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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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卖冰糖葫芦啦哎——”
“又香又脆的糍粑糕咧!”
“洛泠拉面~最正宗的洛泠城拉面哟!”
街头的叫卖声一大清早就从半掩的花窗外涌倒进来。
我支起身,歪在床边,开始迷迷糊糊倾听这些“晨间交响曲”。
经营洛泠的浮碧楼已经快有两个月了,我认为可以用这么个四字箴言来概括我的境况:无所事事。
想想也是,断流台、浮碧楼要是需要人管才行的话,早衰在我爹妈手里的说。
可是天天都这么无聊也不是办法啊~要不我也学大姐四处闯闯?
正幻想着美好的前景,镂花檀木门外传来我在浮碧楼的专用丫环——文岁——的笑声:“小姐,苍爷又带姑娘来了。”
苍爷是娱乐界的一匹黑马,年纪不过二十有六,却好独来独往,吃喝嫖赌无不喜爱,一旦缺钱了,就会不知从哪里捞到好些俊男美女来卖,有的是先享用过再卖(这种价钱会稍低一点),有的则是新鲜出炉(但也要是这之中的龙凤,才有资格进我的楼)。
但他之所以受广大“老鸨”青睐,是因为他拿出来卖的人,不会给买家带来任何麻烦,这自然使我们这些做缺德买卖(有必要申明一下,我们断流台、浮碧楼,可从来不强人所难的,所以我们店里的人可全都是心甘情愿嗒)的人趋之若鹜,笑得合不拢嘴啦。
说起这位苍爷,是有好些日子未来了,但他长得一无相貌,二无人品,三无才识——这种三无蹩脚货,哪里值得一向矜持的文岁,言莞声笑了?
我当下跳下床,趿了从“那个世界”带来的拖鞋,飞奔出门,沿着旋转式红木扶手滑将至一楼:“苍什么的(我才不叫这种没品的人“爷”呢),你带了几个女——女、女、女的?!你说她是女人吗?!”
不会吧,就算我再眼拙,不不不,这只要是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虽然是长得一流顶尖没话说,but!一看就知道是公的呀!
“搞什么呀?当我浮碧楼是好欺侮的呀。”我踱步到苍爷面前,偷瞄了眼他身畔的男孩子:他奶奶的,近看更绝了。唉,虽然很想要,但:“你好像送错地方了吧,男的该送去断流台。”哈啊,心好痛哦~
苍爷看看男孩,笑眯眯对我说:“反正道上都知道你们两家是一伙的,你先买喽,改天差人送去便得了。”
“呃——嗯,你开个价。”对啊,我只是帮他情沉醉先买下了,以后,等我们俩“都”有空了,再给他嘛,^_^。
苍爷晃了晃五指:“这个。”
“五千两?会不会有点贵了?”
苍爷急忙摇手:“五千两?错啦——是这个。”他又晃了晃他的右手。
“五百两?这会不会又太便宜我了?”难道这男孩有什么隐疾不成?
这回苍爷干脆放下了手,扳着脸道:“我是急着要钱才把价放这么低的。一口价——五万两白银,要不要随你。”
“走好,再会,”我扭头对文岁吩咐,“送客。”
苍爷一听,立马对男孩吼起来:“小兔崽子,活腻歪了!是谁说自己有这价的?你今个儿若不给老子按这价卖出去,有你快活日子过的!”
哎呀,没想到“五万两“这个价目,是这小子开给自己的,该说他是自恋,还是自大呢?
“请等一下,我想借贵楼的?阁梳洗一番,可否?”一只色泽不赖的手搭在了我的手腕上。
职业病犯了,我忍不住鉴赏起他的手:本来或许算得上是上乘,只可惜中指以及虎口略有薄茧,破坏了完美。但是此人的皮肤,颜色很稀奇,淡淡的,从深处沁出晕晕樱粉来……
一时动情,我就把头给点了:“ok,呃,文岁!带他去?阁,”转头对苍爷笑笑,“不妨碍你吧?”
