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怀瑾，屋子里一下安静下来。凌霜难免有点失落，但怀瑾的今夜有爱人相伴，一定会是美好的吧。
“看来今年的除夕，注定是我们两个人度过了。”初韩已经很自觉地收拾起碗筷来了。
凌霜觉得初韩的语气里有种说不出的高兴。
他并不答话，跑过去也收拾起碗筷道：“毕竟你是客，都麻烦你做菜了，这种事情我来就可以了。”
“我喜欢料理，再说，我们不是一家人吗？”初韩笑的时候面部不会有太大的动作，只在那漆黑的眼睛里透漏出喜悦之情，嘴角也微微往上翘，说不出的赏心悦目。
“谁跟你是一家人，我怎么不记得有这种事……”凌霜小声嘀咕，迅速麻利地将碗碟摞在一起，搬到水池边放好。
“有的有的。”初韩又粘过来殷勤地帮忙洗碗。
凌霜往旁边挪了挪，但两个人站在一起用一个小水池还是显得地方太小了，凌霜不禁嗔道：“我承认你很勤劳啦，但请你到那边去好不好？这里装不下你！”
“装得下的，你看这样正合适。”初韩好脾气地往旁边挪了挪。
两人站在那里洗碗，看背影居然还很和谐。
除夕需要守岁，两人玩了一会儿过年的余兴节目，钟表的指针就已经指向九点。吃过专程送来的饺子，凌霜和初韩就窝在沙发上看电视。
外面的爆竹声此起彼伏，但累了一天的凌霜，还是在节目和爆竹的双重轰炸下，迷迷糊糊地闭上了眼睛。
毕竟是非常时期，凌霜只睡了一会儿就醒了。
昏昏暗暗的，电视不知道什么时候关上了，客厅里只开了灯光微弱的节能灯。昏暗一片的屋子，将窗户外面的世界衬得更加异彩纷呈。
凌霜抬起眼睛，看到初韩站在巨大的落地窗边，烟花明亮艳丽的条纹时不时地映照在他的身上。他呆呆地看着窗外，似乎只是看着，又似乎是若有所思。
凌霜揉了揉眼睛，来到初韩身旁，和他并肩站在一起。他问：“一个人在这做什么呢，怎么不看电视了？”
“睡醒了。”初韩对凌霜微微一笑，“没什么好看的，因为往年这个时候，我都和朋友在新年餐厅的高层赏景。”
明显是赤裸裸的炫耀，凌霜撇过眼睛：“那今年还是委屈你了，这里既不是豪华餐厅，也不热闹。”
“可是我偏偏最喜欢这个除夕。”
“恩？”
“因为是和喜欢的人一起过的。我们一起做料理，一起吃团圆饭，一起进行新年仪式……虽然没有这样那样的情境欢愉，但很温馨平静，就像家一样，我很喜欢。这样的新年我是第一次过，所以很高兴。”  
“……是吗？”
凌霜望着窗外，被灯火照耀的玻璃上映出两个人的倒影，还有不知什么时候开始飘落的雪花。
初韩伸出双臂，缓缓地环住凌霜的身子，他问：“你现在，会不会和我是一样的心情呢？”
初韩这样问，凌霜就想起很多很多以前这个时候的事情。
记忆很遥远，却从来没有被遗忘过。
在自己很小很小的时候，每当过年，家里面就很是热闹。爸爸会买漂亮的爆竹，做许多好吃的，妈妈还会给他讲有关除夕的故事。
比如每当这天，人们便会放鞭炮，门口烧火堆，驱赶一种叫“年”的怪兽；过年吃团圆饭，鱼是不能动的，因为这鱼代表"富裕"和"年年有余"，象征来年的"财富与幸运"，它属于一种装饰，是碰不得的。还有在他们年纪小时候的趣闻趣事。
那时候他年纪太小了，只能记得模糊的影子，而然那些影子是挥之不去的印在脑海中。
后来爸妈去世，在孤儿院度过了几年，直到被柯氏夫妇收养，直到夕栎的到来。虽然养母的精神不是很好，虽然养父经常外出，但一家人还是其乐融融，平静快乐。
养父母是很注重传统的人，每当过年，无论多忙，爸爸都会回来，妈妈也会给聘请的厨师保姆放假，自己亲自下厨。她的手艺很不错，据说是跟她的妈妈学来的，尤其会捏各种形状的面食，莲花，兔子，金鱼……栩栩如生，简直像活的一样。
爱玩爱闹的夕栎自然是最高兴的一个了，他甚至会把一串红的鞭炮拆开来，一个一个放，玩到尽兴才肯摆手，而一张小脸是早已黑乎乎的了。
凌霜不相信祈福就真的会带来好运，但每一年，凌霜都会暗暗地想，希望来年也能够像今年这样平静温馨的过下去。
但终于还是只剩他一个人了，好像那些他明明已经得到的东西，都会像沙子一样流走，到头来，他还是什么都没有。
好在这一次，他失去的东西似乎正以另一种方式来挽回，生活也渐渐有了转机。如今他有自己的目标，夕栎的哥哥已经找到了，只剩下养父母的案子；他有固定的工作，作息和薪水都很不错；他有怀瑾的陪伴，就像当年和夕栎那样相互扶持。
而且……
可以再相信他一次的吧？
可以因为怀瑾的关系，而慢慢地谅解他吧？
自己曾经失去过所有，所以他再也不舍得放手。
所以只有这一次好不好？只有这一次，不说恨，只说爱。
男人温润的气息包围着凌霜，凌霜终于缓缓地抬起手，握住男人那环绕住自己的手臂，小小地“恩”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