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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41。
    暴风雨后,澜清风静,折腾够了的南倾沉沉睡去,简符辗转难眠,看着月光柔柔地倾斜下来,南倾的脸庞是这样的柔和,忍不住伸出手,轻轻拂过:“南倾,真的很像……不止是像……”
    所有的事搅合上来,夜异常难熬,数羊、按摩、臆想完全不管用。简符趴了一会儿,越来越难受。
    索性起床又去浴缸里泡了一会儿,哪想越泡越精神,各种事情的疑点反而都涌上来了,比如裴野否认他的参与——当时气在头上,现在越想越不对劲,裴野虽然倔强,但却是敢作敢当的。他要是死不承认,那就说明……
    简符披了一件白睡袍在房子里游荡了一圈。新公寓,设备很齐全,房子也不大,他不想吵醒南倾,便在书房里坐下。开了一个装饰灯,不算亮,但因室外灯火通明,映衬得小小书房也明晃晃。简符用手按着抽筋似的脑袋,仰头靠在椅子上,双脚不由的就抬高搭在桌子上。
    渐渐的,他将视线投向桌子上。
    桌面上摆着笔记本,几本书,中|央,是薄薄的一个册子,印刷摆放得非常规整,就好像办公室的文件报表一样,出于习惯,简符未经大脑就拿起来。并不明亮的光线里,契符实业四个字异常清晰。简符一个激灵,啪的一声将灯光打开,随着那一行一行的数字和描述,薄薄的几页纸,就像镇妖的铃声一样让简符的脑袋开始嗡嗡作响——那些数字,全是契符保密的财务数据,越到最后,越显示了契符的窘地,是个人都能看出契符有多么需要钱。所有的质疑与谜底在数字中若隐若现,渐渐浮上。
    几张纸,在手中,沉得像铁。简符抬头,看见镜中自己苍白的脸,而后,镜中出现了一个人……
    “简符。”镜中的南倾一身睡袍,刘海慵懒地翘着,“怎么不睡呢?”
    简符合上册子,扯了扯嘴角:“你对契符的财务状况,可比我这个总裁还清晰。这是你对合作伙伴的深度了解,还是别有用心的什么意图呢?”
    知道瞒不过,南倾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深度了解。”
    “是吗?”
    许久的沉默,简符坐着。
    望着这个仿佛什么也没发生过、一如平常一样闲闲站着的人,简符忽然笑了,偏着头问:“南倾,犯得着这样吗?如果只是想找个人玩玩,犯不着把整个契符的财务命脉都掐死来要挟吧?”
    南倾抿了抿嘴,没吭声。
    “我一直以为是裴野从中捣鬼,现在看来,我又错——你是想我陪你睡,还是想让整个契符陪着玩完?把贷款一笔一笔的掐断,是玩一次放一笔吗?我已经是你手心的MB了,想怎么玩就能怎么玩,满意了吧?如果是后者,契符倒了,对你有什么好处,我们都是一根绳上的蚂蚱。”简符说到最后,心都痛麻了,他本以为南倾只是借资金这事,揩揩油而已,没想到整个资金的事,都是他从中捣的鬼。
    “你想多了,我只是处于保险考虑,才备了这份资料的。”南倾眼神一动。
    多么冠冕堂皇的理由,公司机密,只怕是商业间谍才能偷出来吧,就这么零零散散地摆在了桌面上,简符嗤笑,又笑不出来:“是吗?费了不少劲吗?南倾,到现在,还有什么好隐瞒的吗?”
    南倾走过来,伸手,试图触碰简符僵硬的脸,被他一把打掉。
    “我不傻!告诉我为什么!南倾!”
    南倾长长的睫毛颤抖了一下,终于无奈地说:“这份资料,我本来是准备毁掉的——而且,也已经决定这一次就让董叔完全放款。为什么,你今天要来呢?”
    “……是啊,我为什么会送上门来?你看戏,看得很开心吧?”再没有更愚蠢的人,会把自己送到毁灭的人的手里;再没有更蠢的笨蛋,脖子上套着一个索,还傻乎乎向套索的人求救——简符唾弃着自己,“为什么要毁契符,是因为,裴野吗?”