“无妨无妨~”他找了个佳座搁下屁股,“我正巧想念你们的‘伴鹤’姑娘了。”
切,自古男人多好色,有了三妻念四妾。
呵~其实他们殊不知——从来女子也好色,后宫三千是零头。
¬苍爷到伴鹤房里消遣,我呢,就和文岁在?阁外面的小花园里玩塔罗牌(这自然也是从“那个世界”带来的,我从那边带来一箱子的东西咧,只有一些用电的不能玩了,其他的还是很经使的),在?阁外玩塔罗牌并不是一件风雅的事,不过没办法——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嘛。
想他一个大男孩,被人又卖又骂,却不挣扎不回嘴,态度谦卑合作,还牛头不对马嘴地要求梳洗梳洗,不是很可疑吗?
“我翻了,”文岁边说边掀开了关于我财运的那张牌,“……有发财的可能,嗯——”文岁把脸撇向门窗紧闭的?阁,“这说明,那位小哥至少不会是贼。”
“不错不错,我想他也不会是小偷,据我多年的阅人经验判断,”我越过文岁的肩头,盯着那位小心翼翼把门打开,走出来向我们这边点头示意的古代男孩,“他应该,不……他绝对,是个——美男。”
“哦?他出来了?”文岁从我的眼中看见了那人的身影,再次转头,“妈呀……”
真的是妈呀!
那是个让人不禁联想到我舅舅的爱人独雾牙,还有我姐姐的爱人血尤印的家伙……
仿佛扎根在肌肤深处的玫瑰色的樱红,渐渐被狡猾地用单衣遮掩。湿漉漉,残留着水珠的嫩粉色长发随着初夏的微风轻扬,衬得那对粉绿的眸子无比震撼人心……
我靠——磨着牙,我站起身面向他,肆无忌惮地盯着他的白衫因被发水打湿而显露出的樱粉色~
估摸时机成熟,他一边走下台阶,一边灵活自然地拉紧领口,披上早给他送去了的外套。
我挥挥手,文岁冲过来,二话不说就点头飞奔而去:“我去支帐!”
我望着激动地文岁跑远,把话咽了下去:拜托,我没说要买他啊,我只是想问问你的意见啦!
那边跑没了影,这边已经躬身走过来。
“见过楼主。”他作揖,一副老学究的迂腐气儿。
我眼珠还是定在原地,没搭理他。心里却是极其不爽,暗自琢磨着些有的没的~妈咪妈咪轰,这人可真酸!
他兀自接着道:“听闻洛泠的浮碧楼楼主,乃难得一会的奇人,今日得见,实乃不才的荣幸。”说着,又是一鞠躬!
我瞪着他,用视线把他仔仔细细“谋杀”了一遍,伸手招过回来的文岁。
文岁丫头屁颠颠跑过来,和我一块儿看着这个男孩。所幸她也见惯美色,不至于表现出什么有失大雅的色相出来。不过人心隔肚皮,小丫头心里到底是把人给强奸了几遍,我这个新上任的主子也吃不准。
只见这呆子美人躬身:“不才姓薄,名吟。乃曲国人氏,今次是来千寻国求学的,一路小心谨慎,却还是遭了歹人之手,”他顿了顿,看我一眼,继道,“不才一路都有耳闻,知这浮碧楼不是——”
“不是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地儿。”我嘿嘿笑着替他接话。
听我把话说亮了,他忙前后左右打揖赔小心:“还望楼主可怜不才,不才、不才——不才不会白要楼主的钱!他日必当奉还!”
“他日是指哪日啊?”我二流子似的抖着腿,活像个借高利贷的。心下打着算盘:这利息怎么算比较妥当呢?
“十……十年。”他自己大概也觉得答案太离谱,不好意思起来,脸皮涨得通红。
“哦,”我侧身对着文岁,撩了下刘海,“听见了吗?看见了吗?明白了吗?这颗人渣还没进店门就打好了如意算盘呢。也不知道使了哪门子妖术把自己的真面目掩藏了,没让那个卖主兽性大发给上了。接着见我们还看不上他,就狗急跳墙了,借了梳洗的地方还原了面目,顺便搔首弄姿扭出来~哼哼,偏偏给看不给用,原来是要我们做赔本买卖,当真是——”
没让我再说下去,那颗人渣狗急跳墙了:“你这人何必如此挖苦,好不讲理,十年后的今日我必奉还!何苦咄咄逼人?!”
