘，这么大的事情不能由自己一个人说了算，免得日后倘若出了事自己落埋怨。抿了一口茶放下茶盏，瞥了瞥自己的夫人，江仁随后将目光朝下面的江成和文玉望去。
    “咳，你们都说说，这事该如何办？”
    老爹征求意见，说明他老人家的态度有所松动，江成心中窃喜。平心而论，江成不赞成把儿子灵宝就这么一直关在家里，因为当年他爹就是这么管束他的，整日在家里读书习字背诵文章。虽然后来有了一定的学问，但在接人待物上多了一些迂腐少了一些世故，时至今日也没能做成什么大事。现在儿子灵宝面临的问题和他当初一样，他可不想让儿子再重蹈他以前的覆辙。不过江成知道，别看老爹询问，其实老爹询问的不是自己，而是自己的夫人文玉。文玉的精明能干江家人有目共睹，江成平日里悠闲惯了，乐得让夫人出头操持一切。
    江成转头看夫人，文玉玉面沉静没有讲话的意思，目光只是看着自己的婆婆。
    知道儿子儿媳都在等自己说话，江成娘攥握佛珠的手停放在衣襟上柔声道：“老爷，以前孙儿小我不说啥，现在他长大了也该撒撒手了，让柳叶多费点儿心就是。孙儿说的对，咱家再好，也没有同龄的孩子和他玩，是该有一些小朋友和他玩了。”
    “就是嘛。”看奶奶为自己撑腰求情，灵宝得理似的歪头瞪眼顺着竿子往上爬。
    见娘这么说了，习惯当和事老的江成附和道：“爹，我娘说的对，灵宝已经不小了，不能再这么关在自家的院子了。他应该出去多接触一些人和事，以便善于应对将来好到官府做事，文玉，你说呢？”
    江成扭头征询夫人的意见。
    不知咋的，江家这些年许多事都是文玉做主，就连老爹江仁也让着儿媳妇三分，大概是母以子贵文玉为江家生下了灵宝这么一个宝贝孙子的缘故。
    不看江成，文玉语气柔顺对江仁夫妇道：“爹，娘，儿媳觉得现在不是该不该让灵宝出去玩的事，而是灵宝现在该读书了。灵宝今年已经十二了，别人家的孩子到这个年龄早读书了，不读书肚子里没学问，将来怎么出去到官府做事？”
    江仁手捻胡须对文玉的话颔首表示赞许。
    以前江仁曾有过请先生教孙儿读书的念头，是江成娘心疼孙儿，说灵宝的年纪小再等等就耽搁了下来。现在灵宝已经十二了，江家以后就指望这个孙儿能有出息光宗耀祖，不读书怎么行。从古至今凡是能成大事者，无不饱读诗书精通韬略，胸无点墨之人是干不成大事的。如今文玉提出来了，足见儿媳妇是一个很有见地之人，这也是江仁看重文玉让文玉管家的原因。
    江成对文玉的话不以为然，看了一下文玉的脸色小心地说：“读书当然重要，不过可以一边玩一边读嘛，不能因为读书就不让灵宝出去玩了；要是光读书其他什么都不做，那还不把人给读傻了？”
    江仁夫妇知道儿子在这方面对自己有怨言，也感到以前自己在儿子身上的做法有欠缺，因此江成的话他们不能不考虑。边玩边读书，嗯，这个主意不错，既满足了孙儿想出去玩的要求，还能让孙儿成为一个有学问的人。想到这儿，江仁的思路清晰了起来，就是按照文玉的说法孙儿该读书了，同时按照儿子江成的说法不能让孙儿只读书，要是光读书不玩耍，江家的这个小祖宗肯定会记恨自己，那样到时就不好玩了。
    “呃，灵宝，爷爷同意你去玩，可这书咱们也得读。你娘说的对，人不读书是不行的，不读书就不懂得圣贤之道。常言说的好，学会文武艺卖给帝王家，不读书将来怎么为朝廷做事？不为朝廷做事又怎么能光大我江家的门庭？读书好啊，读书有黄金屋，读书有颜如玉……”
    江仁摇头晃脑地讲着，忽觉自己的话在儿媳妇面前稍有不妥，赶紧转移话题跟自己的孙儿提条件，“总之，你要是想出去，就必须答应爷爷的条件好好地读书，不然的话，爷爷是不会答应的！”语气透着赖皮江仁跟孙儿讨价还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