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春暖桃源 第26章 却把有情作无情,焦夜欲乱焚两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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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钱顺?”李琼花忍不住叫了一声。
“啊……怎么了?”他回神应声。
“你怎么心不在焉的,是不是累了?”
“哪里,我还说带你去戏园子玩呢,不累。”
钱顺拉住李琼花的手,她的脸涨的通红,却悄悄反手握住钱顺的手。
最近不知怎么回事,钱顺忽然变得极为殷勤起来,见天的往她那里跑,却从来不留在家里玩,总是拽着她到处逛,像是……像是两个小情侣似的。
李琼花是不必说的,她本来就属意钱顺,这下更是顺了她的心意,以为钱顺终于开了窍,跟钱顺腻在一起也不拘束,钱顺少年未发,生的不似一般男子魁伟雄厚,不言不语时文弱无害,好似一只小猫,足以叫所有女人对他放下戒心,李琼花也不例外,更何况她又是那么喜欢他。两人腻在一块,晃似一个人。
“钱顺钱顺。”李琼花用婉转的声音叫他。
“怎么?”钱顺回过头。
“没什么,我就是喜欢叫你。”她微微红着脸歪头说。
“……”钱顺笑了笑,看着戏台上两个青衣小旦唱着郎情妾意情到深处,又开始发起呆来。
“……还有,好好考虑我跟你说的事。”
脑海里忽然想起前些天李琼飞的叮嘱来,不由得一阵烦躁一阵心虚,该怎么办呢。
他不想失去李琼飞这个朋友,不管是从感情上还是能力上,钱顺都不愿意割舍。然而他所要求的现在已经超出了一个朋友的范畴。
就算是他钱顺再怎么懦弱无能,这种事也不能顺着李琼飞说怎么就怎么,他是一个正常的男人,以后总是要成家立业,绵延香火,两个男人,怎么想也……
脑海里浮现出两个人纠缠的场景,钱顺不由脸红起来,抬手就给了自己一个耳光,李琼花吓了一跳,凑到钱顺脸前去看,“怎么了,你又走神。“
看着面前青春美好的李琼花,从想象中无法自拔的钱顺忽然握住了面前这女孩的手,急迫的说道:“你……你和我成亲吧!”
事情开始大条起来,偷眼瞧了一眼面前坐着的钱宝禄,有一瞬间钱顺忽然开始后悔他的冲动。
怎么开口,直接说我要娶亲吗?也许他爹会很高兴……然后就这么去和李琼花家里提亲,或成或不成,也许从这以后他就是一个有家室的人了。
但这真的是他想要的吗?成了家,该做什么不该不做什么,他都没有准备。
他忽然觉得,或许和李琼飞打打闹闹的日子更轻松惬意一点……如果这些事都没有发生过的话,但现在他却要为了这些事去成亲!
然而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他知道李琼花正在家里等着他的消息……
“你到底什么事啊,把我从铺子里叫回来,就这么和你干坐着?”钱父站了起来,“没事我要走了。”
“爹……”钱顺才支支吾吾的开口,院里就传来稀里哗啦的声音,继而听到许多仆役跑动呼喝,好像有什么人出了事似的。
钱父才向外张望,李琼飞就推门进来,浑身上下除了破损的袍角没有一丝破绽,从打开的门的空档里可以看见零落在院墙边的备用柴火堆散了一地。
“伯父,”李琼飞叫了一声,眼睛却盯在钱顺身上,一过去就攥住他的手腕,“我找钱顺有急事,失礼了。”便扯着他朝外走去。
“你……干嘛!”钱顺怕人听见似的小声呼喝道,然而李琼飞手上的力气一点也没见松。
他拖着他直出了大门,沿着街道一路走,直到一处死胡同,才放开钱顺。
“……”钱顺默默揉着手腕,偷眼瞧李琼飞的背影,他一动不动的,反倒格外吓人。“你带我来这干什么?”
“我跟你说过的话你都忘了吧。”他淡淡的说。
钱顺咬着牙别过头,不吭声。
“还是说你已经有了答案?”
“呵呵,干嘛说得这么郑重,你要是欲求不满,我们桃源镇有窑子,里面的姐儿不是随你挑?若是银子不够,做兄弟的可以周济你两个……”
“兄弟……”李琼飞缓缓转过身,“我才不爱和你做兄弟……”
钱顺初闻此话如遭雷击,愣愣的发不出声音,李琼飞见他这样也不心软,眯起了眼睛继续说,“还背着我和李琼花私定了终身,若不是我及时赶到,你过些日子就要和她成亲了吧。”
“你都不是我兄弟了,干你什么事。”
“是啊,你说的没错,若是兄弟,陪我一次又有何妨。”李琼飞翘起嘴角嘲笑道。
看着理所当然的李琼飞,钱顺感觉非常不可思议,这人是什么时候变成了这样。
“……我是个男人啊!”钱顺忍无可忍的大叫道。“若不是因为你,你以为我愿意就这么成亲?我……我只是被逼的!自从遇见你就一直没有好事,我以为终于能和你回到过去了,结果呢?我们是不是永远都回不去了?李琼飞!李琼飞——你怎么能这样,我是那么的相信你……如今你却要打破这一切!你要让我万劫不复吗?”
