峨眉山海拔3000多米，山上大多是四季常绿乔木，即使是冬天，在薄薄的积雪下也能看见一抹浓绿，空气清新的让长期被二氧化碳等侵蚀的苏一凡暂时忘了一切深呼吸起来。
    前两天刚下过雪，薄薄的积雪中间被山民踏出了一条小路，苏一凡减了根树枝当拐杖，向山上爬去。
    陆斌的家不通公路，需要从一条羊肠小道爬上去，是真正的山里人家，在最近的路口下车后，以苏一凡的脚程，平时也大约需要六个小时。苏一凡看了看时间，头天晚上是在山下的宾馆休息的，今天一早就出发，现在是上午九点，下过雪，慢慢爬，下午太阳下山前总能到的。
    一路爬，一路欣赏路上美景，偶尔想到要是是和刘洋一同前来该有多好，心情有些黯然，但转个弯看到前方蓝天白云下白雪覆盖着的青山脚边，波光粼粼的小溪潺潺而下，今天可是不多见的大好天气，又将那点哀伤放下，照上几张照片再继续前行。
    上山的路几乎就一条，偶尔有岔路口也是直接连到山里人家，这让苏一凡只需要记得几个主要的路口便能免掉迷路的危险。
    因为下过雪，苏一凡走得很慢，一路手脚并用的往上爬，中午时在溪边休息就着甘甜的泉水吃了点东西，苏一凡终于在下午五点到了陆斌的家。
    陆斌家背山而立，屋前视野辽阔，看着远处白雪皑皑小山峰就能让人心情舒畅，屋旁的小路绕过几座山峰还能通到峨眉山的山道上去，不过大概需要一整天的时间，苏一凡以前和陆斌来的时候还去过。
    老屋是老式的木头房子，屋顶的瓦都是老辈人用肩膀挑上山的，以前和陆斌来玩的时候年纪还小，重来没想到过这些，不觉得怎样，今天刚爬了一天，常年没锻炼身体的苏一凡累的和死狗似的，才由衷的为前人惊叹。
    陆斌的爷爷前几年去世了，奶奶身体还不错，一直留在山上不愿下山，苏一凡和陆斌说要来老屋和刘洋过节，陆斌就提前将老人接下了山去孝顺去了，本来是说不打扰苏一凡和刘洋的两人世界的，没想到现在只有一个人前来。
    从门口的石磨下摸出钥匙，苏一凡放下背包，到了厨房烧水，还好以前来的时候根陆斌学过在老灶头烧火，还是历时一个小时之后，满脸黑灰的苏一凡才将水烧开。累得不行的苏一凡将就开水吃了面包，找出热水袋掺上水丢到陆斌以前的被子里，再胡乱洗了，躺到床上，直接睡着了。这是自从刘洋走后，他第一次睡得这么香。
    第二天，睡得神清气爽的苏一凡爬起来后，翻出米来煮了稀饭，就着咸菜缸里掏出的咸菜吃了早饭，出门去最近的邻居家。
    最近的邻居家从门前台阶就能看到，对面半山腰上白雪青山绿水中露出的一角屋檐，看着不远，站在这边门前能和对面高声对话，可是走去大概也要两三个小时。苏一凡以前就觉得陆斌的那让人嫉妒的男高音之所以能唱上去就是从小锻炼的结果。
    陆斌把他奶奶接走的时候，他奶奶把养的鸡带了些到城里，剩下的留给苏一凡的就寄养在邻居家，已经说好了的，苏一凡来了直接去拿就好。
    苏一凡带了些糖果拄着拐杖去感谢了邻居，还顺便在邻居家吃了午饭，背回了几只土鸡，这样就着陆斌给他留下的香肠腊肉、白菜萝卜、土豆红薯就能很好的过这个冬天了。
    之后的几天，苏一凡开始了他的山里生活，每天早睡早起。山里气候多变，如果天气好，就能看到远处寥寥炊烟缓缓升起，慢慢消失在林间，让人如入仙境一般。这时苏一凡就会拿着简易拐杖出去四处走走，在离陆斌家大约一小时的地方有个小温泉，还能去泡泡，冬天泡温泉可是一大美事，山下的温泉馆又贵不说，还掺了自来水，哪里有这上面的自然舒服。
    如果碰到下雨或者下雪，就在房里燃起木炭炉子，烤上一个红薯或土豆，吃几颗晒干的板栗榛子，翻翻陆斌房里的老旧武侠小说，日子如同神仙似的逍遥，偶尔真让人觉得天地间真的就只剩一人般的安静。
    再不会轻易想起刘洋，偶尔晚上做梦梦到他，早上起来也能心平气和的当回忆看待，苏一凡觉得这样的日子很好，有点坐看云卷云舒的感觉。
    当了一个星期的山里人，苏一凡没有刻意打理过自己，头发长了些，身上换了陆斌衣柜里的耐穿的老式衣服，一双大头毛靴子，配上黑框眼镜，配上越显清廋的面容，怎么看怎么像70年代被关到牛棚的文弱知识分子。
    虽然外表看上不咋样，但苏一凡身上却有了一股淡淡的带点淡漠带点忧郁的感觉，让他整个人散发出一种莫名的吸引力。
    这一个星期对苏一凡来说是出柜来心情最平和的时光，不用去顾及旁人的眼光，不用去费心照顾恋人的心情，不用劳心小店的生意，不用担心明天吃什么，可以什么都不想的坐到窗前发一整天的呆，可以用陆斌奶奶的小收音机听一天的戏曲，虽然听不太懂，也可以在下雨的时候听着外面的雨声在床上赖上大半天。
    苏一凡觉得心里那些不甘都沉淀了下来，不是不想了，只是觉得已经可以面对。
    也许该给陆斌商量下，长住这里好了，还能帮忙照顾老人。
    已经临近过年了，气温是越来越低，下雪的时候也多了，小路上积雪已经很深了，踩上去嘎嘎作响，小路很陡，又冷又难走，苏一凡就越来越不常出门，每天窝在屋里守着火炉看小说，日子过的颓废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