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章 谁之过?   加入书签
章节字数:16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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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微风微凉,九局城,墨家。
    南园一个极为偏僻的角落里歪歪斜斜的长着一棵桃树,虽说已是三月桃开时节,树上却只有几多零星的花瓣随风轻颤。
    离桃树两三步远的青石台阶上,墨色一身宽松的白衫,十指修长干净,抱着酒坛死命的喝,用酒使自己沉沦在醉生梦死中不愿醒来,暂时忘记父仇母恨及八年来任人欺凌的耻辱。
    他何曾没想过脱离墨家,可是整个北鸿几乎都有墨家的势力、眼线,稍有风吹草动便会被冠上叛族罪立即抹杀;除非逃到南溟,可南溟是妖族领地,自己一个没有任何神力的废物只身踏入南溟无疑会是万劫不复,这样几乎是绝路的情况下,想要复仇谈何容易?
    他恨,恨自己的废物无能,居然连神力都无法修炼,人人都可欺他一脚!恨墨家这些个假仁假义、装模作样的祭司长老,如若不是他们,爹爹娘亲又怎会在二十年一次的大祭司选举前一个月被人冠上“人族与妖族不得相恋”的罪名推上斩妖台天诛地灭?
    他永远也忘不了那天,娘亲浑身都是天雷灼烧的痕迹,粘稠的血挡不住的沿着发黑发焦的绽开的皮肉往下淌,爹爹死去的悲痛让她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寒意,仿佛来自地狱的丧钟,在世人所敬仰的神坛立下最深的诅咒:“我桃妖桃若以千年之灵为注,以命为誓,以血为咒,永世为期,墨儿若受墨家人欺凌,则墨家之灾祸灭顶、堕入万劫不复!”
    活音刚落,仿佛耗尽所有力气般,桃若的眼神变得空洞,猛地一下在所有人还未反应过来的瞬间,套弱的整个身体散开,化为点点血色星光,飞入墨色的发间隐匿不见。像是生命最后一次舞蹈特有的壮美,那一阵星光分外耀眼、跳跃、灵动,最后终是只剩下了满脸泪痕和恐慌七岁未满的墨色。
    墨家恐于桃若的血咒,没有杀了墨色以绝后患。更何况对他们而言,墨色连后患都算不上,只是一个在墨家赖吃赖喝的废物。
    不知何时,园中出现了一位玄衣男子,男子看着夜色中墨色纷乱在台阶上如血般鲜艳的长发,其中还有些许黑色交织,墨色此时颓废的摸样却有着难言的魅惑和妖娆。
    男子眼中晦暗不明,径直到墨色身边坐下。感到有人靠近,墨色侧首一看,顿时酒醒了大半:好美的男人!黑色宽袍没有任何花纹修饰,黑发黑眸,整个人仿佛与夜色相融,黑得简单纯粹,给墨色的感觉就如同爹爹送给娘亲的那块黑玉一样温润,但他让人捉摸不透的眼却让墨色觉得危险。
    或许是墨色打量他的眼光太过于直接,男子嘴角带着谦谦君子般的标准微笑开了口:“在下青邪,不知美人如何称呼?”
    青邪言语轻佻,“美人”儿子可谓是对一个少年的侮辱。墨色低眉转眼,眸中的清醒散去几分,对方的修为远在自己之上,就算他对自己不敬,自己又能奈他如何?这么想着,墨色放下疑虑和防备,猛喝了一口酒,带着浓烈的酒气说:“墨色。”
    月光静洒,两个人简单地报过姓名之后开始相对无言。墨色像是没看到青邪般自顾自的喝,而青邪则侧身细细的打量着墨色。
    “喝!”墨色蓦地将一坛酒递到青邪面前,“这可是我娘亲自为我爹酿造的百桃醇,此酒只应天上有,人间哪得几回品啊。”醉意朦胧的声音透着悲切,品着桃若酿的老酒,被桃若鲜血染红的长发,太多的回忆向他涌来,让墨色措手不及。
    “既如此,在下便不辜负美人好意。喝。”青邪也举坛畅饮。
    夜半无人私语时。
    青邪看着已经喝得烂醉睡熟的墨色,伸出手,修长的手指插入墨色逐渐退去血色的发中,大拇指轻轻地按在墨色的太阳穴。
    不顾墨色微微蹙眉,青邪闭上眼继续读取他的记忆。他知道自己的行为无疑是将墨色已经结上厚痂的伤疤生生撕开,墨色会在梦中看到跟过去一样血淋淋的现实。
    “掘魂”是一种很卑鄙的技法,不用经过本人同意,便可用妖力或神力强行挖掘他人记忆深处最为惨痛的一段回忆。出于对人和妖的尊重,凡是稍微有点君子之风的人都不会修炼掘魂。
    但对青邪而言,墨色怎么样与他无关,只是喝了两坛酒,别以为就是他的朋友了。他要向来只是结果,不在乎手段和过程。
    如果他不残忍的话,又怎能活到现在并坐上那个至尊之位?他不介意也不在乎用墨色的痛苦来满足自己的好奇心,说到底,也是墨色自作孽,谁叫他好巧不巧勾起了青邪的好奇心呢?
    这一场无言的邂逅,究竟是谁之过?到最后,自作孽的又会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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