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集 行道难 第三章 破(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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麓山大王扛着他的那口大弯刀,笑得很是阴森,他声洪如钟,大笑道:“今晚我要你们统统栽我手里!”说着,他左手一挥,三面的树林亮起了火把。火光隐隐地映进车窗帘,我听见了外面的响声,连忙换好衣服,擦干净脸就掀开窗帘往外看去。三面包围我们的都是举着火把的喽啰们,不过他们之中有的手里扛的是一面奇怪的黑旗,奇怪之处在于那黑旗的面上什么都没有,就是一张全黑的三角旗。我看着他们拿着那黑旗所站的方位像是有讲究的,左面三张,中间四张,右面三张。而拿着旗的几个喽啰的脚下开始慢慢地升腾着一股黑气。我现在看到这种东西已经能保持基本的冷静,我把窗帘稍稍掩了掩,等着外面即将开始的大战。
“黑蛇噬魂阵?”公仪浚一手食指的第二关节处轻扣下巴,他环视了一下这个阵形,笑道,“这个阵法用起来倒是方便,只是学得不精的话,可是极易被反噬的。”此时风愈发的大,公仪浚水蓝色的广袖长袍开始微微鼓动,两鬓留着的长长黑发也与风轻轻缠绵。
“休说这些无用的话,我今日可让你看一下我学的是精还是不精!”麓山大王一声长吼,双手同时作势。刹那间黑云蔽月,狂风四起,吹得那火把上的火焰猎猎作响,那些手举黑旗的喽啰迅速把旗插在了地上,然后快速后退。
只见得那些插旗的地方黑气愈盛,麓山大王又是一声长吼,那团团黑气每团化成十股,每股都渐渐幻化成蛇形缠绕着黑旗,阴森森地吐着嘴里的信子,两只眼睛发着幽绿的光。
我想这下完了,本来这贼大王只想抢个人,抢些钱,我们逃就是了,可那公仪浚偏偏要毁了人家的面子,现在好了,人家要命不要钱了!
南歌往公仪浚身边靠了靠,说:“他似乎动真格了。”
公仪浚把目光投向了天空,轻声道:“我却只想和他玩玩。”
麓山大王笑得狰狞,他大手一挥,那些旗上的蛇统统跃起!但是那些蛇跃去的对象不是公仪浚和南歌,而是往天空中跃去。我抬头望去,这下才被震惊到了——在左中右三个方向的上空飘立着的不正是阿七、清儿和孟吹寒嘛!
阿七双手环抱在胸前,带着坏心眼的笑,只听他大声说道:“想伤我家的老爷,恐怕你得先伤到我再说!”他一手捏诀,一手在虚空中画了一个复杂的图释,接着双手一合,左掌一出,十几道剑气竟然应掌而出,瞬间削去了十几只黑蛇的脑袋。但是躲开了的黑蛇彷佛被激怒了一般,嘴里吐出的信子变成了长长的一条有着利齿的小蛇,向阿七蹿去。
阿七一个转身避开,头上的发带随之飘逸而动,他的眼睛闪着光,双手一聚,一挥,又是十几道的剑气。阿七看着被砍下的蛇头,大声笑道:“捉了你们这些畜生拿回去煮蛇羹!”
再说清儿这边,在空中她灵动得如同一只猫,只见她红衣翩飞,纷乱的鞭法和蛇的碎尸混杂在了一起。只是她横着秀眉,脸上有着怒气,却听她道:“太过分了,居然拿这么恶心的东西作战!统统给我去死!”说着,她手上的鞭子挥舞得更快,大半的蛇死无全尸。
孟吹寒则显得漫不经心,他似乎一直在往阿七那儿瞟,就偶尔手里冒个火焰烧死十几条扑来的蛇,偶尔停下手里的活赞叹阿七身手敏捷,再偶尔冒个火烧几条,大部分时间他都在观看阿七与蛇的斗争。
麓山大王见势不妙,急忙双手左右开弓,两只手的手掌上都有黑气,他狠狠发力,那黑气消失了,只是那些旗下又开始有新的黑蛇产生,并且数量更多。不过可能是发力过狠,麓山大王的嘴角开始有血渗出。
新生的黑蛇更有灵性,它们没有一股脑全往空中跃去,而是分批行动,开始攻击地面上的人!
