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 洛城风云 第一章 师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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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湖上有一处门派,百年前该派的创始人在南边山明水秀的一处唤为栖云谷的地方占了那么一亩三分地,收养些孤儿为门徒。或许那位前辈也是个随意惫懒的人物,对于影响到门派威望的名号不是过于在意,于是就照着谷名为自己的门派冠上“栖云谷”的名号。
当然,名号也只是个名号,如果内在实力不够,任凭你名号起的如何响亮,也只是徒留笑柄罢了。别看栖云谷这门派名号起的随便,但它百年后仍旧不倒,期间也出了几个大人物,怎么都说得上声名在外。
我的这个故事也就从这个栖云谷开始说起……
栖云谷不论从风水还是地理环境来看,都是一处算得上世外桃源的所在。据那些世代居住在附近的民众们说,这儿曾住过仙人,那仙人风姿卓绝,一度守护过这一方百姓……
那年春日的午后,暖风吹拂,太阳琉璃般的光晕洒入谷中,正是春困最浓之时,栖云谷的一大景点明影涧风光无限。
溪涧潺潺,环绕穿过幽深的山谷。谷中的风吹来,扬起落花无数,纷纷扬扬,好似一阵花雨。风中花香袭人,如梦似幻,让人不禁轻飘飘起来,像是踩着云层,连心肝都跟着微微颤起来。
傅沧走进明影涧,四下张望一番,不见那人的身影,“师兄,跑哪去了?整日看不到他人影。师兄似乎老是躲着我,怎么可以?怎么可以?干什么都不叫上我!!!”
踢飞脚下一块石子,傅沧向更深处寻去。
转过弯弯曲曲的小路,绕了好大一个圈,总算远远地看到大石后边露出的紫色衣角。
“嘿嘿嘿……这下师兄你可躲不了了,看我不吓吓你。”傅沧忍住嘴角的偷笑,轻手轻脚飞跃至大石顶端。
探下脑袋,入目之景立刻使他原本想作弄人的想法被抛到九霄云外。
“师兄……”傅沧口中喃喃。
石下背阴处坐靠着一位紫衣少年,或许是阳光过于明媚,惹起无数倦意,他竟歪靠在大石上,沉沉睡去。地上摊着一本掉落的书,纸页被风扬起,中间夹着几片落红。少年身上也落了好些花瓣,发间,衣衫……就连眉梢处也不知何时沾上一片淡淡的粉红。那亮眼的粉色与少年眉间的朱红纹样相映成趣。
数只蝴蝶围着他,上下翻飞,有一只大胆的飞至那长长的睫毛上,只是如蜻蜓点水般地轻轻触碰,随即像是个自知做错事情的孩子,调皮地飞开……
他似乎睡得并不安稳,睫毛微动,眉轻轻皱着。
傅沧轻轻呼喊他,见他没反应,一跃至地上,不住打量眼前人。
他渐渐靠近,鼻间除了花瓣香气,似乎又有一丝不一样的味道,丝丝缕缕,幽幽淡淡,煞是好闻,却说不出这是何香味。
脸越靠越近,少年呼吸的声音仿佛也在那一刻变得清晰可闻,就连温度似乎都一下子升高了好多……傅沧心中有点小小的负罪感,但他分明感受到自己胸腔的地方一下一下有力地跳动着,猛烈地随时会冲破身躯。
忽然,紫衣少年动了动睫毛,随即,睁开一双纯黑眸子,就那样半是迷糊,半是清醒地看着企图偷香的小贼。
傅沧一愣,良久,尴尬地一笑:“师兄,你醒了。”
那双眸子凝了凝焦距,方才看清眼前人,冷冷道,“你在做什么?”
“啊?我……我看花掉在师兄脸上,帮你弄掉它……哈哈哈……”说着就去拂他眉上落红,不想,却被对方打落了手。
傅沧不情不愿地站起来,一脸的黯然。
紫衣少年拍落发上,衣上落花,捡起掉落的书卷,扫了一眼旁边偷望他的傅沧,道:“你来这儿何事?”
“没事就不能来找你吗?”傅沧又放肆起来,一手搭在对方肩上,头一偏,嬉皮笑脸道。
甩开那只手,紫衣少年懒得理他,兀自转身离开。
“喂喂——喂——师兄,别走啊——”傅沧追上去,可怜兮兮道,“师兄你别走啊,听我说。”
“说吧,到底何事?”
