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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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月十五,玄鸟送来夙离的密信:“中秋快乐。静待时机,万事小心。”
我自然知道重点只在后两句,问候不过是顺便而已,但内心还是有丝丝酸涩的欢喜。喂了几颗红豆,玄鸟拍拍翅膀自己飞去玩耍了。
玄鸟是我饲养的宠物,夙离送我的。宫里没人知道它的用处,全当它是一只长了七彩羽毛的漂亮鸟儿。只有我和夙离知道它的一切。它能认人,并能用舞姿来传递信息,而能看懂这种信息的人世上只有我和夙离。
小时候的事我都不记得了,也许是因为过于痛苦所以被我自动遗忘。只隐约记得当年雪花大如席的某一天,我奄奄一息地趴在官道中央,被路过的夙离救下。他那时也不过是十三四岁的少年,却已经颇为内敛持重,冷淡的眉目英俊无比,又泠然散发出一种千军万马难以匹敌的气势。护卫将我扶起,他面无表情地盯着我苍白的脸,只开口问了一句:“你愿不愿意跟着我?”
纵然眉目冷淡,可那时站在冰天雪地里的夙离对我而言简直就似天神一样。我根本不需思考就点了头。他将我带回王宫,从此我就成了韶歌。
一阵轻轻地敲门声将我从往事中惊醒。
“韶歌姑娘,殿下有请。”
身为储君,中秋夜晚未免要陪伴国王与一干朝臣赏月玩乐,十多年来,我并不曾有一年的中秋是与夙离一起度过,因为我不能在人前露面。墨祯想必也要应酬。听闻他今日带了襄娘三人去赴宴,我还以为此番中秋佳节又将独自对影,不知为何墨祯却中途折返回来。
槿花树下的亭子已经挂了几串雅致的灯笼,月悬当空,翘起的亭角似飞鸦展翅。亭子里自斟自酌的身影如月华般高贵清雅。听到脚步声,墨祯回过头来,弯眼一笑,招手道:“韶歌,快过来!”
我携琴过去,见四周寂静无人,不由疑惑:“殿下,今日这是怎么了?”
墨祯给我倒了一杯淡酒,微笑道:“宫宴无趣,我想念你的琴声,便提前回来了。下人都被我散退了。今晚月色如此清淡,只适合与你共赏。”
他仰头饮尽一杯酒,搁下杯盏,目光淡淡地看着玉盘似得明月。
我几乎是刹那间就涌起了泪意。
与你共赏明月。与你共赏明月。
这是我每年中秋都会诚恳对月许下的心愿。没想到有朝一日它终于得以实现,然而在我身边的人却并不是愿中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