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能是条件反射吧，当我看到那大红袍的眼神，听了他低声的那句话，不由得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我此时依然坐在地上，饶有兴趣地看着他们想演一出什么戏。
    大红袍很陶醉于兄弟情深的戏码，而蓝衣殿下显然没那心情，不动声色地推开他，脸上的表情极为冷漠，被呼为大殿下的那位脸上一白，正又要上前，蓝衣殿下的嘴角却突然泛起一丝冷笑，说：“愚弟有没有想皇兄，皇兄岂能不知？难道您的那二十四位暗密精兵没有告诉您？”
    大殿下眉头一皱，问：“这话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蓝衣殿下扫了他一眼，佯装大悟的样子拍了一下脑门，叹道，“哦，我倒是忘了，死人……原是不会说话的。”
    “什……么！”大殿下如鹰般锐利的眼神几乎要刺透眼前的谦谦君子。啧啧，看这内心戏演的。
    难不成我是被抓来当群众演员的？
    两人没有说话，对立了许久。就在我快要打哈欠的时候，大殿下却又发神经地大笑起来：“哈哈！哈哈！好！好！好！不愧是我的九弟！那些没用的东西也该死了。”他又走近，抓住蓝衣殿下的肩头，伏在他的耳边，用他自以为很小声，其实我都听得见的声音柔声道：“我就喜欢这样的你，冷漠……残忍……”
    这句好似琼阿姨的语录一出，我敢确定我手上的每一个鸡皮疙瘩上一定都立着一根寒毛！这两个男人演的莫不是情断背山？
    我还没来得及将手上竖起的寒毛捋直，谁知那大殿下突然站正身子，那眼神往我这儿刺来，只那一撇，我便觉得阴风阵阵，全然不同于看见蓝衣殿下的态度，就像你突然从赤道跑到南极一样。他厉声问道：“这个女人是谁？”
    呸，亏他还是大殿下，一点礼貌都没有。本来一直只是打算静观其变的我火气一下子就上来，咕噜从地上爬起。可能处在低处太久，眼前突然一黑，身形便是不稳地一晃，等我晃过神来，竟然已是在蓝衣殿下的怀里，不，准确地说是被他打横抱起！
    只见他冲着大殿下笑笑，说：“灵雀殿的主人。”
    这句话好像颇有重量，只见大殿下那一张脸倏地变成了京剧里包拯的颜色，不可思议地看看了蓝衣殿下，又狠狠地瞪着我看。天！我可没想搅和进来啊！
    他几乎是咬牙切齿地逼出一句：“不知此女子是何种氏号的贵族千金，竟能得你青睐？本尊怎么从没见过，姓甚名甚？”
    我不知道他们在装神弄鬼地讲些什么我听不懂得话，也不知道是因为被一个陌生的男人抱着导致了脑袋短路，还是抱着我的这个人身上的花香让我神志不清，我几乎是不假思索，脱口而出地抢在蓝衣殿下之前回答道：“莫……颜。”这语气肯定得让我想抽自己一巴掌。
    “刷——”话音刚落的那一刻，我感觉我能听到那两排雕像婢女同时将头齐齐刷刷地转向我的声音，动作之一致，速度之快，用力之猛，让我不禁担心，她们的脖子没事吧……
    转而我又发现不仅是她们，就连大殿下的几位随身侍卫和眼前的两位殿下都用一种怪异而惊讶的眼神看着我。我说错了什么吗？虽然我也被自己脱口而出的这个陌生的名字吓一跳。周围一下安静了下来，气氛再次诡异。
    “有……有问……问题吗？”我磕磕绊绊地问了一句。该不会这我随口起的名字是他们的禁语吧？
    大殿下慢慢地微笑了起来，掸了掸自己的左袖，恢复了之前那副盛气凌人的模样，用那略带低沉的嗓音说道：“九弟好眼光啊，看上的可都是些非同寻常之物。”他嗤笑着瞥了我一眼，就挥手带着那些侍从离去，跨出殿外时留下的一句话随风由远及近“不知让父皇，让士臣贵族，让王城百姓知道你带了个姓莫的女人回来，会是什么样的心情”。
    此时的我却不知这名字意味着什么。
    蓝衣殿下在他走后就将我放下，他看着大殿下离去的方向，就这么微皱着眉看着。我僵站在一旁，正不知所措时，他转向我莞尔笑道：“公仪浚，我的名字。”
    “我……额……我……”自己支支吾吾了半天也没能讲上句话，其实我想说“白小婷，我的名字”，果然，始终是没有说出口。
    “对了，”他脸上又浮现出刚刚见到时的温润，“在下总算是知道姑娘惶恐的原因了。抱歉，我不知你是墨国的贵族。”
    “啊？”我相信的眼角一定又抽搐了一下。既然事已至此，管他是节目整蛊还是人口贩卖，我就好好地陪他们演一演！“啊……哈……是，是吗。”话说，什么墨国，什么贵族啊？
    “你不用担心，等姑娘身体好了，我便会派人送你回去。”
    “哦，那……麻……呃，有劳你了。”我咽了口口水，感觉事情真没想象中那么简单。
