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一章 万年天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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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书夷牵着拐过一处金漆长廊,放眼望去,便是一片灿若霞云的绚烂花海,那花海中央搭着个琉璃盖的亭子,外头围了一圈白衣仙娥。星染陶醉在美景之余,还定睛看了看,看见亭子中央坐着个一身锦衣的人,长发散在身后,随风轻摆,竟是紫色的。
星染心中啧啧几声,心想那熏池神当真臭美得很,大男人不束发,同翎神一般披着头发也就罢了,竟还穿着那样华丽丽的衣服,比女子还招摇。
想到翎神,心里分明方才还好端端,可眼下却像是突然被针扎了扎似的。
她随着书夷朝花海中的亭子过去,边走边惦记翎神,想到他左脸花纹般的血统符文,虽使他瞧着更加神秘迷人,但一回忆起那符文的来历,就令她好生难过。
也不知翎神此刻怎样了,自己定是要努力找到那天机镜的。
两人站在亭外,四周一圈仙娥齐齐避让,面上皆是一众的恭敬神色,亭内熏池神背对二人,似乎是在遥望远处。星染同书夷在亭**着,他不动,星染亦是不大好意思动或说话的,心中虽有些许疑惑不解,但依旧顶着张没甚表情的脸跟在书夷后头,默不作声。
三人各怀鬼胎。
不多时,那熏池神转过身来,扬着张倾国倾城的绝色面容,对书夷笑道:“我若是一整天不说话,你是不是就得站一整天了?”
书夷这才拱手回道:“参见上神。”
熏池神叹了口气:“为何这般客套得令我觉着生疏?你二人都进来吧,老站在外头被人瞧见了还以为是我熏池不懂待客之道。”
星染依旧跟在她师傅后头,慢悠悠往那亭子里水晶刻成的圆凳上一坐,心想,这两个大男人怎的瞧着这般别扭?唔,怕是有甚交情才对。
一坐下,那熏池神就开始同书夷唠嗑,先从手上的花茶开始聊,聊花的品种香气,还有甚花的颜色味道,听得星染一顿莫名其妙,觉着这上神好生罗嗦。书夷端坐一旁,讲话也是慢悠悠,两片雪白的睫毛始终垂着,对那熏池神的态度是恭敬又疏远。
过了会儿,星染琢磨,熏池神怕是觉着这般好生没意思,才会用手指把玩几枚空茶杯,笑道:“书夷,今日你不会单单是为了将这水灵的小丫头带过来让我看看,才来找我的罢?”
外头热风渐渐大了些,将一片绚烂花海吹得反复摇摆,摇出许多花瓣随风飘进亭中。书夷用两根手指将脸上一片花瓣拈去,低声道:“自然不是,在下今日来拜访上神,乃是想要向上神打听一件宝物。”
“哦?”熏池的眸子望向别处,眉眼精致得很,看得星染险些舍不得挪开眼睛。
“上神是否听过,天机镜一物?”书夷声音轻柔,像是对着一众吹弹可破的花朵说话一般。他这话说得轻巧无比,却让熏池顿时蹙起双眉,面容转过来沉声道:“那东西你从何处得知的?”
果真有反应。
书夷眉头不经意挑了挑,唇边掠过一闪即逝的笑意,却将它隐藏得极深,对熏池不动神色道:“在下从一本古籍之上瞧见天机镜,恰好徒儿想要寻找那件宝物,无奈书中记载天机镜早早的就被盗了,在下这才携了徒儿,一同来拜见上神。”
熏池神端起茶杯抿了口,放下时长袖一挥,怒道:“你若是再这么‘在下在下’地叫自己,本上神就永远不让你进紫滕宫!”
他这话把星染给吓了一跳,身子往后头一仰,险些就要从凳子上给摔下去。还好书夷闪电般将手臂垫在她背后,扶着徒弟慢悠悠笑道:“上次说我太过随意的是谁?这回我忒有礼你又不待见,是个什么道理?”
熏池被气得无言,只得掩嘴轻咳一声,挑眉道:“今日先不同你讲旁的。”又将一双深紫眸子望向星染,挥袖间已将一杯香气四溢的花茶送到星染跟前,问她:“想必你便是书夷常常提及的寒星染。寒姑娘,本上神问你,要那天机镜何用?”
方才熏池面对书夷时,一番悠闲随意的模样丝毫不像个黄帝麾下的上神,而眼下他仿佛是忽的扣上了面具一般,整襟危坐好不严肃。星染被他这模样弄得心中一紧,当即直起背来一脸正经,犹豫片刻,便将想回到过去之日救薄幸那想法给说了出来。
熏池听完,竟将脸上阴云般的神色尽数褪去,抬手支起下巴,垂睫缓缓道:“有此想法委实不错,但天机镜的确在数万年前就已失窃……虽然天界早就认定那有嫌疑之人,却迟迟寻不到证据,这事儿也就一直放置着,从来无人提及。近期升上神界的小神,也都不知这事。”
书夷沉吟片刻,问他:“有嫌疑之人是?”
