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泽与夜 第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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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现苏泽他们到来的,还是跨在魁树上的那个小孩,他忽然又叫了起来“驴车!驴车!苏大叔回来了!”
本来还在哭爹喊娘的孩子们一下子止了哭,抽抽鼻涕,挤到人堆前,睁大眼望向前方,只见一辆驴车慢颠颠从山道上拐下来,折入村前这条泥巴路。
随着驴车越驶越近,苏泽一点一点出现在人们眼前。
不知为什么,原本还“叽叽喳喳”的说话声也消失了,所有人都无声的望着坐在车后的小男孩。
此时,苏泽已经吐得小脸蛋一片苍白,但是奶白色的脸颊白净水嫩如水豆腐似地,偏浅色的头发也被打理的干干净净服服帖帖,因为是夏日,身上穿着件浅色格子衬衫,衣领整齐的别在颈侧,而衣摆平平整整扎进了黑色的背带短裤里,纯白的丝袜,黑色的小皮鞋也被擦得锃亮。一个高档行李箱竖在身侧给他靠着。即使是一个侧靠的姿势也没带出一丝不雅味道。
村里的村民从没见过这样的男孩,他的服饰,面容,肤色与姿态,皆与村口挤在一起,大汗淋漓,面黑颊瘦的村民形成鲜明对比。
同样是人,他是另一种人。和他们不一样,来自另一个世界的人。
这种精神上的冲击就像一颗被掷入湖中的石头,终究会在这个村子翻起滔天巨浪。
但是此时谁也没有注意到。即使注意到了,也无法阻止,在苏木青被他父亲送出去,还成功融入外界的社会并且混得相当不错开始。
苏泽他叔一边赶着驴车,一边和围在村口的大人们打招呼,而孩子们则慢慢的跟着车子后面,但是总与在车后休憩的苏泽保持一定的距离,一边小心的窥望着他,一边互相推挤,连说话都小小声。
苏泽从背包里翻出两包水果糖丢给离他最近的孩子,笑”接着,给你们分着吃。”
那个孩子还没把糖果抓牢,就被他周边的一群小伙伴围住闹着要分东西。
总算让晕车晕的难受的苏泽可以透口气来。
穿过一户户人家竹编篱笆的院落,可以看见在院子里悠闲迈步的咕咕叫的母鸡和为分抢食物而满院子跑的小鸡群。看家狗瞧见一群群从门前经过的人们,忙挺胸狂叫。
让从没见过如此情景的苏泽管不住自己的眼睛,瞧个不停。
苏家明显比别家的房子看得厚实的多。砖墙瓦顶,两层楼的主屋和左右两边的侧房围成一个不大不小的院子,院门是一扇刷了朱红漆的木门,红漆好像是新上的,光洁锃亮。
大堂主座上坐着一个老人,干瘦干瘦的,但是挺精神,手里还杵着一拐杖。看到回来的人只有孙子一个人,目光闪了闪,但是嘴角的微笑不减。
等大儿子领着孙子进来,伸手抹了抹孙子的头不住感叹”恩,娃长大了,长的真好,像你爹。累了吧,让你婶带去楼上歇歇。”
儿媳妇提着他的行李箱,把他带到二楼早收拾好的房间洗漱休息。而老爷子和儿子招呼不请自来的热情乡民。
苏泽吃过饭,洗漱干净,就躺着白色蚊帐围着的竹床,却怎么也睡不着。
夏天天黑得早,村民也歇得早,四周寂静无声,月光透过窗纱渗了进来,整个房间朦胧的好似虚幻的世界。
苏泽伸手抓了抓仿若浮游在空气中的银色粒子,胸口像溺满了泉水,一不注意就会喷涌而出!
他撩开蚊帐,漆着拖鞋,蹑手蹑脚来到床边,轻轻推开纱窗。
此时月光高挂在蓝靛色的苍穹,繁星就像被缝在夜幕的碎钻,密密麻麻得从这头延伸到那头,朝山谷的这个小村庄包围下来,执手可摘。
潺潺河水低低的流动声汇聚成舒缓的主旋乐,时不时的鸟嘀和吱吱啾啾的虫鸣组成清越的配音,合着撩起树叶沙沙的清风声,自然的乐章让苏泽心醉神迷。
不知何时,一对暗浅的绿光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那是什么?一个人?!
那是个隐在树影里的人,月光穿过树叶间稀疏的缝隙,正好投射那人的眼部,就像潭碧湖蒙了层银纱般,美丽又神秘。那目光直直的望着他,就像要摄进他的灵魂深处。
一阵风吹来,苏泽身体不禁轻颤了下。再回望过去,却怎么也寻不见人影。
是幻觉?
苏泽抚上胸口,那里剧烈的跳动着,仿若一不注意,就会跳脱出来。
月还是那个月,旷野还是那个旷野,群山还是那个群山,此时却无法入他的眼。
那个人。。。。。。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