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部 明心  第十九章   加入书签
章节字数:178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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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年尾第二场雪下来时,我的身体已近痊愈。只是,较之以前,明显虚弱许多,变得畏寒怕冷,时时离不开熏笼火炉。
    颜无歌医术精湛,亲自为我诊疗,见我因他过失留下如此病根,大概心里也很难受,总不再直视我的眼,向来魅惑的眸子亦暗淡许多。
    一日天晴雪霁,心情不错,独在院里调弦。忽然,一只温暖的大手落到我脑袋上,揉了两揉,再蹦出几个字:“弹得不错。”
    也不抬头,手指依然在弦上摆弄,铮铮有声:“外府不是很忙吗,哥哥怎么有空到我这儿来?”
    身后人绕过来同我并坐榻上,轻笑:“有要事。你猜猜。”
    “莫不是蓝家两位堂兄来了?”不禁蹙眉,要真是那两个不是人的家伙,我可得快快称病躲起来!这些年过去,那小唐僧变成老法海,猪八戒不光爱吃的,还爱上了各地的青楼名花!真个名副其实!
    这样的麻烦人物,我惹不起,便只有躲。
    云隐了然我对那蓝氏两兄弟避之不及,此刻安抚微笑道:“你想得倒远。可惜,猜错了……父亲让你准备准备,待会儿与我同去内园,有人要介绍给你认识。”
    “是么?”我松口气。
    云隐派人找回奶娘与浮筝,交代一番后,便到外间等待。
    一群大大小小的侍女,在奶娘、浮筝齐心指挥下,给我换上了看起来暖意融融,却也很是繁复的童女冬礼服。再将白狐披风往外套上一披,整个人顿时显得明丽清秀,可爱异常。
    沿着宛转蜿蜒回廊转转行行,走了半天,云隐突然转过头,问:“冷么?”
    拉拉身上的厚长披风,我怪道:“当我病鬼吗?穿成这样,怎么会冷?”
    云隐沉下脸色冷斥:“不许胡说!”
    我吓了一跳,仰首瞥他,却在那清俊容颜上,捕到一丝蓦然而逝的神伤。心下明白了什么,我吐吐舌,乖乖闭嘴,不再说话刺激他。
    到专门招待宾家女眷的内园,桃红怒放、冰凝压枝的园中,身着橙色、棣棠、深浅紫、明暗红等暖色罩衣的侍女们往来穿梭,手中各自捧着种种时令水果、点心。
    其中有桃府的侍女,也有曾见过数面的蓝家侍女,不过,也有许多新面孔。
    看来,今年年宴又有族人加入了,而且,貌似其身家还不是一般富贵。
    宾厅中,蓝氏姑母桃谨织,还是保持着她一贯的作风,敛容端坐;她身旁一位陌生贵妇,打扮得入时而不妖艳,表情也比她明朗很多;难得出趟园子的大姐桃知华,今日则一身盛装,正坐在下首同那贵妇谈笑。
    厅角上,靠窗的圆木镂花桌边,一个穿着月蓝色童女礼服,模样姣好美丽、年纪看起来与我相仿的女孩静静坐着。
    她两眼失神地望向厅外天空,好似在发呆。
    见了那女孩,我的心蓦地一跳,不知为何,竟生出些许的缅熟与伤感,有什么感觉在胸中徘徊,呼之欲出。
    “姑母好。”云隐带我入厅见礼,举止间风度翩翩,谨然是受过正统礼教的贵族公子样。
    “见过公主殿下,妾身有礼了。”随着桃谨织起身向我行礼,知华与那个贵妇也站了起来,裣衽倾身。
    我早就说过,家无常礼,可桃谨织每年见我时,还是定要按规矩来。我很讨厌她这一板一眼的严肃性格,只觉得,她同祖母夫人果然是母女——都是不可救药的顽固派分子!
    点头示意她们免礼,态度谦和不失高贵。毕竟,十二年来,本小姐公主的礼仪不是白学的。
    那贵妇抬眉,目光落在我身上,突显出惊赞之色。
    暗叹口气,对她惊赞的缘由了然于心:桃族的嫡三小姐桃云姝,长的不是一般可爱,再加上今日这身礼服装扮不俗,就如同朝阳一般明媚耀眼,让见者难忘。
    ……只可惜,我并非真正的桃云姝,只是个被迫鸠占鹊巢的孤魄迷魂罢了。
    贵妇一偏头,见那女孩还在发呆,就在向我略施一礼后,走过去轻拍她背做提醒。
    待她回过神来,转头便盯紧了我,眼中骤然浮起一层难懂而稔熟的神色。
    我仿佛从她眼睛里,看到了自己的心。
    之后,经云隐介绍,知道,那贵妇人是桃谨织蓝家小叔的妻子、与我的母亲同族的名门世家之女,阎氏。而那个让我感到莫名亲熟的女孩,是蓝阎氏的独女,蓝可莘。
    不过,大家都惯于叫她的乳名——蓝幻,据说是由于她行事不定,性情多变,常让人摸不着北之故。
    蓝家小叔掌管纸竹生意,蓝阎氏与女儿一直随丈夫客居在盛产芦竹的文州。
    最近生意不稳定,夫妻俩需要全国各地奔走,带着这半大的女儿很不方便,但又偏不想把女儿交给蓝家人照料,便想起了我母亲——这个身为桃族当家主母的同族妹妹,想要把蓝幻放在桃府寄养一些时日。
    虽不清楚蓝家小叔与蓝族到底有何间隙,但我觉得,不管怎么安排,若将蓝幻托给这亲缘更远的桃府,总是不妥。如果放在蓝族本家,好歹是同族血亲,活动也能随性些。
    不过,既然人家有此一求,桃府亦不缺这丁点口粮,自然不会回绝。
    经商议,未免蓝幻一人孤单,就将她暂住的居所,定在了我的云沫小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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