“是鬼界幽族的紫阳王。”
“鬼界?”星染与书夷齐齐出声,完了又互相对视一眼,星染道:“为何天界宝物会被鬼界之人窃去?还是……唔,还是那甚么幽族?”
熏池让一旁仙娥泡茶,花香腾腾间,似笑非笑道:“昆仑盛会,凡是六界之中稍有些地位的皆要去,虽说人界没几个便是,他们不大喜欢神仙妖魔的聚会……天机镜失窃那回同是六界盛会,鬼界除了鬼族便是幽族,幽族之王岂能避免?再说那镜子,它本是三皇之一的女娲赠予西王母之物,就这般被偷了。西王母大怒,派人去查清这事儿。”
顿了顿,喝口花茶又道:“上神们想要寻找这世间任意事物还不简单得很?当时我也是这般琢磨的,但后头才知晓,天机镜不愧是女娲所造,神奇得很。那镜子能窥天机,知古通今,天地间任意事物皆能察觉其想法心灵。而旁人若想用法术测算它的位置,却是比拆了天界还要难的,照我说,天机镜本就是神力太过霸道高傲的宝物,这样多的年头怕早就有了灵性,它亦不会让旁人觉着它的存在。”
听到此处,方才作沉思状的书夷忽然插嘴道:“既然无人能测算天机镜位置,那天界众神是如何知晓,天机镜是被紫阳王窃去的呢?”
“这……据说是女娲娘娘捏了个泥人,那泥人自己讲的。”熏池一脸高深莫测,但这话分明是胡掐。
书夷冲他点点头,赞同道:“只怕女娲娘娘想要算出你熏池这会儿在拿她开玩笑,也是能算出来的。”
熏池满面黑线。
“上神……”一边听了半晌的星染,终究还是捧着杯子恭恭敬敬开了口:“如若上神方才说天机镜在鬼界这事儿并非玩笑,那……上神是否知晓去鬼界之法?”
书夷一听,立即曲起手指闪电般将她额头猛地一弹:“你这小姑娘家的不要命了,鬼界乃幽冥之所,逝世之人才能去的地处,你这厢还活着呢,就想去尝尝孟婆家的菜了?”
熏池在一边笑得像个老鸨:“孟婆从不做菜只熬汤。”
“总之不许去。”书夷语重心长,“你家兄弟姐妹甚多,这我明白,但你爹娘最宠爱的娃儿还是你星染,你说你……你说你为了一个羽民,活生生要去鬼界打个滚回来,那还有命么?若没命了,你爹娘不说,单单是你师傅我,那也是要哭上个七天七夜的。”
他虽这么说了,但星染一心要救活薄幸,不管是要去鬼界还是魔界,这事儿都得做成才行。于是当下没去理会书夷的话,扭头望向熏池,行了鞠躬礼,诚恳道:“上神,方才你那话究竟是说真的还是玩笑话?我是真心想要救活那孩子,天机镜定是要拿到的。”
熏池愣了一愣,他原本也以为若是危言耸听几句,指不定就能吓到星染,可眼下情形大大超出他思想,这姑娘竟是不害怕的。
他与星染对视片刻,终笑道:“你这女孩子,勇气令我佩服得紧,方才听书夷讲的,你是要用天机镜救一个羽民?此事当真让我好生好奇……但眼下我得同你讲清楚,天机镜在紫阳王手里不错,虽这样多个年月都未找着证据,但那话是由女娲放出,她说是就是了。而鬼界也有法子去,人界鬼城在酆都,这妖界也是有鬼城的,同样是通往鬼界,便是那敖岸之境西方的裂角城,也不远。”
星染听了这话当即欢呼一声,高高兴兴拱手谢道:“上神不愧是上神,心就是善,我这就去告诉翎神有法子救薄幸了~”说完,周身白光一闪,化作雪白小鹿飞似的跑走了。
书夷目瞪口呆瞧着星染离去的方向,而后扭头朝着熏池低声怒道:“你干什么告诉她?我徒弟若是真跑到鬼界去了,我非同你大战一场不可。”
熏池却是一脸的若有所思:“并非我责怪你,你也太宠徒弟了些,与那些个溺爱子女的父母有甚不同?”笑了笑,又沉声道:“她都是几千岁的小妖了,几千年未曾出去闯过多可惜?我记得啊,打小我的心愿便是跑遍六界,哪怕被人对付,在外头遇险也是值得的,只因那般自在的感觉着实不错。”
“哼。”书夷恶狠狠倒了杯茶,又咬牙切齿喝下去,杯子放下时发出叮咚之声:“你这大神,外头哪个妖魔鬼怪敢将你如何?我只担心我徒弟……也罢,这会儿我得去追她,那死丫头笨得很,别跑得太欢被马车给撞了才好。”还未等熏池答话,书夷也化作一道白光,呼啸着朝星染那方向去了。
不远处宫殿之间,一片仙云围绕之景,被那东南风一吹便悠悠散开,好似云霞彩雾。熏池眸中一片迷幻之色,玉指端着那茶杯,望着宫殿仙气轻声道:“我这辈子,只见过夫诸等事物将马车撞翻,还未见过被马车撞了的夫诸呢……”
声音被风拂过,也就缓缓消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