我心里咯噔一下,连忙把车窗帘放下。这时车门的帘子突然被掀起,我猛地一惊——原来是五儿和小莺。
“你们快进来!”我伸手把她们拉进来,不过从她们脸上我不见恐慌,小莺更是笑得可爱,两只水汪汪的大眼忽闪忽闪地眨动着。
“姐姐,外面有好多蛇啊。”这南歌的小家属很是惹人喜爱,她抬着头看我的眼神天真而无邪,我心里也稍稍安定下来,笑着回答:“是啊,所以你不要乱动,乖乖呆在姐姐身边好不好?”
“嗯,小莺听姐姐的。”小莺看起来一点儿不怕生,说完了就往我怀里钻。我温柔地拍着她的背,柔声道:“不怕不怕。对了,五儿,这幻术到底是什么?”
“奴婢知道的也不多。”
“没事儿,你知道多少就跟我讲多少。”
“奴婢知道的是,这世界上天生就有幻术灵力的人是各国的皇家血脉,也是因为这天赐的力量,皇族统领大陆。当然,平民也是可以通过后天的学习练成幻术,这样练成的幻术若是肯耐得住苦,便于皇族无甚差别,不过有的人若是走错了门道,就会练得入魔。”
我恍然大悟,心里暗赞神奇。这也太魔幻了吧,就跟玄幻小说似的!
“还有呢还有呢?”我继续追问。
五儿虽然表情淡淡,准确的说是没有表情,但我惊奇地发现她的那双明眸就可以表现所有情绪。就像此时,她怕是又是在疑惑我怎么什么都不知道吧,五儿的声音有些绵糯,她道:“幻术有许多种,根据五行性质不同,习得的幻术也不同,或是水,或是火。而根据幻术的作用的不同,分类又有所不同,有防御的,有攻击的,奴婢知道的最神奇的是预言术。还有,有的幻术需要武器,有的不需要,至于其他更详细的,奴婢就不知了。”
“哇……”我吞了口口水,问,“那,五儿你会幻术吗?”
五儿摇了摇头,说:“奴婢不会,要是会的话,就该在外护主了。”
我叹了口气,心想那这蛇要是进来了可怎么办啊。我偷偷掀开窗帘的一角往外看去,发现外面安静了,阿七,清儿和孟吹寒全落地了,他们站在了公仪浚和南歌身后。只见离公仪浚五米之外的地上横七竖八地躺着许多完整的蛇尸。而公仪商那辆马车周围也都是蛇尸,那蒙眼少年不知何时立在了马车的车盖之上,双手五指的指间夹着飞镖——只是那飞镖我看的有点眼熟。
看来他们已经处理的差不多了,我悬着的心也放下了。
马背上的麓山大王面色惨白,还不能相信他们怎么会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斩杀了这么多的黑蛇。
公仪浚叹了口气,往前走几步,看着麓山大王,冷然问道:“为什么会做了山上的强盗?为什么要去掳掠无辜的平民百姓?”
“为什么……?”麓山大王阴沉着脸,几乎是咬着牙道,“你居然问我为什么?”
突然我觉得情势有点不大对,那个麓山大王的手好像又开始聚集黑气。公仪浚又往前了几步,像是在逼问他:“是的,我问你,为什么?”
“哈哈哈!!”他突然仰天大笑,眼里精光一闪,两手聚集的黑气竟变成活脱脱的两条巨蛇直冲公仪浚门面而来!而他嘴里还在吼着,“你说为什么!若是有出路,你真当这些弟兄愿意过这种生活!!”
众人皆是一惊。
公仪浚没有闪躲,就看着那两条黑蛇张着嘴露出两颗苍白的獠牙,吐着黑色的信子直直咬来。我撇开脸没敢看,嘴中却是叫道:“阿尘!快躲开!”
