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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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那日后,樊建斌便极少出现在我面前,而我也乐得其所,每日里不是看书便是拉着懂棋艺之人对弈,日子过得很是闲适自在。
“听闻皇上棋艺出众,不知微臣是否有幸一观。”我在凉亭中铺开棋盘,抬头指着棋局笑道。
“你找遍宫中众妃,如今连朕也不放过了?”李振睿有些无奈。
我清浅一笑,“皇上也可以故意输给微臣,如此微臣便不为难了。”
“哼,你想得美,不挫挫你的锐气,真当这宫中没人治得了你?”李振睿哼一声,竟是坐了下来。
“皇上好样的,要为微臣报仇啊!”房胜泽在一旁恶狠狠地瞪了我一眼,还在为我赢了他珍藏的夜明珠而嫉恨。
崔明朗莞尔一笑,在我身边放了块玉佩,“微臣押凌熙赢。”
李振睿也浑不在意,只笑道,“看来这玉佩要归朕了。”
司马青岩也连忙取下一根簪子,“皇上,微臣押你赢。”
房胜泽也连忙将手中的玉扇一收,放到了桌上只说了四个字,“皇上,报仇。”
我抬头对房胜泽一笑,“谢房兄赐爱,凌熙就不客气了。”
“你……少臭美,谁输谁赢还不知道呢!”房胜泽气鼓鼓地瞪着我。
“请吧。”李振睿抬眼看我,示意我我挑子。
我选择了白子随意落于中间,紧接着他黑子便落了下来。
他落子速度很快,几乎是不假思索,我开始调整了自己先前的惬意之色,逐渐专心起来。
李振睿的棋艺确实出众,怪不得从来无人敢向他挑战。
一个时辰之后,棋盘上黑白二子焦灼难分,而我落子速度已是极慢,他却依然是闲适自在的模样,双方大相径庭。
我心中微叹,暗道在棋意上便输给了他。
只是我一直坚持着紧紧地跟着他,并没有露出半分怯意,故而虽逐渐落于下风,却没有被他完全主导。
李振睿的棋局庞大,而我却过分着眼于小处,常常顾此失彼,而他却经常以微弱代价换取大片领地,导致我从刚开始的优势逐渐变成如今的劣势。
天色有些暗沉,我却不愿认输,依然在苦苦挣扎。
期间房胜泽劝了我数次认输我都没有,不到最后一刻我都不会轻易认输。而李振睿则悠闲地看着我,没有催促也没有提醒。
“输赢这般重要?”他抬起眼不经意地问。
我轻轻叹了口气,身子弯了弯,不再像刚才那般僵直。
心中亦松了下来,其实显而易见的,我与李振睿的在棋艺上确实存在差距,纵使我紧追不舍,亦得承认。
在绝对力量面前,任何挣扎都是徒劳。
我有些泄气,却依然继续就着棋势落子,有些疲累却依然坚持道,“输便输了,微臣输得起,但决不投降。”
“好。”李振睿笑着看了我一眼,示意身旁的宫女点灯,瞬间照亮了有些模糊的棋盘。
房胜泽打了个哈欠,有些迷糊地看了眼棋盘,在司马青岩的催促下告辞离去。
我揉了揉眼睛,也有些微酸痛,不过依然聚精会神地看着焦灼的棋盘。
正在专心寻找突破口时,放在腿上的左手似突然被另一只温热的大手包住。
那双手很温暖,手心有些粗糙,却是柔软的,他轻轻地握住我的手,指尖按了按我的掌心,有些痒痒的。
我发了会儿呆,竟没想到从中抽离。
在这样的黄昏,静静地下着棋,白玉桌下的两只手轻轻地又紧紧地握在一起,竟觉得很温馨。
我抬头看向他,他正笑盈盈地看着我,带着丝宠溺和呵护。
清风徐来,依然是静静的蓬莱池,可是却再没有半分清冷。
他的手轻轻地摩挲着我的,然后全部包住。
就这样两只手,竟纠缠了很久,仿佛我们周身有一丝丝的银线,将我们一圈圈地缠在了一起。
我不知道崔明朗何时走的,甚至都不知道后来自己是怎么输的,就这么和李振睿傻傻地在蓬莱池坐了很久。
“熙儿。”他的嘴唇开合,夹着风声,似乎在叫我的名字。
我低下头,将脸埋进了夜色中。
其实那日只是与他双手相握而已,但这种感觉是我日后多少个日子都觉得很美好的回忆。
那日的他很温柔,一直送我到门口,这也是我第一次没有用挑逗的语气与他说话,仿佛不经世事的闺阁少女般脸红心跳地与他作别。
只是那日之后,过了许多日都未曾见到李振睿,想来那些都只是我的错觉,他哪是那么容易就能动心的人?
