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十二章 情寄孤山   加入书签
章节字数:505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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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浓烈酒气在山坡上弥漫,嶙峋不平的山石岩缝处残留着黑虎斑斑血迹,岩石凹坑旁一颗粗大树干上留着一圈铁链磨勒的深深凹痕。“咕咚!”坐在凹坑边一块岩石上的黑柱仰脖灌下一口烈酒,望着树干上深深凹痕愣愣发呆。上次警察将他和马飞岗一道押走,经过短暂询问调查很快将他释放。连日来他常常提着一壶烈酒独自来到黑虎被枪杀的凹坑旁,望着凹坑岩缝间斑斑血迹喝得酩酊大醉。他仰脖又要朝嘴中倒灌烈酒,不远处林木一阵晃动蓦然出现一帮人群,冲出人群的小胡子接连蹦过两块突兀岩石朝他方向边跑边失声惊叫:
    “黑柱啊,你让我们好找!老板娘还以为你失踪了呢!”
    黑柱闷声不语独自喝着烈酒,小胡子诧异万分扫过黑柱面庞的目光落到岩石凹坑旁,蓦然朝一处岩缝处弯腰细看,凝结在岩缝处的斑斑虎血使他大吃一惊。小胡子翕动鼻翼隐隐闻到回旋在四周的酒气中带着一股血腥味,他转身拉着黑柱手臂刚要询问详情,黑柱猛然抽脱他拉拽的手臂抚摸着身边岩石呜咽不已:
    “黑虎啊,你去得好惨啊!”
    “黑虎,黑虎难道---”
    小胡子抬手摇晃黑柱双肩急切询问,冷不丁碰脱黑柱手中酒壶。从岩石上蹦滚而下的酒壶掉进凹坑内,散发浓烈香味的酒液顺着岩缝流淌。一人跳进凹坑捡起酒壶,上来在小胡子耳边低语几语。小胡子蓦然想到自己使命在身,接过酒壶边朝黑柱手中递去边轻声安慰:
    “不要太痛苦了,老板娘等你回去演出呢!”
    黑柱一手拿过酒壶坐在石块上一动不动,小胡子赔尽笑脸想让黑柱跟他回去,嘿嘿笑声中几滴唾沫星蹦溅到黑柱脸上。黑柱不耐烦抬手朝小胡子一推,小胡子冷不丁被推得倒退两步右脚踏进凹坑内。一个男子赶忙伸手抓住小胡子肩上衣服朝上一拽,小胡子顺势从坑边抽回右脚刚要冲低头闷坐在岩石上的黑柱发作,拽他肩上衣服的男子忙低声提醒:
    “老板娘再三关照要好好待他,要不然马戏团快撑不下去了!”
    小胡子强行用门牙咬住下唇压住一腔怒火,几个男子又轮番上前劝慰黑柱快回马戏团,黑柱盯看着脚前岩缝中一处血斑纹丝不动。小胡子紧咬下唇压着的怒火终于控制不住,手臂一挥就带着几人上前强行拖拽黑柱。一个男子赶忙上前插在黑前身边拦挡,张臂将几人朝山道远处边推边说:
    “不要和他打斗,发作起来可了不得!我们回去,让老板娘亲自来劝!”
    秋日的天气时冷时热,接连几天秦龙山在秋老虎的余威下一反早先一段时间凉风阵阵的常态。炎热天气使人们纷纷议论是黑虎阴魂不散,挟着老虎余威浑身腾焰在秦龙山一带游荡活动,一个猎人还在众多人面前说自己亲眼目睹。这天在一条通往山区的崎岖小道上行走着一班人马,一张娇美面庞在几张黝黑粗糙的面庞间显得更加扎眼。炎热天气使几滴晶莹汗珠顺着香腮缓缓朝白嫩脖颈流淌。一个男子赶忙靠前一步,朝娇美面庞点头哈腰递上一条洁白毛巾:
    “嘿嘿嘿,老板娘,这秋老虎介厉害,揩揩汗水!”
    “这黑柱一直守着的凹坑快到了吧?”
    老板娘接过毛巾揩抹到唇边飘出一句,小胡子迅从男子身后挤上前朝山坡上方指点应答。老板娘随手将揩抹香汗的毛巾朝小胡子递去,小胡子接过毛巾抹一下自己鼻尖前沁出的细小汗珠,沁入肺腑的一股香味使他竟不住用毛巾捂住口腔嗅闻两下。几人簇拥着老板娘朝山上攀登,在一处陡峭崖谷边小胡子不失细心上前扶持一把老板娘,自己走到靠崖谷边一侧防止老板娘摔跌。
    “咦,这是怎么回事!”