我沉声:“你还我多少?”你不会想不还利息吧?这可是你最后的机会哦,看你怎么回答了~
“不才定当如数归还!”他毅然的,状如赴死。
好好好好一个——“如数”归还!
我嘿嘿笑:“不如现在就还了吧,我想你也不喜欢拖拖拉拉地造成心理负担。”
他脸上还尤带着生气残留的红,粉绿的眸子微亮:“敢问楼主有何高招?”
“一晚一万两。”
“啊?”他呆呆地看着我。
“一次一万两也可以,这个好商量。你床上功夫怎么样?如果你——”
“好——”他的脸憋得发紫,颤颤巍巍跳出这个字。
我倒吃了惊:“好?”没想到这个书呆子还有点意思~
“好生龌龊!一个女儿家怎地,这般、这般!”他终究是没找到足够恶毒的词汇,被迫提早结束了这句话。
“嘿嘿,”我对着他,笑了两声,“我告诉你,今个儿你是走不了了,你肯也罢,不肯也好,我说了算!”伸手,连喘气的机会都不给,直接把人点晕了。
文岁这才跳起脚:“钱都付了!这下亏本买卖了!我们又不能真把人强送到断流台去呀。”
“嘿嘿,谁说要送去关代了?快~去把隐葵和伊澄找来。”
“找楼里的龟公干嘛……?”文岁莫名。
“玩~”我咧嘴,笑。
文岁狐疑的,转了转眼珠子,忽然也笑起来:“好。”人影迅速消失~
文岁丫头干喜欢的事情当真是热情至极,我还没把脑瓜里的计划罗列满意,她就带着隐葵、伊澄风风火火(相信我,用这个四字成语,一点儿不夸张~)从转角处奔了过来。
“楼主,咱们要怎么做好呐?”兴奋啊兴奋——文岁这妮子是不是真的身负盖世武学……这么颠狂这么藏不住,真正一点点不像高手!!
太假了……会不会是爸妈为了让我安心骗我呢?其实这个所谓的贴身丫环,根本就是个什么都不会的三脚猫?!
正自怨自艾,文岁已经像店家小二甩毛巾那样扛起了我因为闲扶着太累,就随手扔地上了的书呆子……
“咳!”大跌眼镜——我说,就算她什么都不会,光这一身蛮力也够我仰仗的了!
“放个话,怎么个杀法?”文岁头一偏,只等着我回答是“蒸”是“煮”。
至于本楼的两个龟公美女,早是摩拳擦掌,就差一把电锯,把那个堪称美人的书呆,滋滋滋——肢解了……
我立马把先前想好的“整蛊计划”彻底抹杀,试探地问:“你应该有主意了吧?”
“先奸后杀~”她红唇微启,接着抽风似的,闲着的手在空气中胡乱挥舞(其实是在招呼向隐葵她们……),“我们走!”
你们、你们、你们——
“你们不能走啊!!”我大喝一声,跳到她们面前,“你们这是在破坏浮碧楼的名声啊!!”
别开玩笑了,我会让你们害我坐牢吗?哼~
文岁嘟嘟嘴,勉强停下来:“我们办事,楼主只管放心。”
“不,我不放心。”我苦着脸,就你?我要放心就不跟我爹姓。
文岁不满意了,玩兴被搅,她向我耍无赖来了:“楼主今天要是不发话,我们就在这里直接干了他。”
我也不敢问是哪个“干”,只好支支吾吾哼唧:“这么迂腐的书呆子……就用最最土的办法就好了。”
“什么土办法?”文岁睨着眼。
我含含糊糊:“比如说浸猪笼,比如说,说——”不行!再这么下去,我浮碧楼楼主的威信如何建立(就算建了,恐怕也是危楼吧~)?“挂城墙!还要扒个精光!”
