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三十一章 微服出宫(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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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光劈开凝重的气压在空中无声的交锋。
直视他沉寂复杂的双眼,我没有逼迫的意思,但也绝不会退让。
近一盏茶的时间滑过,除了阵阵的车轮滚动声,车厢内仍旧是一派的静默。
我平静的凝着他,没有催促的意思,但目光中的坚定却丝毫不曾减弱。
终于,他微锁的眉宇渐见舒缓,阴沉的目光也略现柔和。他无声的沉了口气,手指像是无意识的摩挲了一下胸口——那里,是他方才取放香囊的位置。
我耐心的等待着,眼看着他紧绷的嘴角微微松动,我知道,他就要开口了——
就在这时,随着一个轻微的颠簸,行进的马车突然停止。
凌云天重又拢起眉头,掀开一边窗帘,对上马车旁不远处耀光的眼神——有情况。
“前方似有埋伏,请公子务必留在车内,末将定会保公子之周全。”
埋,埋伏?无视我抽搐的嘴角,他叮嘱过后,转身便跃下马车。
虽然我们人不多,但无论是耀光的族人还是凌云天的手下,都是训练有素的好手,顷刻便布好了御敌阵势。
对方尚未现形,就已被发现了马脚,剑拔弩张的局势是一触即发。拂面的夏风竟透有丝丝凉意,撩拨着每个人紧绷的神经。
“怎么,有心埋伏,没胆现形吗?”
耀光的声音不大,底气却很实,足以传遍方圆百米的角角落落,令我再次肯定了他深厚的内力。
回应他的是某个极俱特色的声线,由远及近的似泥鳅般滑进了耳朵,听的人遍体生“痘”——“打~~劫~~!”
扑通,扑通,扑通通……!我倒……众倒!
我靠~~~~~~~你居然就为了这,这么,这么个,毫无创意的情节,打断我攸关生死的面谈?!XX你OO的#%#¥个%#¥你%##¥%(至于我在骂谁,大家心里明白)!!!
这也忒没水准,忒气人,简直挑战我的神经极限!
呼哧一下扯开车帘,老、子、怒、了。你爷爷的……竟然敢在关键时刻操老子的场!
嗖嗖嗖嗖,只见不远处,从路两旁的树上落下十数个遮脸蒙面的黑衣人,手提大刀,唰唰唰唰向这边冲来。
没听说过强盗还有统一制服的,大白天的穿一身紧身黑衣,跟米堆里爬蟑螂似的,当别人都是瞎子啊!
可惜他们没有小强命硬,一阵短暂的兵器交接碰撞之后,“蟑螂组”就被我方外围高手逐个拿下,根本用不着凌云天及耀光出手。
靠!实力如此之逊也敢出来混?!
我跃下马车,不顾旁人的阻拦,磨牙霍霍的走向一个貌似头领的黑衣人。凌云天紧跟上来,护在我的旁边。
黑衣男此刻正梗着脖子跪在刀下,半脸的宁死不屈。
一把扯掉遮着他半张脸的黑布,我居高临下的冷凝着他:“说,谁派你来的,是何居心?”
黑衣男闻言一震,旋即死撑着脸孔高吼:“无帮无派,拦路抢劫!”
KKKKKKAO!“就你这猥琐模样还敢硬充演技派?!老子来演车匪路霸都比你像!”我吼。
“……你!哼……信不信由你,要杀要剐一句话!”他一脸羞愤,怒瞪了我一眼,自以为无比霹雳的一甩脑袋,做视死如归状。
靠,演的还挺投入!
我正欲对其伸展拳脚,一个低沉阴冷的声音忽然在耳边响起。
“敢问这位公公是混哪宫的啊?”
没错!尖锐刺耳的声线,阴气委琐的长相举止(月似乎对太监有点偏见),都让我想到了宫里的公公。不过,这句台词怎么这么耳熟啊?
我寻声转头,才发现耀光竟已站在我的身侧了。何时来的,我怎么一点没觉察?(多正常啊,人家是真正的高手)
刚刚还十分硬气的黑衣男一听这话小脸瞬间漂白,跪在地上的双腿跟过电似的大频率抖动起来,豆大的汗珠在他脸上玩起了接力赛,一个紧追一个的往底上砸……
说中了而已,不用演的这么夸张卖力吧。
扭头瞥了眼耀光,我才意识到是自己错怪了黑衣男。
此刻耀光正目不转睛的盯着他微笑——那眼神,我也就斜扫了一眼,半边身子瞬间石化;那笑容,比不笑恐怖多了,足以使石化的躯体龟裂破碎!
见耀光和凌云天交换了下眼神,后又同时望向我。
我撇撇嘴,收拾起先前的气恼,挥一挥衣袖,洒下些许的同情,转身朝马车走去。严刑逼供这种体力活咱即不爱干也不爱看,所以,还是老实回车里待着吧。
车帘落下的同时,惨叫悲鸣哀嚎交响曲奏起。
大概是由于时间紧迫,大家都急着赶路,所以该交响曲没有经过序章便直接进入高潮。当一个无比高亢激昂的嘶喊爆破而出久久盘旋忽又嘎然而止后,世界重归平静。
曲,终。人,大概……亡了吧……
黑衣人的确是个太监,严刑拷打下,他供认出了幕后黑手——梅妃。
我对此人印象不深,记忆中好象似乎也许是莹妃的某个“好姐妹”来着。
“你似乎一点也不惊慌。”
耀光毫无形象的横挂在车内的软榻上,斜睨着我,笑的一脸兴味。
方才明明没出什么力的人,顶多也就是在逼供拷问时释放了点杀气逼人的小宇宙而已,居然好意思以休息为借口再度赖在了车上。而本该坐在我对面继续刚才关键话题的凌云天此刻却要在外面处理善后!
