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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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挽烟记得,在很小的时候,他也曾离那个尊贵的男人很近,他在母妃的允许下,拿着自己精心制作的寿桃向那个男人走去,可是他走过几步后一个不稳却摔倒在地,周围哄堂大笑。
挽烟没有哭,安静的站在那里,看着那个掉落在地的寿桃沾上污垢,滚到那双流金龙鞘前,然后不留情的被踩扁,鲜红的底蕊散落一地。
回去后,迎接着挽烟的是母亲的巴掌,婉丽的女子恶狠狠的掐着他的脖颈,对他说:要是你没用了,我就杀了你!
幼时的挽烟,还会偷偷的倦着脏兮兮的身体,安静的哭泣,有时也会想,再等等之后,会不会就有人来安慰自己,摸着自己的头,温柔的说,乖,擦把脸吧。
黄昏的风吹起一片片落叶,挽烟渐渐觉得冷了,而这寂静清冷的角落中,仍然只有他一个人。
继续等下去的话,挽烟知道,会有老嬷嬷走过来毫不留情的将他拉回宫里,那双眼底满是不耐烦,挽烟并不想麻烦人家,因此,在哭过之后,挽烟都是偷偷的回到宫里。
在各色的宫廷宴会上,挽烟总是偷偷的将自己缩在角落,拿着难得吃到的甜美糕点,如捧珍宝似的小口小口吃着,微眯起的眼透着小小的愉悦。
没有人会注意到这个不起眼的皇子,挽烟一直知道。
摸着微撑的肚腹,挽烟想着找个时间偷偷的离开好了,反正也没有自己的事。
微动下僵硬的臂部,挽烟才动一下,就听见那边传来少年张扬跋扈的声音。
“道起来,以往父皇的生辰宴都未见过五皇弟为父皇送上礼物呢,莫不是没准备着吧?”
挽烟看眼一旁的小太监,以往的礼物,均是由贴身太监直接送往皇帝那边,不像其它皇子还会上前道句祝贺,父皇不曾为此说过什么,因此这几年来,他也从未过问过送礼的事,毕竟洛醉与小林子会为他备好的,听太子的话,莫非小林子没备着吗?
挽烟看眼小林子,却见对方目光闪烁,心底,明了什么。
太子话音一落,顿时全宴众人目光都落在挽烟身上,群臣窃窃私语,无非少不了天煞孤星、克母之类的话题,挽烟盯着太子讥讽的笑,也知,这回再是躲不过了。
挽烟月色长衫轻扬,明明仅是八岁孩童,却不见半分紧张,他抬起眼,眉目淡无波。
未成修长的手渐渐从身后拿上,手指展开,只见手心内,是一块印着寿字的糕点。
“儿臣,祝父皇长命百岁,万寿无疆。”
“噗哈哈哈,莫不成这便是皇弟的礼物,可是让我们几个长见识了,是不是啊?”太子的话引来皇子皇女们恶劣的付合,朝臣自是不敢如此明目张胆,却也是忍俊不禁。
挽烟独倚于地,几缕墨发挡住了眼底的思绪,手心的东西被帝王身旁的老公公,德能递上去。
挽烟的眼前,仿佛又回现了五岁那年的一幕,那艳红得刺眼的底蕊,散落一地,那是被人毫不怜惜贱踏的心意,以后,他再也不能像那回,怀着濡慕之情认真的做一份礼物了吧?
帝王轻笑着拿过糕点,挽烟却能察觉那刺在自己身上的目光,是刀般的嘲讽,他只听见帝王道,“朕怎不知自己还如此亏待三皇子了,德能,你亲自去三皇子的青和殿,有什么缺的少的,都给朕补上。”
挽烟馀光看见,那块带着寿字的糕点,被德能拿到一旁,再也入不得帝王半点眼介。
父皇,一直是讨厌自己的,挽烟很早以前,便有这个认知,每当远远看见那走来的俊美身影时,挽烟总会不自觉的绕路,从一开始的抬首看着,到现在的视而不见。
这长长短短的岁月,却已经是挽烟的整个童年。
对于小太监的作为,挽烟并没有怨,他看着哭泣的小太监,知道每个人都有着自己的理由做着每件事,无论是帝王还是母妃,还是洛醉或是太子。
洛醉是帝王的醉妃,也是宫中仅待挽烟为好的人,可她的身体却一直也是不好,听御医所言,那是幼时贫苦落下的旧疾,即使帝王为她寻来再好的御医,也是妄然,挽烟如同汲取着最后一丝温暖一般,紧紧的将身体埋在洛醉的怀里。
“洛醉,快些好起来吧,挽烟很想看洛醉跳舞呢。”
爱装那红裳如火的女子,微微的笑了,一声轻叹微响在耳畔,挽烟心底,涌起了酸涩。
挽烟知道,洛醉爱看那飘香红梅,傲火如歌,就像洛醉一样的美致。
挽烟第一回去求帝王,明知不合规矩,却依然跪在冰寒雪地中,足足三时,只为出宫为那洛醉寻来城外寒梅山顶上的那株红梅花。
相对同龄人瘦弱许多的身体,在那冰雪上落下了青紫冻伤,当脏兮兮的孩童拿着一枝惊艳芳香的梅回到宫时,那床上浅笑相谈的女子已经去逝。
耳旁,是太监尖细的声音。
“醉——妃——娘——娘——去——世——”
红梅落地,那花瓣撒了一地,雪如泣,梅若哀,挽烟紧紧的抱着那冰冷的身躯,泪流满面。
挽烟那时才知道,原来世上没有一个人是可以陪着自己的,即使是洛醉,也是不能。
“看呐,这就是那个克死母妃的皇子,听说连醉妃娘娘也着了道呢……”
“天啊,真的呢,好可怕,咱们离远点的,要是沾到晦气就糟了……”
挽烟看他们一眼,主动的往旁边走开些许,匆步离开,其实,连挽烟自己也不知道,究竟是什么时候,这些话总是充斥在耳边的。
心底总是涌着一股难以诉说的疲惫感。
有时候甚至会想,即使就这么消失掉,就好了。
挽烟看着暗空中飘飘扬扬落下的微雪,抖去衣襟上的雪滴,屋内的暖流涌进每个毛孔,挽烟看着上坐那个尊贵的男人,俊美而威严。
“听德能说你找朕有事?说来听听。”帝王修长净白的指拿起桌上的茶盏,小啜一口道。
“儿臣请父皇命儿臣去守皇陵。”
帝王略带讶意的盯着单膝跪地的少年,墨发上带着清丽的水珠,该是门那细雪所化,眉目如画,浅笑含唇,可那漆墨眼底,却是带着疲惫。
寂静无声。
帝王指尖咄咄的扣响着扶手,他看着眼前这个从未细看过的儿子,那日孩童倒落在女子身上,寂哀默然流着泪的样子,在脑中挥之不去。
隔日,宫中传来消息,命五皇子萧挽烟守皇陵,为期三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