伊澄和隐葵急忙低头整理衣角。
文岁眯起眼睛,看着我,从牙缝里憋出几个字:“果然够俗,就这么办!”
“小的们,走也!”三个女人风卷云残……
我举起右手,给了自己一拳:“情流醉,你这不是自己给自找牢坐吗!”
发了一会儿呆,我走进院子后的棋室——落子轩。
不管那么多了,她们也不是傻子,怎么会让我操这么无聊的心呢?
关于这一点,我还是很放心的,要不是被那个愣头书呆搅和得不爽,我也犯不着庸人自扰——真正是造孽啊~
捡了个红木太师椅躺下,随手捞过一旁的苹果,用袖子抹抹,张开嘴巴,把牙齿插进去~啊呜!喀嚓咔嚓……
半个下肚,已经有些饱了,试着打一下嗝在继续啃,落子轩的红木镂花门被人敲得“吧嗒吧嗒”响。
“进来!”我怒吼。
文岁开了门又迅速关上——半颗苹果滚至我的脚边。
“还不进来?!”
“楼主扔我……”
“我是在试你的武功!”
“楼主不信任我……”
“我只是怕你荒废了,给你实战机会。”
“楼主看不起我……”
“文岁……”
“嗯?”
“快进来~”
门开了,文岁轻盈地飘进来,脚一勾把门合上:“进来了。”
我盯着她,笑嘻嘻:“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真是太俗了!我干不下去了,就让隐葵她们全权负责了~”文岁摇头晃脑。
我看着她的小脑瓜,陷入臆想——如果我可以把她的脑袋拧下来的话……呵呵呵呵。
“楼主,你怎么还有空看着人家的容颜笑啊?”文岁故作娇羞,我猛地升起一股想吐的欲望,转开了视线。
“回来就会来呗,该去哪去哪,狂敲我的宝贝门干什么?碰坏了,要花多少钱……”
“有人闹场子,楼主。”文岁终于讲正事了。
我卷起袖子!
——再捞一颗苹果——咯吱~
“咕咚。”吞下去一口果肉,我点头:“哦,人呢?扔出去了?又砸坏我多少东西啊?”
“什么也没砸。”
“呃……不会直接是把人打死了吧?这个么——”不好办啊!我会不会坐牢啊?虽然这里的县太爷是个老废物……
“人好好的,正站在大厅里挑姑娘呢。”文岁表情怪异起来。
咯吱——喀嚓咔嚓……
“你是不是在找我茬?”我抬头,眨眼。
“一个女人来浮碧楼挑姑娘,我认为除了用‘闹场子’来形容,就没什么可说的了。”
又一颗苹果滚落脚边:“那还不把她扔出去?!”
文岁从腰里掏出一个小小的黄金算盘:“据我盘算,得罪她没有任何好处,对方是南阳城(千寻国的京都,也就是天皇老子住的地方)龙威镖局古天行的宝贝独女——古初素。”
“龙威镖局?这可是皇帝御赐的牌匾呐……”我支起身子,“带我去看看。”
大堂上,一个面容姣好的清秀女孩,大摇大摆地在姑娘们面前转悠……俨然一副“嫖客”的腔势。
到此为止,鸡皮疙瘩掉一地,但是没办法,我是这里的主子啊,我要起表率作用啊!
沿着扶梯偷偷蹿上去,再扶着楼梯庄严地缓缓走下来(这就叫气势!气势气势!!):“姑娘,请问您有什么需求?”
她依旧盯着楼里的女孩子看个没完,无视我一般:“哦——我想找一个陪读的丫头,可是你们这里的姐姐虽然都非常的……”她回头,烦恼的样子,眼睛很快就找到了高高在上的我。
我还没来得及体味出她眼睛深处散发的奇怪光芒的含义,一根纤纤食指已经直戳我鼻尖——
“天啊,你!!”
我跟着那根手指,一齐点向自己的鼻尖:“我?”
“对!”她收回手,上上下下、左左右右拿目光“涮”了我十七、八遍,“就是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