“是师父让我们去,不见了你,让我来找。师兄,其实我对你怎样,你应该最清楚,师兄弟姐妹中,还有谁像师兄你一样,让我对他这么好的……我说,师兄,你也不要……”转过身来,喋喋不休的傅沧才猛然发现,哪还有师兄的人影,“搞什么?!弄了半天师兄我的肺腑之言连一句话都没听!又把我一个人抛下!可恶——”
好吧,其实小傅沧啊,你的所谓肺腑之言你师兄也不是真的一句都没听到,你那句“是师父让我们去”他是有听的,当然也仅此而已……
当傅沧匆匆忙忙,上气不接下气地赶到,修无老前辈已经讲了半天,看到这个让自己头疼不已的徒儿,只能恨铁不成钢地狠狠瞪他一眼,见他乖乖站在自己几个徒儿中间,才转移视线,不再看他。
傅沧是这一代栖云谷的谷主修无的徒弟,用他自己的话说就是当年他还年少无知,小小年纪就流落街头,饿得头昏眼花,连爹妈都不识的时候,一个怪老头用一个肉包子就顺利把自己拐带了。
傅沧把这段自认为不堪回首的记忆归为人生一大耻辱,他的梦想就是成为持剑行走江湖,惩恶扬善,受人敬佩的大侠。他觉得要是将来某一天让江湖的人知道他小时候被一个肉包子拐带,岂不是一世英名一朝丧。
然而,他不愿提及这件糗事,并不代表其他人不愿,平日闲的没事干,傅沧的那些师兄弟师姐妹就喜欢用这事去糗他,每每逗得傅沧炸毛。可这些师兄弟师姐妹却不包括一个人——轩师兄。
说起这位轩师兄,在这儿不得不顺带提一提傅沧的几个同门。傅沧在修无一众弟子中排行老四,上头有个大师兄,大师姐,轩师兄,下面有个小师妹,这还只是谷主的嫡传门徒,若是再加上几位长老的,他就有七八个师兄师姐。
由于同门过多,大多还不是师承同一个人,用一二三数字来排,实在过于麻烦。于是,谷中弟子大多除了谷主嫡传的大师兄大师姐仍按常理来称呼,其他人也就按入门先后在称谓前冠以姓氏或名讳来称呼。
然而,傅沧却不愿和其他人一样称呼轩师兄,总是“师兄师兄”的呼前呼后。即使算得上他师兄的人一长串,但他所谓的师兄永远只有一人。
轩师兄不论是在傅沧心中还是在整个栖云谷里都是个独一无二的存在,他没有姓氏,只有轩一字为名,为人沉稳寡淡,总是独来独往。这倒是和傅沧闲不住,叽叽喳喳的性格形成鲜明对比。
而傅沧偏偏最爱讨人嫌地整日黏着轩,简直化身为一块牛皮糖,扯都扯不下来。即使轩为人再冷淡,也时不时被惹得出口训斥。
傅沧不仅黏着轩,还有着超强的占有欲,谁对轩说句话,他总无孔不入地也要插上几句,这一点上就不得不提被傅沧搅黄的轩的桃花。
轩有着一副好相貌,还是万人中也难一见的那种,再加上他通身的风采和冰美人般的气质,还真是仙姿卓绝,有几次出师为一个村子解决几个猖狂的恶人,被当地百姓误认为下凡仙人。
这样的人一定会有很多人爱慕,曾经就有个长老门徒算得上傅沧师妹的同门向轩变相表达情谊。
那一日,当这位师妹羞红了双颊,颤着手递给轩一盒自己亲手制作的糕点,爱慕的话语还徘徊在口中之时,一只凭空出现的手顺走了她的盒子。
那位可怜的女孩子还未明白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就听一把爽朗的男声道:“这不是李师妹吗?是让师兄给我送吃的吗?既然这样,我就不客气了。”说完,就自顾自打开盒子,扔了一块糕点在嘴里,从头到尾根本不给她一点辩白的时机。
如果你以为这就完了,那就大错特错了。
“师妹的手艺似乎好像也许……”故弄玄虚向来就是傅沧的拿手好戏,他吃光了半盒糕点,砸吧着嘴道,“你该向大师姐和虚宁小师妹学学手艺,不过,我现在饿得慌,也就顾不得这么多了。”
李师妹平日也算是被师父和师兄弟们捧在手心里呵护的女孩子,哪里听过这样挑刺直接的话语,当场白了小脸,早忘了送糕点的目的,红着眼眶跑了。
傅沧得意地看着碍眼的人跑的没了影儿,却立马发现从头至尾没说一个字的师兄看都不看自己一眼,甩袖离开。
他急忙三两步追上去,道:“师兄,你不会生气了吧?”没人理他。
“你真的生气了?是气我吃了你的点心吗?”没人理他。
“不就是一盒糕点,还是这么难吃的东西,师兄,要是喜欢,师弟带你去吃比这更好吃的……哎……师兄……”仍旧没人理他。
多次事件总结下来,轩觉得自己就是天生不得清净的命,为什么不论身为何人,处于何地,总有这么一个叽叽喳喳的人存在。
其实,他不得不承认,自己在内心深处并不真正反感这种没完没了的聒噪,甚至还有着不明的小小期待和欣喜。他曾一度怀疑,莫非是自己真的寂寞了太久,对某些人和事还存在深深的依恋……
轩得不到答案,他原本认为自己是不受任何外在束缚,或者说,曾经他在意依恋的,都早已不在。既然如此,那么这个尘世他便没有所谓的依恋和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