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集 黄粱梦  第四章 异年代记(二)   加入书签
章节字数:397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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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愣愣地看着他。十四?什么十四?
    在条件反射地抽搐嘴角之后,我忍不住问道:“大哥,你又是谁啊?”
    谁知他倏地站起,跳到我这根树枝上。我抬头看他,突然眼前一黑,他不知何时迫上前来,我的脖子抵着一片冰凉。想是他把匕首之类的刀器架在我脖子上了。我身形连晃也没晃一下,眉头连皱也没皱一下,因为我已经吓傻了……
    “不对,你不是。”他依然笑着,用另一只手在我的下颚处摸了摸又摁了摁,也不知道是不是在乘机占我便宜……不过他的脸色倒是随之凝重起来,自语道:“咦,不对啊……你是……”
    我已经顾不得他神经错乱似的自言自语,那紧紧贴在我脖子上的刀让我连口水都不敢咽。我想我几乎是颤抖地说:“大……大哥,求您一件事……”
    “嗯?”他的刀仿佛更迫进一步。
    “千……千万别手抖……”
    “……”
    圆腹饕餮纹青铜鼎中焚的是上好的拓香石。
    公仪浚坐在他的书桌前,一手托着青瓷茶碗,一手用茶盖不断拨弄着浮在面上的茶叶。自从那个男人把我拎来这儿——公仪浚的书房“清斋”,并在他耳边嘀嘀咕咕了一些话之后,我就一直跪在地上,看着公仪浚略有所思的样子。倒不是我愿意跪,只是腿软得真的站不起来,不过我此时更在乎的不是这个,而是我真的憋不住很想对公仪浚说“别拨弄了,这茶都凉了……”
    当然,只是想而已。
    就在这时,他终于小口地嘬了一口茶。我也松了一口气。
    他把盖上茶盖,把茶碗往桌上一放,“嗑”了一小声,我立马跟被热水烫到一样直了腰,全身又绷了起来,头埋得更低了。这个温婉公子今天怎么感觉起来有点恐怖呢?那个抓我回来的男人站在公仪浚的身侧,我能感觉他正看着我笑。
    公仪浚款款起身,走到我前头,正如第一次见到一样,我看到的是他那双不染一尘的银靴。他将我的脸轻轻托起,我却不敢直视他,只得往右边瞟去,偏偏又看到那个额头抹布的男人古怪的笑。无奈之下,只得把眼睛瞟向左边。
    然后,公仪浚伸出他的左手,放在了离我的眉心只有几毫米的地方,他闭上了眼。我终是抵不过好奇心,想看看他究竟在做什么,但他就保持着这样的姿势,什么也没做。就在我巴眨了一下眼之后,我觉得眉心处一片冰凉,像是有人在那儿放了一块冰块。接着,那股冰凉渐渐暖了起来,我感觉有一股温温的气流入我的眉间,在我的脑内悠悠窜动。一会儿之后,又渐渐冰凉起来。这是一种很舒服的感觉。只是我很紧张,紧张的连呼吸都不敢呼吸了,心里想着,这皇子会气功?
    “怎么样?你看到什么了?”那个男人也来到我身旁,问道。
    公仪浚睁开了眼,收回了手,看了我一眼后,拂袖转身,微微叹气道:“杀了吧。”
    我猛地瞪大了眼,盯着那个前几日对我温文关照的人。什么?!他说什么?杀了?!
    抓我回来的那个男人耸了耸肩,掏出一把匕首向我走来,漫不经心道:“好吧,你说杀就杀,反正她本来就该死的。”
    我看了那男人一眼,又急忙看了公仪浚一眼,发现他竟然跟个没事人一样地又开始品茶。我心中一横,叫道:“为什么?!”这,这什么跟什么嘛!怎么突然就要杀我了,难道是那个人跟他说我今天看了场活春宫,他为了保护皇家尊严就要杀了我?不至于吧!
