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集 黄粱梦 第九章 麓山寨(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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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晚正是麓山寨许久都没办的喜宴,所以人人都在宴席上抱着酒罐子,啃着大肉块,谁能想到这后院已然悄悄“起火”。公仪浚堂堂正正地走在这些贼人们休息睡觉的木楼里,因为此时这里空无一人。南歌在他身后隔着不远不近约一米的距离,也不多问什么。
公仪浚最终在一扇比其他房间大上一倍的门前站定。南歌道:“就是这里了。”
“嗯?”公仪浚疑惑道,“你知道我要做什么?”
“不知道。”
“那你怎么知道我要找的是这间?”
“因为你在这扇门前停下了啊。”
“……”
公仪浚默默地闭上了嘴,伸手用扇柄推开这道木门,“吱呀——”一声,公仪浚没有急着踏入,而是先往里扔了一块不知何时备好的石子。随着石子儿落地,南歌无所谓地大步走入这间房内,边走边说:“用不着这么小心,那山贼的智商怕是没你想象的那么高。”说完,他转身冲着公仪浚微微一笑,摊开两手,示意这里没有机关。
“谨慎总是好的。”公仪浚对他的话不置可否,也直径入内,从怀里掏出一个火折子点亮了桌上的一盏油灯。火苗摇摇晃晃地亮起,发出淡淡的黄光,映出了公仪浚和南歌脸部浅浅的轮廓。
南歌本就是纯属没事人,于是他就在这间房里随便溜达,他没有打算开口问公仪浚到底想做什么。公仪浚环顾了一下四周,确定这个房间就是麓山大王的卧室——但见这房间的西北角正摆着一张铺着动物毛皮的大床,床头挂着可怕的牛头骨,可是东北角却摆放着与这格格不入的雕花红木桌,桌上也装模作样地置着文房四宝。
公仪浚来到桌前,翻动着桌上的一摞的书——都是些讲解战术的兵书和学习幻术的书。公仪浚微带讽笑道:“想不到这土匪盗贼,竟真能自学成那幻术。”
“哦?”南歌摘下墙上的一枚骨雕正细细把玩,听了那话,疑问道,“这么说来,微尘兄可是出身不凡?你的幻术可不浅。”
公仪浚继续翻找着什么,桌上无果,就又来到一个木柜前开始搜找,他答道:“既然你叫我‘微尘’,就该知道在下不过是凌国的一介平民商贩罢了。”
“那你从我的姓名,‘南歌’二字中能读出什么?”南歌把兴趣渐渐转移到了公仪浚身上,手中依然轻轻捏弄着那骨雕。
“在下读不出。”公仪浚打开木柜的最后一个抽屉,发现了一垒信封,看了上面书写的署名后,面上微露喜色,“他国的姓氏不像凌国有着限制,‘南’姓又是个大姓,但多出现在矢国,在下最多只能猜得南兄可能是矢国的人。不过也只能是可能罢了。”
南歌似乎对着答案很是满意,他两只顾盼生辉的眸子里映着桌上的烛光,轻笑道:“不是可能,在下的确……”话音未落,南歌眉头一蹙,广袖一挥,烛光忽灭,室内突然一片漆黑。
公仪浚迅速把那些信封放入袖内,只觉得肩头一重,有人把他的身形强压下来,就在他顺着那道力蹲下时,就听见南歌的声音在耳边轻轻响起:“有人来了。”南歌就靠在公仪浚的背后,两人离得很近,突然静下的环境让公仪浚可以听见身后人清晰的心跳声。
沉重的脚步声由外而内,来人正是麓山大王。他看着门开着,就大声骂道:“这群狗娘养的小兔崽!只顾吃肉,连这门都忘给我关上!”接着就骂骂咧咧地开始在床头找东西,连灯都顾不上点。没半会儿就从床垫下摸出了一瓶白瓷罐,淫笑着道:“今晚可得好好伺候娘子,哈哈!”
南歌嗤笑着,小声道:“你的娘子今晚要遭罪了。”南歌就趴在公仪浚的耳边,这句耳语就像趴在他耳边哈气,公仪浚身形下意识地往旁边避了一下,道:“他没这个机会的。”
麓山大王拿着那瓶药正要起身,忽觉背后一阵寒意。
“放下东西,跟我走。”
那麓山大王只听得这清越的男声在背后响起,正想发作,却感受到了脖颈处一片冰凉——原来是那公仪浚的扇柄顶处竟幻化出一道灵气聚成的刀刃,正抵着麓山大王。从此人散发的灵气看来,麓山大王深知自己不是对方的对手,原来之前这些人一直都把自己的灵气隐藏起来,而且能隐藏得这么好,他们的实力可见一斑。
“你想做什么?!”麓山大王虽然好色,却不是贪生怕死之人,至少他脸上没有显出丝毫的畏惧。
“放我们所有人走。”抵着麓山大王的那片薄薄的刀刃已经出现了微微血丝。麓山大王把那药瓶子往床上一扔,冷笑道:“要杀便杀!要我放了抓来的人却是连门都没有!”