    一针见血。
    南倾弯腰拉开最底下的抽屉,抽出一张照片,放在桌子上:“看来,都被你猜到了,我就不瞒——怎么,好像满世界的人都知道,除了我。”
    简符瞥了一眼,嘴角立刻讥讽的上扬。白衣景朔,黑衣南骏,到底这张照片复制了多少,人手一份大甩卖吗?
    “你说得对,回国后,我见到了裴野,以为他是私生子。我对他没有任何好感,他对我也一样。但一开始,我以为他是觊觎南氏的家产,所以,激怒之下,想给他点教训。”
    真的只是一点教训?
    “但是前天,我看到了这张老照片,才知道自己错得有多离谱。”南倾的语气缓缓的,眼神很平淡,“原来我才是那个该滚出南家的人。”
    “你……”
    “一开始,我也骗自己:天底下这么相似的人,不一定是父子也可能是舅舅,或者别的什么——可惜,谁让科技这么发达呢,稍微细心的一调查,就知道当年那么荒唐那么可笑的事也有!”
    “……”
    “景朔,你的初恋,我没说错吧。”南倾舌头轻轻绕了一下,“晚上你说起他时,我心里有多难受,我真想说:那个人渣,你还记着他?当年抛弃了我的母亲,拐带了南骏的未婚妻私奔——想想这种行为,一下子伤害两个家庭,有多么卑鄙?”
    “不是你想的那样。”简符终于吐出一句。他不想知道的往事,看来还是要面对。
    “我知道你会为他辩护,但无论初衷是什么,行为就是这么卑劣。我的母亲未婚先孕,结果景朔走了,她几乎自杀,是南骏救了她——我不留恋南家的什么,但这里是养我的地方,我一辈子都感激。”南倾泛起笑,眼角却没有一丝波纹。
    “……他一直很内疚。”这句话是真切的,不止一次,简符常听景朔喃喃过,对不起。现在想来,眉宇间淡淡的忧郁,其实是浓得化不开。
    “内疚?干出这种缺德事,是个人都该内疚,但内疚有用吗?他在南骏成亲之际,以爱情的名义将南骏的未婚妻带走,结果,众叛亲离,导致她抑郁寡欢好几年……你知道她是怎么在几年后忽然又怀上了南骏的孩子吗?是报复!她知道景朔竟然喜欢的是南骏,所以破釜沉舟,和南骏有了关系,她成功了,而且难产死了。景朔养着南骏的孩子——裴野,一辈子都卸不掉的愧疚。”
    世上最累的生物,叫蝜蝂。背负着沉重,却不肯卸下来。
    逝者已逝,无从考证,且不论谁对谁错,看着终于不再笑的南倾,简符不忍:“南倾,为什么要这样说自己的父亲?”
    “为逝者讳?抱歉,正因为他是我的亲生父亲,所以这辈子我也不能原谅,我的母亲一直郁郁寡欢,我只知道因为有个第三者。”南倾水一样的眼睛闪光,“回国后,看到裴野,我惯性地以为,第三者是他的母亲。”
    许久。
    “所以,因为报复裴野,你才接近我?”简符的眸光有些碎。
    南倾没有回答。
    “南倾,是吗?”
    “虽然一直在帮南骏做事,但裴野的私生活很简单。我想找出什么破绽,都没有办法,,只有你,他的生活只有你……”南倾停了一停。
    “你是在重复景朔做过的事?”简符打断。
    两人对视。
    景朔,横刀夺爱,用这种非常拙劣的方式——破坏了南骏的婚姻,结果,让双方都陷入僵局。而南倾,在另一种意义上,原本是插足在裴野的生活,没想到自己也陷了进去。
    “对不起。但接近你,并喜欢上,并不是因为要报复裴野……而是,渐渐不能自拔。”
    想不到会那么干脆地认错,但不能自拔这种别扭的甜言蜜语已经骗不了人了,简符注视着他:“南倾,不要说这种让你我都难堪的话。如果真的不能自拔,你就不会孜孜不倦地想要搞垮契符。契符快垮了,裴野一定会插手,他只要插手,私生子这件事就会沸沸扬扬——然后,南骏也就不能护着他,是这样打算的吗?”
    南倾目光飘向照片:“是的。但在前晚,我知道了所有真相,我就打算,撕毁所有的计划。毕竟,不管怎么样,我才是窃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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