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缇汐一边帮我梳头，一边说道，声音很轻，我看镜中的她的脸，一副言词谨慎的样子，“娘娘，皇上好几天没来了！”
    “恩。”我应了一声，她见我懒懒的样子，就沉默了，只是低头梳头。我看着镜中她的脸：“司衣有什么话，不妨直说吧！”
    “娘娘，皇上怕是生气了！娘娘是不是该去给皇上赔个礼，道个歉。”
    “赔礼，道歉？”我重复道，“我为何要赔礼道歉啊？”
    “娘娘这话就不对了。皇上总是皇上，是天子，是万乘之驱，于理，总是娘娘不对，哪有皇上不对的道理！”缇汐语气平静，却是言辞恳切。
    我不响。却是我一个人偷偷跑出去了，可是……可是他凭什么发什么大的火，只是偷偷跑出去了而已。
    想到这里，我说道：“不去！”
    “娘娘！”缇汐又说道，“也许……也许皇上是真的担心娘娘！”
    担心我？我转头看向缇汐，见她对我微笑着，眼中似有流光，我骤然明白了她的意思，立刻转过头。
    “不会的！”我说。
    若他真的是担心我，我一进来，他并没有生气。无论是蜜姐姐，还是庞娥，殷驰煦从来都只钟情于温婉懂事的女子，所以他不会。可是又是哪里出了错，让他雷霆大怒呢？不仅仅对我发火，还迁怒于其他人，连蜜姐姐她都避而不见了。
    我闭上眼，回想起那一天的事情来，突然脑中闪过一个念头。
    我睁开眼，问道：“司衣可听说过一个叫冉儿的宫女？”
    “冉儿？！”缇汐听到这个名字，脸色一变，“在宫里我只听说过两个叫冉儿的人，一个是之前湛华宫的?妃，就是现在的贤太妃，一个是先皇后身边的承徽。”
    一个正五品的朱雀宫女官和一个长得女像的男人，原本就够古怪了。没想到还牵扯到了先皇后。我突感此事不寻常，便不再问下去。缇汐也没有在意。我又提起一些其他的事，她也没追问下去。
    到了夜里，我换上暗红色的衣服，静静推开了房门。这一身的暗红色，能极好地淹没在深夜中朱色的高墙中。夜里的宜春院，看上去有点阴森恐怖。但是事先知道里面有人住着，所以特别安心，不畏不惧。我其实不算是一个探听别人私事的人，可是这件事偏偏涉及了我身边极其重要的两人，引起了我的好奇心，不知根知底，不愿罢休。但心里又明白，此事可能会引来轩然大波，所以只能暗中调查了。
    破旧的屋子里面，闪动着微弱的烛光。我凑上去，戳破了纸窗，望进去，却是那位冉儿姑娘在昏暗的烛光下缝补着衣服，一针一线地，全神贯注。
    其他的屋子都是黑漆漆的，不知那位公子人在何处。我左顾右盼，不知如何寻起，便漫无目的地推开一间一间的门，里面破旧不堪，像是荒废已久。若不是前几日瞧见这两人，我根本不会相信这边还能住人。
    突然我肩上被人搭住，我心里一惊，转回头去，昏暗的光线中只能看到魁梧的轮廓来。
    “是谁？”我冷声问道。
    “怡。。。。。。怡嫔娘娘吗？”那个声音倒是没有什么恶意的样子，反而有点询问的意味。
    我心念一转，既然能听出我的声音，自然不是那位公子，这声音有点耳熟，却想不起来在哪里听到过。
    他压低了声音继续说：“娘娘，这边说话不方便，您随我来吧！”
    直觉告诉我这人可以值得相信，我便跟着他走出了那间屋子。走到屋外，光线稍微明亮了一点，我才看清楚那个魁梧的人正是整日跟在殷驰煦身边的赫朗。
    我停下来，小声问道：“赫侍卫，皇上也在这里吗？”
    他先是一愣，随后说道：“我今日不当班，这边是我的住处。”言语间隐约有些笑意，使得他整个人看上去不像在殷驰煦身边的时候那般拘谨。
    “那那位弹琴弹得甚好的公子呢？他可在呢？”
    “前几日听冉姑娘说，宜春院里闯进来一个冒冒失失的小宫女，原来就是娘娘啊！”
    我点点头：“却是我。”
    他略有所思的样子：“娘娘来过宜春院的事情怕是告诉皇上了吧！怪不得皇上这几天心情欠佳，原来。。。。。。”
    “原来什么？”我看他欲言又止，心中急切。
    他顿了顿，目光在黑暗中倒是格外闪亮：“娘娘还是不要问。皇上不喜欢别人提起和宜春院有关的事情和人。那日皇上在芳仪宫大怒而去，娘娘也该知道后果会如何。既然如此，娘娘就不必再追究下去，于娘娘来说，知道越多也就越危险！”
    “可是。。。。。。”我吸了一口气，“若只是我受责，纤离无怨无悔。纤离今日能贵为芳仪宫主位，别人看来是风光无限，而赫侍卫却是明白人，该知道皇上看重的是芳仪宫的另一位。那天纤离鲁莽，惹怒了皇上，却不想连田才人也受我牵连，纤离实在不想他人因我受累。所以才深夜偷偷潜来，希望能知道来龙去脉，好弥补自己的过失啊！”我知道他终是一个正直的人，我说得大义凛然，必定可以打动他，得到事情的答案！师傅从小教过，做事有时候需要甩些手段，不能循规蹈矩。太过迂腐，于己无益。
    而这个正直的人显然被我所动，几欲开口，又摇摇头不说话。我直直地盯着他的眼睛：“赫侍卫……”一边嘴里轻柔地念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