    公仪浚交代了那些雕像婢女几句后，就让我去继续休息。临走前他留给我一位贴身侍女，就是之前那位穿粉色齐胸襦裙的妙人儿，名为“五儿”。先前没有好好看她，如今看来真是像从仕女画中走出来的一般精致，年龄约摸十七岁左右，只是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就那样淡淡的，好像什么都不曾放在心上似的。
    我问她许多问题，她回答得也是毕恭毕敬。从她口中我知道了这个国家叫“凌”，位处北方，和它并存的还有另八个国家，南方是为“杉”，西方是为“易”，东方是为“函”，东北是为“矢”，东南是为“安夏”，西北是为“楚木”，中部是为“墨”，最后一个国家地处比凌国更北边的偏远地方，是为“夏牧”。和古代所有的封建社会一样，凌国有着森严的等级制度，以姓氏来划分贵贱，“公仪”自是拥有最高执政权力的皇家，贵族则是“傅言”“北云”“司空”“藏红”，然后是“丹”和“微”，而像五儿这种宫婢或是奴仆是不在等级之内的。
    这个设定倒是很齐全。只是我问的越多，一种微妙的感觉变越真实，我已经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在梦里，还是在现实里。这个“五儿”口中的国家有着那么强烈的存在感，它们仿佛在我脑里叫嚣着，它们仿佛想要改变我这个21世纪人类的某些世界观，例如——我穿越了！我有千千万万种翘辫子的可能，但我却遇上最狗血的这种！
    心绪倒是出奇地平静，只是我想我的脸色应该不大好看。我继续问，五儿继续答。
    凌国有九个皇子，四个公主，大皇子即大殿下公仪商，公仪浚排行老幺。他们的老爹，即凌国的君上，公仪晖最疼爱的就是老幺，几乎是把他当做下一任的君上来培养，这让很多大殿下的支持者很不爽。
    在我和五儿的七手八脚之下，终于是将那九层白帐扯下，五儿一边整理着那些白帐，一边回答我的问题。我则像听故事般，随意地坐在床沿，不禁好奇地问：“对了，我叫‘莫颜’，很奇怪吗？”
    五儿停了手中的动作，问：“您不知道？”
    “确实不知道。”我老实地摇摇头。
    五儿又低头继续整理，说：“‘莫’姓，是墨国贵族的姓氏。”
    “可是，你们反应为什么那么大？”
    这下五儿真是停下手里东西，看着我，脸上虽没有表情，但那眼里却写明了十足的疑惑。我有些尴尬，只能推脱是因为病的缘故。五儿像是相信了，幽幽说道：“墨国，是我国有着大仇的敌国。”
    “咦！！？”这下我可震惊加懊悔了！
    “您不用担心。”五儿宽慰我道，“殿下为您正了名，即使别人不满也不敢造次的。”
    “正名？”
    “您已经是灵雀殿的主人。只有殿下的妃子才可入住灵雀殿的。”
    轰——
    我脑袋里情形一定很惨烈。丫的！怎么莫名其妙又成了什么妃子？！这九殿下和我不熟吧！而且他居然看得上我这副尊容！？要不是他近视500度，要不就是我换脸了……换脸！我心下没来由的一惊，脑子以前所未有的速度将事情串了一遍。然后就在我突然瞪着五儿的短短十几秒内，得出一个既然让我兴奋又害怕的结论。
    “五儿，请问有镜子吗？”我的声音竟不自觉地颤抖。
    小说看多了就是这时候用的，按照套路，我想，我应该，应该已经不是“我”了。
    五儿缓缓起身，从左侧的梳妆台上为我取来了一面铜镜。我接过镜子，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看着那张脸渐渐清晰：肤似雪，唇若丹，眉如柳，双目剪秋波，墨泼青丝。果然，公仪浚没有患有眼疾。我想若是“白小婷”跑到韩国去整容也整不出这等标致的模样，心里除了恐惧还是恐惧，没有丝毫的高兴。
    这，这不是我的脸啊！这种感觉就像是一小偷偷了一幅世界名画却脱不出手。我很害怕，我想到了画皮，我想到了易容，我想到了那些骗死人不偿命的灵魂穿越，最后我甚至想到了东方不败的葵花宝典。总之我的思维彻底混乱了！
    我把镜子递给了五儿，愣愣地问了一句：“我，我美吗？”
    五儿显然是个诚实的人，她答：“自然是美极了。”
    轰——
    顿时五雷轰顶！真实，从出生到现在第一次有这么强烈的真实存在感。我真的穿了，我不是在看别人的故事，我不是在做随时都有可能醒的梦，我顶着别人的面皮，我介入别人的人生，我要用这张脸，用这个身份走接下去的路。
    我没得选择，因为我连自杀一下看能不能穿回去的勇气都没有。
    这时，我只觉得头有些沉，气有些短，一种闷闷的感觉至下而上。我甚至能感觉到自己的脸色现在有多难看，一个现实的让我抛开一切的问题出现了，我像机械般扭头看着五儿，小心翼翼地问：“五，五儿啊，有没有卫生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