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十三 【“你哪只眼看到我哭过了?”】   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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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清泠今次是同另一男伶演的西厢记,清泠本就长相极好,加之娴熟的演技,将那拥有“倾国倾城之容,西子太真之颜”的崔莺莺演得甚是逼真。一把嗓子一双手,歌娇琴美,即便是单听或单看也足够赏心悦目。公子的眼睛是看不见的,那秦昂便只说了是来“听”曲儿。清泠将那崔莺莺唱得情真意切,他们几人依着公子的意思坐得靠得角落了些,公子的脸在阴影里看不出清晰,安乐却不由听得入了迷。
    最后那郑恒含恨自尽,而张生同崔莺莺才子佳人终成眷属。帷幕落下,清泠华丽退场。座上客人基本都还沉醉于这场完美的爱情中,倒是安乐叹了口气提起桌上酒水灌了口唏嘘:“那郑恒真是窝囊,早先就该做好完全准备再去找崔莺莺。扯个谎都扯不囫囵。若我是他,当真想娶崔莺莺的话,便先去把那张生给做了。”
    闻言公子只在角落里但笑不语,秦昂却是面上有些纠结,鉴于这少女之前给自己的反击他很快恢复正常哈哈一笑道:“姑娘思维倒是异于常人,只是那郑恒果真想杀了张生也是不易的。张生考了状元当了官,再动他可就是与朝廷做对了。不过若这人当真想这般做倒也不是没法子……”
    安乐倒没想到这人会对自己发表的言论这般深究,只闭了嘴不动声色瞅着他,瞧着他还想说些什么。
    秦昂看安乐只是默默看自己,便打了个哈哈喝口酒笑言:“现在什么都讲究天时地利人和。天时地利也就罢了,太过玄乎。人和倒是可以努力一把的。”说罢眸光如星般看了眼安乐,又望向只是喝酒不说话的公子。
    安乐有些明白他的心思了,心中蓦地一沉。
    秦昂看安乐表情有些不善,也不觉有异。只轻描淡写地继续笑言:“咱长安西北有家赌坊甚是宏壮,秦某每每路过也会进去玩上两把。只是后来才偶然得知那赌坊内里原也接手打探情报雇佣杀手这类的事情的,而且办事的人个个高手。你说那郑恒若是去了那赌坊给自己凑个人和,倒也不至于输的这般惨了,是吧,阮公子?”
    闻言安乐已将右手放在了腰间,只是公子仍未有动静,嘴角噙着一抹若有若无的冷冷笑意:“呵呵,秦公子说的是。只可怜郑恒那里没这样的赌坊。”
    秦昂笑容更是深邃:“郑恒是没有,可我们长安有啊。”
    安乐明显感觉到公子此刻连嘴角那点冷笑都没了,声音也冷了不少:“不过就算有,那赌坊也未必会帮郑恒的忙。崔莺莺迟早要嫁张生,这是编排,看客揣测来有什么意义。”说罢站起身,“乐乐,回家了。”
    “哎。”安乐应了声,右手仍贴在腰间随公子身后跟着站了起来。
    然而直到他们走出醉笙歌上了早先廖辙安排的马车,也未见那秦昂追出来。安乐放下警惕,心中却不以为秦昂这样的人会就此罢休。
    安乐紧张其实是有原因的。他们三人住着偌大的府邸,日日劳命奔波并未有人在挣钱。安乐在外号为蓝蛇是少女杀手,却不是别人请得起的。她倒是接到过信儿说是出钱帮忙杀人,不过她只当自个儿是公子的专属,那信只瞄了个大概便被她给撕了。所以府中虽不请丫鬟下人,然每日吃穿住行之开销也绝不小。何况公子虽从不贪浮华,却也不可能委屈了自己。而安乐虽学武功苦,这府邸唯一一个女孩子在生活上却是被人往死里娇宠着的。吃的用的穿的玩的,哪样不给她寻最好的。要问她缺什么,恐怕也只是缺个服侍的丫鬟了,可她也不稀罕这些。小些时候她还曾纳闷府里的入账究竟是哪来的,大了些能懂事了才被告之,公子和廖远大哥暗地里经营着家规模不小的赌坊,公子尚小时是廖远管着的,大了些便开始接手经营。同时也私底下开始接手打探情报和雇佣杀手的活儿。然而作为赌坊的主子,他却基本不在那里露面。这赌坊的事经手最多的却是廖远私底下培训出的另一个人,赌坊名义上的主子何东晖。
    何东晖的名字别说长安城内,就连城外也是人尽皆知。财大气粗,好色之徒。可安乐虽只见过他寥寥几次,却觉得这人并非表面那么简单。何东晖的名声越响亮,廖远和公子的身份就越不会被人知道。他们这般在偏僻的府邸里生活了这么些年,倒也没人发现过。今日这第一次见面的秦昂居然暗示他已经知道了,这如何让安乐安得下心?
    回府后安乐不顾廖辙阻拦,一个劲儿闯进公子书房,说要去把秦昂给杀了。她不管是作为蓝蛇,还是作为安乐,这么招摇过市地和公子一起活了十多年了,哪一次不是公子算计别人?第一次看到公子竟被人给捏着尾巴兜圈子,心里在在是气不下去。
    然而气在头上的她却没料到公子一口否决掉了她的想法,还让追到门外的廖辙把她拉回去。有些愣,心里也委屈起来。
    “秦昂欺人太甚,他这是在威胁你呢公子。他……他怎么有资格威胁你?”
    公子朝她摆手,眉间有些倦怠:“他威胁不到我。我们也杀不得他。身份暴露只能怪自己手段不及他。没必要如此生气,你回去吧,我这还有事要办。”
    “我……”安乐仍是委屈。
    此时公子却是一抬头,双目虽无神却仿佛带上了些冷意朝向她。平日里对着她的笑也散去了。
    “莫不是我平日里当真宠你太多,现下连我的话都听不进去?”
    廖辙终于站不住,冲进去直接把安乐拉了出来。安乐被扯着胳膊跑开,鼻头酸得很,然而眨了眨眼,却只是眼圈红红的,硬是没落下泪来。
    廖辙觉着手里拉的人太沉默,回了头看去却只见一双红得跟兔子似的眼,吓了一跳。
    “你哭什么?公子也不是在凶你啊……”
    闻言安乐一把甩开他的手。
    “自五岁起到现在,你哪只眼看到我哭过了?”
    说罢翻手抽出腰间的蓝蛇鞭子往廖辙脚边的地上一甩,冷声道:“不许你跟过来,我这会子生气!”
    廖辙往后跳了一步再抬头,安乐已不见人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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