南歌靠在门边,笑道:“微尘兄,何不成全他。”
公仪浚看了南歌一眼,竟收了扇,但奇的是那刀刃竟还紧紧地贴在麓山大王的脖子上!公仪浚道:“杀你自是简单,只是难为了你那些个弟兄统统要为你陪葬。”此话一出,不仅是麓山大王的脸色变得铁青,就连南歌也微微一惊,只是即刻南歌的脸上又带上了笑,那笑中有着说不出的赞许和欣赏。
麓山大王听了这话,咬牙道:“你既然有这能耐,那又何须我放你们走!”
“也对,人早都差不多逃光了嘛。”南歌想起刚才那些空了的囚室,故意讽刺道。公仪浚又淡淡瞥了他一眼,才继续道:“我只要你一句话,放还是不放?”
麓山大王那如锤子般大小的拳头一握,青筋暴起。
“劝你不要轻举妄动,在下的蓝冰刃是会看人的。”公仪浚说着就往门外走了。
南歌先是一愣,像是略微思考了一下,脸上的笑意突然大盛。
红烛摇曳,喜字成双。
离我被抓上这麓山寨约有四个时辰了。我现在一想到那群扑上来在我身上扯七扯八,涂七涂八的喜婆,我的背后就一阵发寒,再加上绑在我身上的这条会蠕动的黑色的胶状绳子,我是多么庆幸自己没有吃过饭。
头上的破凤冠和眼前的破盖头也不知是什么做的,压得我的脖子从一开始就以比萨斜塔的倾斜角度往右边偏着,我就这么梗着,耳边回荡着公仪浚的那句“不用怕,请安心”。
我现在心是很安,就是不知道这脑袋安不安得住。
回想我这穿越,就没遇到过一件好事,虽说天将降大任于斯人,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但是我觉得我的心再这么被吓下去,筋骨再这么劳下去,总有一天要死于心肌梗塞,要么就是半身不遂。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被抓来当压寨夫人的我心里没有丝毫的不安,那可是个猥琐的大叔啊!我的口味什么时候变得这么重了?还是公仪浚的那句话真有那么神奇?
“压寨夫人……”我口中喃喃道,“或许该叫压寨娘子?”
我又打算胡思乱想的时候,门外就响起了嘈杂声。隐隐约约听见的是有人高喊着“退开!快退开!”接着,就是关我的这个房间的门被重重推开,我能感觉到有人是冲进来,还有人是从容地走进来。
“哟!新娘子!”我听出来,这是阿七的声音。
“让我来掀你的盖头吧!”这个声音没听过,和阿七略带戏谑的声音不一样,这声音富有磁性而透着邪气。
忽地身上一松,有人给我解绳子了,然后我如获大赦般迅速扯下那块也不知道是不是桌布做成的盖头。就在我盖头扯下的那一瞬间,我看见了五儿和清儿的动作定格在想跑到我身边的样子,瞪大眼睛看着我,而其他人则是突然没了声音——然后统统倒吸一口凉气——然后爆发出我这辈子都没听过的最响亮的笑声!
哈哈哈——!
我愣了。
穿着杏色深衣的公子和公仪浚笑得很含蓄,只是从他们抖动的双肩和抽搐的嘴角我就知道他们已经在极力忍耐了,而那个两撇胡子和阿七都快笑得滚到地上去了。我双眉一横,心里想着,有什么那么好笑,我一步一回头,迟疑地来到旁边的梳妆镜前,往里一瞧——“啊!”
天、天、天、天哪!这个妖女是谁!
只见那妖女插着满头各色的菊花,主要是这菊花居然还留着枝干和叶子!然后这张脸就好比日本的歌伎,惨白惨白的脸上偏偏就那两团腮红打得跟被人泼了猪血似的,老娘不是非主流啊!最夸张的是眼影,竟然会是紫色,我感觉这大片的浓重的紫色起码要用掉一瓶紫药水的分量,难道那喜婆没听过一句话叫“红配紫,塞狗屎”吗……
我呆呆地看着镜中的自己半天,心下一阵唏嘘,多亏了这儿没有道士,要不估计当场就会把我给收了。当然,那道士也有可能把我的样子画出来,然后带回去分给门人以作避邪之用。
“娘……娘……子?”五儿确认似地叫了一声。那两撇胡子却是止住了笑,毫不避讳地拍着胸口顺气道:“幸亏我刚才没去掀她盖头……”
我羞红了脸,不过在这厚厚的白粉之下,怕是看不出来。我大声道:“笑,笑什么笑!”说完,我拔下头上的东西,开始用袖子去擦脸上的彩妆。
公仪浚清咳一声,道:“不笑了,我们快走吧。”
这时我才注意到,那麓山大王就站在门外,他一脸羞愤地低着头,他的弟兄们在他背后约十米的地方,谁都不敢上前。也许,在这么多弟兄面前被这么明显地威胁着,是一件很扫威信的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