每日里我便都是如此悠闲地看着书,偶尔与遇到的人攀谈几句,但均沉醉于书香。
以我的阅读速度,几乎快将御书斋中所有有关星宿的书都看遍了,却依然意犹未尽。
大夏在这方面的藏书量着实少得可怜,若是在西秦,应是另一番天地,只是遥远如西秦,我是不敢想象的。
不过能有幸借阅到御书斋中的书已是李振睿开恩了,而且还能时常在蓬莱池见到钦天监丞,当真幸运之至。
他见到我亦是惊讶万分,而我却总忍不住向他询问些问题,他都一一回答,大有相见恨晚之势。
“可惜贵君大人身在后宫,否则下官定要恳求皇上收您入钦天监。”得到他这样的夸奖我还是忍不住有些骄傲,可见这段日子来看的书没有白看。
“大人以前甚少入宫,这段日子怎么有闲暇来这蓬莱池一逛?”
“咳,微臣本也是不敢擅来的,不过皇上说微臣终日里闷在钦天监,与修行无益,令微臣多出来走走看看,故而……”
“原来如此,皇上一片心意,大人可切莫辜负。”我微笑道,心中却有一丝暖意流过,李振睿这么做,或许是因为我吧,虽然他从未说过什么。
既然得到了李振睿的默许,我便也放开了许多,纵是夜里也会遥指星空与钦天监丞讨论一二。
这蓬莱池并非偏僻之地,对面又是常年开放的戏园,甚是热闹,我虽是男妃,与钦天监丞光明正大地攀谈应也不算逾礼。
一直以来对星宿的学习也都是一知半解,凭感觉推测,经他一番讲解便透彻了许多,对星宿的预测也更准确了些。
我一直想在星空中找寻到属于自己的那一颗星,然终无所获。
对占星师来说,占卜自己的星宿命运是最难的,因为自己总会带入主观因素,而推测过度又亦折寿,然而这番好奇之心却难以轻易磨灭。
在钦天监承的指点下,我似乎隐隐约约推测到了什么。
之前对李振睿说的那番预测之言其实有一部分是我不确定的推测,也是赌自己。如今虽还不确定,却好像抓住了什么,觉得一切都在朝着未知的命运轨迹而运行。
而在这一点上,钦天监丞却始终不肯进一步指导我,只说“天机不可泄露”……简直荒谬。
不过,他不愿告诉我也没关系,反正早晚有一天我会知道这天机。
这日正看得出身,无意间瞥到李振睿远远走来。
我合上书朝他微笑,“皇上好几日未来蓬莱池看微臣了。”
李振睿怔了怔,却挑眉道,“朕到蓬莱池岂是来看你的?”
“哦?”我忍不住笑出了声,“原来皇上是来赏花的,真是令人遗憾。”
“你的表情可看不出遗憾二字。”
我指指心口,“遗憾在心中。”
李振睿眸色悠深,醇厚的声音缓缓响起,“倾城男色,冷傲天下。若水之北,南山之南,你怎么看?”
我微微讶异地看他一眼,“皇上不是对此毫无兴趣么?”
“如今有兴趣了。”李振睿淡淡道,神情却无喜无怒,令我有些失望。
我依然轻笑道,“原来皇上这般喜欢微臣”,我手中青丝转圈,却并未靠近他,只在远处轻轻挑眉。
李振睿额角跳了跳,无奈道,“谢凌熙,你还真自恋。”
我并未因他的话而脸红,重新趟回树下,翻开手中的书继续阅读。
他在我眼前转了转,又沉声问道,“夏立国百年从未立过南山君。朕的南山君该是什么样子的呢?”
此话似是自言自语,我并不回应,却并未听到他说下去。
抬起头却见他正看着我,忍不住清浅一笑,“怎么,皇上心中已有人选?”
“上官温雅知书达理,温淑敦恭,确为适合的人选。朕或许择日便可召他入宫。”他笑意盈盈地看着我,似乎在等着我的评价。
我收了笑,重新站起来,走到他面前,仰起头不满道,“皇上真是……吃着碗里的望着锅里的”,说完便转身欲离去。
他突然拉住我的手,将我重新扯到他身边,轻轻挑了挑眉,“朕有吃碗里的么?”
我的脸微微红了,然后大胆地扬了扬下巴,“碗里的早晚可吃,锅里的想都别想。”
李振睿突然哈哈笑了笑,搂住了我的腰,却在搂住我腰际的刹那不可思议地低下头看了看。
盈盈一握,弱不禁风。
我也是有些不好意思,并非我吃得少,只是不长肉,我亦无可奈何。
明明都是男子,李振睿的身材便比我强壮得多,他的腰更是我的两倍,加之宽阔的肩膀……由于常年习武,他的身材比例非常协调,与我简直大相径庭。
这一刻,我确实有些自惭形愧,低下头不敢看他。
他的指尖勾起我的下巴,温热的气息喷在我的脸上,咂嘴道,“那碗里的何时吃比较好?”
我微微一笑,长长的睫毛慢慢展开,看着他的眼道,“皇上认输之日,便是吃碗里之时。”
他瞳孔深邃地看着我,然后轻轻将我放开,依然是负手而立的姿势,语气却淡了不少,“男妃太傲不好。”
我并不回话,只微笑着看他,然后向他欠了欠身,便转身离开。
我想要的,只是一个相伴终身之人。
如果这都得不到,漫漫冷寂的深宫岁月如何度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