    大汗淋漓中几人终于登上山坡,小胡子忽然一脸狐疑扫视着周围岩石,他前后兜转几圈始终寻不到上次来时看到的凹坑,黑柱守着凹坑浓烈酒味在林木间弥漫的场景更是无影无踪。他怀疑自己爬错山坡,忽然看到不远处立着一座新坟,一股秋风将坟边一团纸灰朝几人这边吹拂而来。
    小胡子立马冒着扑面纸灰朝新坟方向跨去,迅速看到那株被铁链勒出深深凹痕的大树。老板娘捂住口腔挡着旋舞的纸灰伫立原处朝他观望,小胡子在石块砌筑的新坟处兜转两圈忽然大惊失色,弯身朝坟旁缓缓蹲下。老板娘见状在几个男子簇拥下好奇万分朝坟旁走来。坟旁岩石上一滩新鲜血液在炽烈阳光下格外刺眼,小胡子用手指沾粘一下血液在鼻前嗅闻,众人惊恐议论声中他的声音格外响亮:
    “这肯定不是虎血!难道是马飞岗找黑柱报仇,将他杀了埋在下面不成?”
    “听山民说马飞岗被警察抓了,一直还没放呢!”
    一个男子在小胡子身边蹲下看着鲜血立即否定,一股恐怖阴影迅速在新坟周围弥漫。
    老板娘盯看着新坟面庞渐渐苍白,立在小胡子一侧的身躯控制不住颤抖,小胡子赶忙站起扶住她腰肢。老板娘惊恐瞪着岩石上鲜血,眼前似乎幻化出黑柱一身浓毛的可怕形象。她联想到马戏团鼎盛时期自己常克扣黑柱工资,唆使别人打骂污辱他,把他当大猩猩一样看待,吓得转身急朝山坡下跑去。
    “嗷---”
    新坟一侧林木间陡起一声怪异尖啸,跟随老板娘朝山坡下跑去的几人吓得“哗---”的一声加快脚步。腿酸腰疼的老板娘一脚磕在高低不平岩石上撞到前面一个男子后背。男子转身相扶的刹那老板娘滑脱他后背直朝一块岩石扑去。小胡子眼捷手快疾朝老板娘身下伸臂,“噗!”老板娘伏在小胡子手臂上气喘嘘嘘,一手勾着小胡子脖颈扭头朝新坟方向惊恐张望:
    “回,回去,这黑鬼索命来了!”
    她不假思索顺势抬臂伏在小胡子后背上,小胡子驭着老板娘踩着高低不平的岩石朝山下走去,迅速沁出豆粒大汗珠的脸庞上竭力显出毫不吃力的神情。堆筑的新坟一带闹鬼的传言迅在秦龙山周围传开,连日来上山的人们常常在新坟一带绕道而行。有时人们还传言看到黑柱幽灵在暮色昏夜中到山下逛荡,吓得人们天未抹黑就足不出户。
    “黑柱啊,是你吗!果真是你躺在里面?”
    这天朦胧雾气象面纱一样笼罩在新坟一带,一个红红身影倏忽一闪蹦出新坟旁林木,穿到坟边手舞宝剑击一下上面岩石大声呼叫。来人正是何仙姑,一段时间她独自一人外出撞荡江糊寻仙问道,回来闻说黑柱竟然魂归秦龙山,大吃一惊急忙根据山民指点摸索而来。“刷刷刷---”她杏目圆睁感觉新坟上空阴霾之气太重,脚踏岩石在坟前舞出一组眼花缭乱剑路。
    山风缓缓将四周雾气吹散,坟前一团纸灰飘旋而起,散落在她随风翻舞的红衣上。她随手拂去纸灰猛然感到有些异常,腾挪一步蹦到坟前一堆纸灰旁,伸出纤纤手指朝纸灰拈去。她猛然感到纸灰下尚有余热,立即起身手握宝剑朝附近林木间警觉寻视。她在新坟附近林木间兜转一圈未发现异常,再次来到散发热量的纸灰旁盯着堆砌新坟的岩石察看。忽然,她转身在林间找来一根木棍,对着新坟一条岩缝“砰---”一下将木棍狠狠插去:
    “我倒要看看这下面倒底是人还是什么!”
