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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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夜风开露井桃,未央前殿月轮高。平阳歌舞新承宠,帘外春寒赐锦袍。
前朝的诗歌仍在传唱,今朝的皇榜已召天下。
飘渺轩,全金陵最负盛名的酒肆和寻欢所。
酒是好酒,滴滴回味。
楼下缓缓而动的人流只朝一个方向而去。
那张明黄的纸,代表着最高的权力,代表着最高的权威,更代表着无数人的憧憬和渴望。
——今年八月,全国选秀,凡年满十三至十八岁的未婚女子和年满十五至二十岁的未婚男子,均需登记,符合条件者于八月中旬至宫城进行复选。
大夏国在历经一次全国震惊的宣阳事变后的第一次选秀,在新君登基三年后的第一次大选,在全国科举后的又一次盛事。
一入侯门深似海,不知又有多少男子、女子深陷宫门?
男妃,一个令人何其无奈的身份。
冰凉的酒入口,熨烫着干涩的喉却暖不了周身的冷寂。
入宫非我所愿,如果可以选择,但求自由于天地,而非困顿于宫墙。
夜幕微深,我已辨不清南北,微有些踉跄地踏进家门,如此恣意放纵的一天,是我这么多年来唯一的一次,也将是最后一次。
父亲已在大堂,面容微沉。
看来我又惹怒了他。
见我摇晃着进来,不悦的皱眉,“让你出去就是喝醉的吗?如果又病了还怎么进宫?”
也不顾及仪容,我用袖子擦了擦嘴角,淡淡道,“父亲不必担心。”
看着我眼中的落寞,父亲也不再斥责,“这几日好好休息,切勿生病,入宫后一切都不由你了。”
我点点头,只觉心中凄凉,无力再听,“凌熙明白。凌熙累了,想先去休息。”
父亲也不再多说,只挥了挥手,“去吧。”
许是喝了酒,我也比往常少了些许顾及。突然转过身,我沉静地问,“父亲,您爱过母亲吗?”
他怔然,似是被我这个问题问住了。想了许久才突然想起竟被自己的儿子质问,不由板下了脸,“说什么胡话。”
我低着头笑了笑,不再言语,加快几步,终于进入了房里,一头栽到床榻。本想去看望母亲,顾及此刻模样,只好作罢。
我是谢家第三子。
我母亲是父亲的第三房小妾,原是江南名妓。父亲是当朝中书舍人,正五品上,参知机要。正妻是当今皇上的叔叔之女,明丽郡主,育有一子,谢凌皓,今年二十三。二房是吏部侍郎之女,也有一子,谢凌弘,今年二十。而我,谢凌熙,今年十八。三房中,只我母亲身份低微,为众人不喜。
大哥是金陵城有名的才子,玉树临风,翩翩风度。不久前刚刚高中,虽还没有被正式任官,但前途一片光明。
二哥不好仕途,终日流连烟花酒肆,然生就一副好皮囊,又好词令,虽一事无成,却受所有人疼宠。
而我,由于生来体弱,加之出生卑微,从小就不待人见。不过尽管如此,父亲对我的课业也甚是严格。常常将我们三人叫来考验,通不过便要受到惩罚。三人中我的才学并不突出,大哥是最优秀的,二哥虽志不在此然亦胜过我。我之所以如此,并非竭尽所能,反正我也无争强好胜之心,能得一方净土和一片宁静是我所求。
如今,这一方净土和一片宁静也将失去了。
“熙儿,圣上诏书已下,为人臣子必当谨遵皇命,只能委屈你了。”父亲无奈的话语犹在耳畔,对我却犹如惊雷划过,只觉轰鸣声不绝。
谢家人丁单薄,又无女儿,三子中我成了进宫的最佳人选。
无可奈何。
本朝不忌男风,达官贵人更是以有男宠为荣,三代帝王后宫之中也不乏男子。极个别男子身体构造与普通男子相异,可以受孕诞子,只是风险极高。本朝可收男子作妻做妾,一应礼仪俱与女子相同。只是,男男结合者只是少数,因此并不普遍。
父亲的良苦用心我怎能不知?
但是,谁能接受将大好年华尽葬深宫?穷极一生与他人勾心斗角、争宠争荣?
而那个人,是当朝天子,受万万人朝拜,操纵所有人的生死大权!
伴君如伴虎,一着不慎,恐怕人头不保甚至祸及全族……
当今圣上是大夏第三任君王,文韬武略,被誉为当世奇才。他既是大夏的开国元勋,亦是李氏王朝的接班人。本是秦王,在宣阳之变中弑兄夺位,登基不到三年。
这全国的大选便是新君又一项新的决策。
我不得不做出这个选择,为了谢家,也为了我的母亲。
母亲身体已大不如前,一年来身体枯瘦、缠绵病榻。我心如刀绞,但是却无能为力。若不听父亲安排,母亲未来的日子会愈加难过。
我,只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弱书生!而谢家,也不是无权无势的普通人家!
我虽是谢家三公子,却鲜有人知,终日与诗书为伴消解光阴。母亲能歌善舞,知书达礼,可是,随着容颜渐衰,早已失去父亲的宠爱。或许也正是如此,才会变得今日这般憔悴,曾经的爱恋也只变成今日的凄凉……
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等闲变却故人心,却道故人心易变。
前人的诗道尽了今日的悲,自古红颜多薄命,哪得郎心日久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