    公仪浚连看都不看我,只是叹气,然后喝茶。
    眼见着那人越走越近,我急得头上背上直冒冷汗,看这架势是来真的了!我牙一咬,跪着往后噌噌退去,大叫道:“不可以!你凭什么就要杀我了!你不可以杀我!”
    “咦?”那男人停下脚步,转向公仪浚,笑道,“喂,她说不可以杀她耶。”
    “你废话真多。”公仪浚还是笑得那么温柔,他看向我,而我这时竟觉得没之前那么怕,还从地上慢慢站起来,只是那腿是微颤的。他沉吟了一会儿,对我说道:“给我一个不杀你的理由。”
    我微微平静一下自己的心,迅速整理了一下思维,回他道:“你先给我一个杀我的理由。我什么都不知道!”真的是莫名其妙,无缘无故就突然要杀我,好歹也要给我一个心理准备,这简直就比城管还要强横。我现在终于知道社会主义好了。
    他没有说话。和所有男主角一样,他需要维持一份神秘感。
    我想了想,还是卸机投降,这时候保命比争口气重要。我尽量装出我这辈子最理直气壮的样子,先是狠狠瞪了抓我的那个男人一眼,然后朗声道:“好,你要理由,我给你!第一,我什么错都没犯,没碍着你什么事,说白了就是我很无辜,我不明白为什么你要我死!明明救我回来的人就是你!如果要杀我为什么要救我?”
    我发现我已经渐渐冷静了下来,在深深吸了一口气之后继续说:“第二,你救回我这条命,一定用了不少人力物力和时间,现在你还没从我身上得到什么就莫名其妙地杀了我,你傻吧你。当然如果‘救回一个人之后再杀了他’这种事是你的特殊嗜好的话,我也无话可说。”我发现人越是快死了胆子就越大,我现在就是出于这种癫狂状态,我已经忘了自己是要保命却还在拔老虎的毛。
    公仪浚的笑意更深,他哗啦打开那把玉骨扇,轻轻摇着,柔声道:“嗯,继续。”
    我其实有些词穷,只得挺了挺腰杆,看了他一眼,忽然想起了一个很重要的人——公仪商!对了,就是他!我能想象我此时的表情一定很精彩,那是一种糅合了恐惧紧张但又兴奋惊喜的变态表情。
    “第三点,我没记错的话,你上次已经在大皇子殿下面下正了我的身份吧?灵雀殿的主人。”
    果然,说到这儿,他的脸部就开始有些不自然。我受了鼓励般更大声地说道:“大殿下上次的意思明明是要去打小报告……哦不,要去向君上告状,说你居然养了个墨国的女人在殿里。可是我想他没有去告状。为什么没有去告状?那一定是你去找他了。为什么你当时会随便拉我这个陌生的女人充当你的妃子?你是故意给大殿下看的,因为大殿下他……”我故意顿了顿。
    回想起刚才在院子里看到的那一幕,我浑身又是一颤。
    公仪浚不像我想象中那样恼羞成怒,依然笑着,一点也不觉得我的话无礼。难道是我比较贱?看到他这样我竟有些不好意思,感觉自己有些咄咄逼人。我的语气渐弱了下来:“反正,你的目的是让他死心,而你要是突然把我杀了,那你上次的谎言就不攻自破了。即使你找了女人易了她的容,我想大殿下也不是吃素的,迟早要发现。倒是时候我怕你才是怎么甩也甩不掉他吧!”我再次惊讶于我的口才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好,说话还这么溜。
    “听你的语气,像是在威胁我?”
    “威胁也好,求你也好,其实最重要的是,我根本什么都不知道!我,我知道什么啊我,你就要杀我了?以你的能力还怕我吃了你不成?好歹我也有些利用价值吧?!”我真的是急了,我是真的不想再死一次了,我想如有必要我是不是该冲到他面前抱着他的腿边哭边求。
    在旁边一直看戏的那个男人插进一句话来:“公仪浚,你相信她的话?”
    “你不信?”