    “嗷---”
    一声怪异尖啸从近侧林木间荡来,何仙姑双臂一震扔掉木棍急朝林间穿去。立在树梢上的一只灰雀被她惊飞远去,她手握宝剑双目如电在林间四处扫视,忽然发现一个高大身影在远处倏忽一闪消失在一片林木间。她大吼一声剑峰直指前方腾挪追赶,在林间左兜右转几圈一无所获。忽然,她眉宇一皱计上心来,转到新坟旁捡起丢弃在一侧的木棍狠击一下坟上岩石,目光斜视刚才响起怪叫的方向故意提高吼叫声音:
    “哼,哼,我倒要敲开石块看看下面倒底是什么!”
    “嗷---”
    目光斜瞥林木方向的何仙姑蓦然听到相反方向传来一声怪异尖啸,她腾身疾朝相反方向穿蹦而去,一眼看到远处林木间倏忽一闪的高大身影恍如黑柱。她蓦然想到山民传言黑柱幽灵有时还在晚上到山下逛荡,想不到大白天尚在林间出现。难道是自己刚才敲击坟墓惊动他沉睡?何仙姑自恃自己有剑术在身,不管三七二十一疾朝身影消失处林木方向追去。
    兜转几圈一无所获的她扫视着连绵起伏的峰峦有些气馁,挥起宝剑“哗哗哗”削劈掉身边几根树枝泄发心头怒火。忽然,她隐隐感到周围空气中似乎回旋着一股酒香,诧异万分急忙握剑猫腰寻着香味悄然前行。一股旋风卷着几片落叶扑面而来,在旋风中回散开的淡淡香味使何仙姑一时摸不着方向。她待旋风稍许平息后寻香前行一段距离,忽然凭直觉感到有一股恐怖气息正向她逼来。
    “呼---”
    她急忙直起猫着的身腰,一股冷风从身后直袭而来。何仙姑双脚一蹦腾到一侧转身挥剑,一个猕猴险些在直指到面庞的剑峰下伤身。何仙姑长舒一口气收起宝剑,猕猴冲她张牙舞爪似作防卫。“咚!”何仙姑提起剑柄猛在它脑壳上敲击一下,猕猴捂着脑袋朝后面窜去,脖间套着的一根绳索蓦然被何仙姑发现。
    “咦,奇怪,谁将猕猴拴在这里!”
    她大为吃惊急忙朝猕猴方向穿去,一个树木掩映的山洞很快被她发现,酒香正是从洞中扩出。何仙姑侧身闪到洞口一侧防止有人穿出伤害,拴在树干上的猕猴卫土一样立在洞口对她充满敌意。何仙姑观察半晌见洞中似乎无人,沿着洞边一侧腾身往洞中穿去,猕猴立即嗷嗷叫着上前拦挡。何仙姑抡起剑柄朝它脑壳敲去,猕猴一声尖嚎窜到一边。
    她借着昏暗光线立即看到洞中内侧搭着一张简易床铺,一只酒壶孤挂着床边,洞中潮湿空气中弥漫着阵阵酒香。床边不远处一块较高岩石上搁着一个包裹,何仙姑打开一看,里面放着一些干粮水果。她抓起一只水果扔给洞口冲她瞪着双眼的猕猴,猕猴接过水果狂啃着渐渐消除对她的敌意。
    “不好,恐有危险!”
    一股冷风从洞口陡然穿进,何仙姑环扫一眼怪石嶙峋的洞壁警觉万分,脚蹬包裹旁岩石挥剑穿出洞外。她闪到洞口一侧紧贴岩壁朝左右仔细观察,飒飒秋风中四周似乎并无什么异常。她悄然蛰伏在洞口附近一处草木茂密处,双眼透过扶疏枝叶紧紧盯着洞口动静。“啪---”猕猴将啃剩的果核挥手一扔,穿进草木内的果核落到她后背上。她屏住呼吸一动不动观察洞口,上方从树隙间照射下的光线渐渐偏西,她忽然从草地上一蹦而起暗自责怪:
    “不好,我中了调虎离山之计!”