“有你们这些高手护航,我有什么好惊慌的。”对待这等无耻之徒,我连白眼都懒得飞了。
“难道你不好奇,为何梅妃会派人伏击你?”
“原因……大概就像你所说的,一个从未被临幸过却恩宠不断赏赐多多的妃子的存在……着实令人慌神惊心呐。”
后宫,一个可纳百花齐放,但绝不允许一枝独秀的地方,怎容得我这种来路不明无权无势的空降兵独霸一方,自在嚣张?
想要在后宫里站稳脚跟,权势背影才是才是滋养生长的土壤,皇帝的恩宠不过是几滴瞬逝的甘露。
对于我这种极具威胁性的不安因素,若无法掌控利用,自然是要尽早除掉。
在宫里没遭人暗算我已经很庆幸了,现在出了宫墙,没了宫中的无处不在的各路耳目的重重窥视监控,只余一小路人马的随行保护,自然是除钉拔刺千载难逢的决好机会,有心人士岂会错过。
只不过,梅妃手底下也太缺人才了吧,派出个蟑螂军团竟如此不济,反倒暴露了自己的幕后身份,哎,真不知她们是怎么想的,行刺这种事,没有十足的把握就别出手。看来回去有必要对其进行一次杀手速成教育,顺便赚取点听课费。当然,前提是她人还在……
说到底,想要在后宫里站稳脚跟,权势背影才是才是滋养生长的土壤,皇帝的恩宠不过是几滴瞬逝的甘露,不仅不能止渴,还会引来杀身之祸……
“无根之花朵,就应该在黑暗中静静的开,静静的败,阳光太灿烂,可是会加速它的枯萎的……”我一边神游天外,一边信口胡扯两句,敷衍一下对面的人。
“公子的心境竟如此平和,叫在下好生佩服啊。”
面对他的嬉皮笑脸,我实在无力的支撑下去,索性放松身子向后一靠,斜倚在软垫上闭目养神。
“颠簸了一天,本宫累了,需要休息,等到了驿站你再来叫我。”言外之意是请你立刻消失,没事别来烦我!
结果等了半天,也没听见他有下车的动静,我忍不住撑开一条眼缝——他果然还跟卧佛似的斜躺在对面,纹丝不动,正好整以暇的瞄着我,丝毫没有下车走人的意思。
对上我突然半睁的眼睛,他的目光毫无闪躲之意,始终挂在嘴角的微笑反见浓郁,挤出了两腮小巧的酒窝:“放心睡吧,我在旁边守着你。”
声音暖暖,一如微笑,轻轻的拍打着我的睫毛。
什么嘛,搞的好象我很怕似的,有你在我才不放心嘞!
撇撇嘴巴以示抗议,眼皮却又重新坠了下来……
这次,竟真的有了几分睡意……
摇摇晃晃的马车,渐行渐远的车轮声,仿佛来自千里之外的幽谷,如海潮般轻轻激荡在脑海,潮起潮落,时远时近,如幻似梦……
就像,躺在火车卧铺上的感觉,明明疲惫不堪,却无法安心塌实的入眠……
擦肩而过反向疾行的火车,嗡鸣悠长的汽笛声擦过耳膜,如白昼般耀目却突来瞬逝的灯光划过视线,瞬间映出周围一张张陌生的脸孔,或醒,或眠……旋即隐匿在黑暗中,疲累,落寞,孤寂,思念……
谁也看不见……
……
再度睁开双眼,不知是多久之后。
比光线更早挤入眼帘的,是一张无限放大却模糊不清的俊脸。
轻抚在面上的热气刺痒着皮肤,我揉揉眼睛,手指触及之处,竟是一片湿凉……
“起来吧……客栈就要到了。”依旧低沉的声音,却没了以往的冷意,如抚面的气息一样,暖暖的。
大脑恍惚了片刻,清晰的意识重聚回归,我一掌抵在他的脑门上,隔开彼此过近的距离。
起身,抖擞了下精神,开始整装穿戴。
他也不说话,默默的帮我披上面纱,双手捧起一个雕琢精细的银色头冠,小心翼翼的扣在我的头顶,固定住一垂到底的淡紫轻纱。
整个过程仿佛是种仪式,他淡笑着凝视着我的双眸,眼底晃动的是我读不懂的暗流。
“这样一来,任谁也无法窥探到你的容颜了。”
他满意的眯起眼睛,含在嘴角的笑意不复平日的戏谑,倒有些认真的意味。
莫非他也睡糊涂了?
我撇开目光,转向窗外的街景——外面已是一片繁荣闹市。
经过了一天半的长途跋涉,我们终于来到了煌城。而麒麟山,就坐落在煌城的北郊一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