“你委屈了吗?你从来都是这样,委屈的只有你一个吗?”李琼飞歪着头,露出一丝钱顺所陌生的笑,“你以为我是心甘情愿记住我和你之间的一切吗?”他低着头掸了掸青色的袍子,忽然笑了笑,“不过既然你这么不愿意,那就算了,我不爱强求别人。”他转了个身,轻巧的走了出去,一边走,一边头也不回的说:“我就不陪你回家了,”顿了顿,“替我跟钱伯父陪个礼。”
“呸!还有脸提我爹……”钱顺说不出是愤怒还是伤心低落,这句话似乎耗尽了他所有的力气,走了这一路,其实并不远的距离,却仿佛透支了所有力气,顾不上脏,颓然顺着墙滑倒在地上。
好想就这么晕倒,然后把这些苦恼的事都忘掉。
李琼飞应该是生气了吧,应该是再也不理他了。
恩,一定是的。
这样最好,既然本来就做不了朋友,那就好聚好散,也省的日后欺负他。
多么皆大欢喜的结局啊,为什么他却高兴不起来,反而难受的想哭呢。
还是葱郁的树丛发出欢快的声响,带来了一阵冷风,一片黄叶悄然落下,却不知这秋天的脚步已经渐渐逼近了。
一年, 又一年了。
梆子响了三声,夜已经深了。李琼花的闺房里却还亮着灯,精致的小妆台上撂着一张折皱了的信纸,在昏黄的灯光下散发着幽幽的光。
李琼花双手绞着手帕,一双花瓣样的嘴唇几乎抿的失去了血色。两眼死死瞪着那孱弱苍白的信纸,似乎那其中暗藏着杀机。
忽然她站了起来,只着中衣的她开始在房中来回的走动,焦躁不已。
口中念念有词,细听便是反复的一句话:“不可能不可能不可能……”最后抖着手拿起信纸作出要撕毁的样子,却又犹疑的放下。
女人的疑心是最重的,最终她抵不过深深的好奇和怀疑,披上了深色斗篷,小心着从窗户里钻了出去。
暗沉沉的街道,一抹纤细的影子向西行去,房梁上卧着的一个黑影见了,似乎发出了沉沉的笑声来似的。
钱顺睡得正酣,就被一阵乱七八糟的声音吵了起来,他最不爱起床,还翻了个身,却被人发疯似的推搡着后背,无奈的往后一看,只这一眼,他一下就醒了。
怎么是李琼花呢,毕竟还没成亲,叫她见到刚起床的自己也不太合礼吧,才想着披上衣服,就发现了更加诡异的地方。
他竟然什么都没穿,第一反应是急忙钻进被子里,然而才动作,就发现被子里竟然还有一个热乎乎滑溜溜的东西。
……那不是东西,是一个人,一个活生生的,与他同样光溜溜躺在一个床上一个被窝的人。
而且是男人。
“钱顺你是个王八蛋!”“啪”钱顺歪过火辣辣的脸,这两个声音让他感觉到了同样的痛,甚至还是第一声更痛些吧……
李琼花满脸是泪的跑出去的时候他只是愣着,甚至一句解释的话也没有。
他根本不知道该怎么说。
他呆呆的看着空挡的门口,旁边的小戏子跪在地上期期艾艾的不知在说什么,他也不想听。
摸了摸下面,有些潮湿的触感让他的干涸的眼眶忽然酸涩起来。
“起来吧,穿上衣服出去。”他揉着眼睛说,看着光溜溜的戏子那单薄的身体,他忽然觉得很想呕吐。
默默的穿上衣服,站起来才感觉到自己头晕的厉害,然而稳了稳他还是坚持摇摇晃晃的走了出去,迎上来的龟公,带着好奇目光的人们,眼神躲闪的小戏子,这一切都让前顺心烦意乱。
走到无人的街上,呼啸而起的冷风好像狠狠扇了钱顺一巴掌,让他忽然清醒起来,他捂着肚子在路边呕吐起来,眼泪不自觉的流出来,又苦又咸。
乱了,乱了。
寂静的夜,他的脑子里,翻来覆去只有这两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