    “虽说重伤有导致失忆的可能。但这类似的情况又不是没发生过,”那男人走到公仪浚身后,双手按在他肩上,俯下身说,“你不要好了伤疤忘了疼……哟!!”公仪浚扇子一收就直接敲在他的脑门上,疼的他捂头咧嘴,嚷嚷道:“你打我做什么?!”
    “难不成我打不得你了?”公仪浚没去瞧他,他用扇柄轻轻地在桌子上敲着,在思考着什么。这过程中,我自然又开始紧张了,而且我发现自己的背已经湿透了。不一会儿,他用扇柄轻敲了一下自己的脑门,莞尔一笑道,“你说你什么都不知道,我不信。但你的理由我接受。”
    接受?意思是不杀我了?这么几句话之间我就从一个死刑犯变成良好公民了?我心中不由冷笑,语气不善地说:“您不杀我了?我是不是该‘谢主隆恩’啊?”
    “就凭你这张嘴,我就有留下你的理由。”
    我咬了咬下唇,撇头不再看他。毕竟之前我一直很感激他,觉得他温柔儒雅,而今天却是完完全全毁了这印象。呸!以后要是和他有发展,肯定是虐心又虐身的悲剧!
    他略微摇了摇头,是在无奈着什么,不得不承认从他刚才的眼神里我没有看到恶意。也许是“我”的身份太复杂了,这大大激发了我想知道“我”的过往的欲望。虽说好奇害死猫。
    公仪浚让那个男人送我回去,不,该是监视我回去才对。其实公仪浚从一开始就不信任我,但即使他不信任我却还是把我留下,可见我身上真有什么他用的到的地方。而他刚刚想杀我一定是我身上另一个什么“地方”比他要利用我更为重要。
    皇家里的人生来就会权衡利弊,电视剧里是这样演的,而现实也却是如此。
    “喂,你在想什么?”那个男人用手在我眼前挥了挥,显得很受我冷落。此时我们正在回灵雀殿的路上,我无心看这富丽堂皇的宫殿美景,心思早不知跑到哪重天去了,被他这么一挥倒是回过神来。
    “我有名字的,叫我白……莫,莫颜。”我怏怏地说道。
    “莫颜?算了,我还是习惯了叫你十四。”他倒是不惊讶,而是笑了笑,继续道,“虽然不知道你到底是不是她。对了,我叫七,叫我阿七。”
    “哦,阿七。”我有气无力地回他,转头看了他一眼,又迅速看向前方,小声嘀咕道,“你变脸倒是变得很快,去申请吉尼斯世界纪录吧你。”
    “你在生气?”
    “呵,不敢不敢。”
    他到也不在意,随手摘了路旁一朵开的正盛的牡丹,说:“我只听公仪浚的,他要你活着,我便会保你周全。”
    我听着这话怎么一点也不受用,扯着皮笑道:“是啊是啊,人家要我生便生,要我死便死,我哪敢生什么气啊。”
    “不气就好,怎么说我们从前也是朋友。”他扯下了一片又一片的花瓣,突然又补了一句,“如果你真是十四的话。”
    这下我没了话,深深吸了一口这室外的空气,路上的花香果然醉人。我从不是个悲观的人,但这次却有一股巨大的悲哀像是用来的海水般淹得我透不过起来,我突然知道了,在这里我似乎命不由己,有一双无形的手正推动着我无法预知和掌控的一切,而这一切就从我踏出灵雀殿的那一刻开始。
    这不是一趟时光旅游,这是赌命的冒险。
    阿七见我又不说话,把他手上那朵没剩多少花瓣的残花往我头上插。我知道这人神经和一般人不一样也懒得去躲他,谁知他一撇嘴道:“你这人好没趣。”
    “嗯,没趣,我没趣。”
    “算了,我再提醒你一句。今天你看到的那场戏,可不要随便对别人讲。”
    说到这儿,我的脑海里就浮现出那个香艳的画面,脸不觉红了。是气红的。我瞪了他一眼,骂道:“拜托你别再提那个了!早知道因为看见了那个会引出这么多事,我就……我就……”
    “就怎样?”
    “我就该多看几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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