    她迅速离开洞口朝新坟方向跑去,快要接近时借着树木遮挡放缓脚步猫腰前行。突然,她在一棵树木旁紧急伏下,微微拨开眼前一簇杂草惊讶万分盯看着几十米开外新坟方向。从远处山峰上掠来的夕阳余辉斜照在新坟上,坟旁一缕白烟在秋风中袅袅娜娜飘向空中,白烟下窜动的一簇火苗旋飞着纸灰。握着一根枝条拨弄火中纸灰的的手臂包裹着粗布,粗布上渗透的鲜血已凝结成疤块,手臂显然受外物撞击受伤。窜动的火苗将一张脸庞映得通红,他边拨纸灰边呜咽祷告:
    “黑虎兄弟啊,只好将你的内脏葬在这里了!安息吧,我会经常来看你的!”
    “黑柱!”
    伏在大树旁的何仙姑盯着坟前那人差些叫出声音。她抬起支着草地的胳膊用手揉搓一下双眼,确信坟前呜咽抽泣的身影并不是黑柱幽灵。坟前窜动的火苗渐渐变小,一些旋飞的纸灰夹着火星落到黑柱手臂上,灼得几根长毛随着“咝---”声发出一股焦味。黑柱丝毫不顾蹦溅的火星伤灼自己,握着一端已在火苗中变红的树枝继续拨弄叨咕:
    “有人搔扰你,都被我用尖啸声吓跑了!我会保护你,让你安宁!”
    火苗窜动几下黯然熄灭,黑柱仍拨弄着灰烬念叨不已。仙姑远望着夕阳余辉下黑柱坟前躬弯的身影心头一热,她想不到眼前这血性汉子竟有如此柔软心肠。她抬起上身真想冲到坟前抱住他好好抚慰一番他痛苦心情,蓦然想到刚才发现的山洞,怀疑定与黑柱有瓜葛。她又将上身伏到草地上静观黑柱动静。黑柱在坟前叨咕良久果真起身朝山洞方向走去,仙姑提剑起身借着树木遮挡在身后紧紧尾随。
    山洞离黑柱越来越近,拴在洞边树干上的猕猴见黑柱走来兴奋得嗷嗷长啸。黑柱上前伸出浓毛大手拍下猕猴脑袋,猕猴立即温顺地靠在他身边做着怪脸。黑柱走进山洞打开包裹掏出一只水果,脱手朝洞口猕猴投去呼唤一声:
    “忽忽,用餐啦!”
    一股浓重酒香迅速从洞中直扩而出,尾随到洞口不远处的仙姑借着映照进洞口的晚霞见黑柱正咬嚼一块面包,抬起酒壶朝嘴中倒灌一口烈酒。仙姑再也控制不住情绪,蹦出树木直朝洞口穿去。洞边啃着水果的猕猴穿上前来拦挡,仙姑伸臂一推猛朝黑柱扑去:
    “黑柱!”
    “咚!”
    酒壶被扑来的仙姑撞落在地,黑柱惊诧中险些将口中酒液喷溅到扑到自己怀中的仙姑身上。仙姑眼睛一酸几滴泪水溅落到黑柱胸前,黑柱强作笑颜将仙姑扶坐到凌乱不堪的床铺前,转身捡起仅淌着些许汁液的酒壶递到嘴边舔弄着。仙姑上前拽着他手臂劝他下山回马戏团,黑柱挣脱仙姑拉拽返身坐到床边一脸倔犟:
    “我心如刀绞,现在要演也演不好!要留在这里为黑虎守墓,至少三个月!”
    何仙姑坐在床边再三劝慰,黑柱望着洞口毫不动摇。仙姑很快知道他如何再次到马飞岗空关的屋内盗取黑虎内脏经过,黑虎毛皮已被公安机关扣留,否则他定会将黑虎毛皮和内脏一道下葬。黑柱指着洞口蹦跳的猕猴,强作轻松嘿嘿一笑:
    “这是我捉的一只猕猴,叫忽忽,有它作伴,我不会冷清!”
    仙姑见他很难劝回,假装生气起身大步走出洞外。黑柱赶忙在身后喊叫追赶,提着的酒壶在身边甩来甩去。仙姑冷不丁转身一把夺过酒壶朝远走去,黑柱愣得抓挠着头皮冲走远的她高声喊叫:
    “哎,哎,我的酒壶!我还要晚上偷偷到山下打酒喝呢!”
    仙姑佯装没有听见,一身红衣渐渐融汇在一片晚霞中。黑柱恍然大悟抬手拍下肚皮,边朝洞口迈去边独自嘀咕:
    “看来免不了一顿酒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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