然后,我就听见一声巨大的“蓬!”声。
我缓缓张开双眼,看见的是南歌挡在了公仪浚的面前,左手张开了一层淡黄色的结界。而那两条蛇则被阿七和孟吹寒各斩断一条,而麓山大王则是被反作用力震得飞了出去,“哇!”地吐出一口鲜血。
“南兄不是不曾习得幻术吗?”站在南歌背后的公仪浚用扇柄拍了拍他的肩头,笑道。
南歌回过头,报以一笑,道:“这不是幻术,是防身术。”
“南兄你真会说笑。”
南歌掌势一收,那层结界就消失了,他转过身看着公仪浚,听不出语气里的情绪,道:“微兄下次若不用自己的性命来试探我,我便不说笑。”
公仪浚抬起眼,笑了。
接着他打开玉骨扇,缓缓走向受了重伤的麓山大王。麓山大王扭过头,满脸的羞愤。此时三面的树林里不知是谁喊了声“弟兄们杀出去!”,接着便是响彻山谷的呐喊声。结果那群人才刚冲下来,就被另一种声音惊傻了眼。
但见这山谷的唯一出口处,也就是麓山大王的背后竟然赶来了一群妇女大妈和小孩?有的小孩还是抱在怀里的,看这汹汹的架势比起那山上冲下来的人真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我傻眼了。
这人群中有叫“儿啊”的,有叫“夫啊”的,有叫“爹啊”的,此起彼伏。而这边的喽啰也有喊“娘!你怎么来了!”的,也有喊“作死啊你!怎么把娃带来了!快回去!”的,总之两军“交战”之后,场面混乱不堪。我看了公仪浚一眼,看他一副意料之中的样子,就知道是他事先安排好的。真是难为他在这么短时间内安排好一切。
公仪浚蹲下身,看着麓山大王的样子有些怜悯。而此时麓山大王的脸色却不对劲,像是有一股气在他的皮肤下不断蹿动。“你能将黑蛇噬魂阵用到这程度实属不易。但学的不精,是要被反噬的。”公仪浚的语气中不无惋惜之意,这麓山大王本是个人才。
麓山大王面露无望之色,闭上了眼,嘴唇已然发白:“死便死,我怕什么!……那些信是被你拿了吧?”
“正是在下。”
麓山大王一阵冷笑,道:“你拿了又有何用,如果这世道不变,弟兄们还是只有这条出路,而且也习惯了。我们都是为了活命罢了。”
“不要在我面前说这么冠冕堂皇的话。”公仪浚压低了声音,“你们活命就该别人活不成吗?”
“饭都吃不饱的情况下,你说什么都是狗屁!”麓山大王忽然吼了一声,两只眼珠布满了血丝,看样子及其痛苦。
公仪浚又是一声叹气,他伸出了如玉雕似的手,放在了麓山大王的脑袋上方,眼睛一闭,一道蓝光直射穿了麓山大王的脑门。麓山大王睁大了眼,还没来得及吭声,就脑袋一歪,躺在地上一动不动。
那群喽啰看着自己的老大这么轻易地被解决,忽然都不做声了。
公仪浚从地上站起,冷声道:“我放你们一条生路,要散的现在立马就散!”那群人听了这话,看一眼地上的麓山大王,又看了一眼自己身边哭哭啼啼的妻儿,全都陆陆续续地散了。
“阿七,把这儿收拾了。”待那群人走光之后,公仪浚吩咐了声,看了南歌一眼,就进了马车里,并让清儿驾马先走。我让五儿把已经睡着了的小莺抱回南歌的车里。然后马车又开始起行了。
公仪浚闭着眼休息,我看着他。
我想了很多,我知道公仪浚是想完完全全破了这个寨子,但我不明白最后他为什么不放麓山大王一条生路。刚才那一幕我没敢看,因为这辈子除了那场飞机事故的死人,我还真没见过谁死在我面前的。但是我知道,这个杀死他的人就在我面前。
“怎么?你怕我了?”公仪浚突然说话,只是嘴角挂着笑。
我低头道:“本来就挺怕你……”
“休息吧。”
“是该休息了,”我叹口气,突然发现这马车还是挺大的,至少他睡一边我睡一边居然不觉得挤,中间还能塞三四个人,“刚出宫一天就发生这么多事,这故事发生的还是很紧凑的嘛……”
他不说话了,我也不说话了。事情就这么一下子归为寂静。
夜很静,有风吹过,伴着南歌的马车叮铃叮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