涅盘重生 第38章 惊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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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惊雷
窗外月朦胧。雨水如飞湍。清风天愁思。
入桶沐浴。雾气蒸腾,心情尤为浮躁。
终究还是淋了雨,回到水榭的时候,萧蓦全身都湿透了。因为他解开了自己的外袍将我裹在了怀里。雨惺的清香和青莲的幽香水**融,靡靡荡荡,让我迷了神智,忘了拒绝。
温水缠绕,水雾朦胧,眼前总漂浮着淡雅青袍,微微倾身,将我完全笼罩在他的身躯之下,尖尖地下巴随着颠簸偶尔碰触我的发顶,酥酥麻麻。
甩甩头,继续用手撩起热水拂上脖子,水珠滚落。雨水打湿了他双鬓凌乱碎发的样子又在眼前晃阿晃阿,一缕缕凌发贴在脸上,雨珠顺着发丝一滴一滴滑落在我的额上、脖子,明明是冰冷的,却又觉得是热的。
闭上眼,撩起温水,把湖蓝色的瞳仁使劲甩出脑袋。我真的是神志不清了,隐隐约约总是觉得周围浮现青莲香气。干脆起身,擦了身体,穿上衣服回房休息。
桑莫叶,桑莫叶,难道我依赖桑莫叶,醒着也开始精神恍惚了。
丹秋每次偷偷放的紫薰香炉很有技巧,很少的焚香花末,中间掺杂着桑莫叶,份量计算的刚好,花末无味焚尽之时才会引燃桑莫叶,淡淡地酣甜香气飘散出来,不知不觉间就会沉睡了。
我未拆穿她,是因为,我怕又见到那个人、那把利剑、那种眼神、那个语气……,虽是梦,痛却是真的。
一夜无梦。天快亮的时候,敏感的感觉到身旁有熟悉的气息,蓦的睁开眼睛,果然是他。许是我的身体对桑莫叶已经有了抵抗,所以才会这么早醒来。
萧蓦合衣躺在我身边,蹙眉紧皱,睡得很熟。晨曦下,坚挺的鼻梁,薄而润泽的嘴唇,近在咫尺,长长的睫毛一根一根,清晰易见,我伸指轻轻抚平他眉间的忧愁,睡梦中都如此压抑,梦到了什么?是邙山上那丝孤魂吗?你在思念她吗?
怔怔地就这么痴望着。若是每天早晨醒来,也能这样看见那个人。该多好!
房门轻轻地推动,我紧忙闭上眼睛。
丹秋的脚步小心翼翼的走向床榻,轻手轻脚推了推萧蓦,细语:“少爷,少爷,卯时了。”
萧蓦没动,丹秋又推了推,“少爷?卯时一刻了。药性该散了。”
“嗯,”萧蓦揉揉鬓角,坐了起来,声音有些混浊。
轻微的衣服嘘嗉声,走到门口,脚步有些紊乱,丹秋压制着声音急道:“少爷,你怎么了?”
我虚着眼睛,看见萧蓦一手捂着胸口,一手轻抬挥了挥,嗓音沙哑:“没事。”
丹秋犹豫地看着他,面有难色,伸手想要扶他,却被萧蓦拒绝。突然脚步不稳,萧蓦一手撑在房门上,大口的喘息。丹秋有些急道:“少爷,是不是药性太大了?”
萧蓦喘了一会儿,淡淡地道:“无事,你帮我倒些参茶送去书房。”
丹秋撇着嘴,有些委屈。萧蓦脚步阑珊,我忍不下去了,“蓦,你怎么了?”
萧蓦一怔,回过头看到我已经醒了,湖蓝色的双瞳闪过一丝惊讶,随即淡淡地笑着:“还是吵着你了,你接着睡会儿,我路过这里找丹秋的。”
不理会他漏洞百出的谎话,随便裹了件长袍,看着他脸色有些发白,伸手量了量他额头,惊讶道:“你感冒发烧了?”
“感冒是什么?”萧蓦和丹秋同时一愣。
“呃,就是风寒,一定是昨天受凉了。”我粗略的解释,有些尴尬的看了看萧蓦,“丹秋你扶少爷赶紧回房歇着,我去配药。”
萧蓦眼角噙笑,点了点,却越过我往房内走去,我一怔,“蓦,你房间不在这里。”
“我知道,这里近,我这会儿难受,没力气。”声音隐忍着笑意。
脸有些红,嘟囔道:“罢了,反正你又不是没在这里睡过。”
萧蓦一愣,浅浅的笑声随即从口中传出。月牙儿的碧眼一闪一闪。
我厚着脸皮,当没听见,带着丹秋去药库配药。
桑莫叶对人体有安神的作用,我适合的份量于萧蓦而言,他会变得嗜睡无力,加上他刚从京都连夜赶回来又淋了雨,体质脾虚,自然受不住,用现代的话说就是他免疫力、抵抗力降低了。不过,注意休息养身,恢复起来应该很快。不知是不是我这个半吊子配的药不行,虽然每次煎的药都亲自监督着他喝下去,可是,他总说他全身乏力,莫非桑莫叶真伤着他了?查了查医书,又改了几味药,煎好送给萧蓦。
一进门,看见他懒懒的躺在床上,翻着一叠书信,见我来了,收起来压在枕头下,淡淡地道:“又要吃药了。”
“嗯,”我不好意思的看看他,“这次的一定管用,我帮你吹凉。”没再看他,却觉得湖蓝色的眸子一直跟随着我。每次来给他送药,他都这样,瞧不出心思,目光却从来没离开过。总觉得他这次回来之后有些不一样。
“喏,喝吧。”
他定定的看着我,碧眼微挑,戏谑:“这次若不好,你怎么补偿我?”
我详怒的瞪了他一眼,不理他耍赖的媚眼,伸手递在他嘴边,“乖,姐姐喂你,张嘴。”
“丫头,我比你年龄大。”他嘴角噙笑,接过药碗,无奈的摇头。
我一边剥橘子,一边笑道:“怎么,想让我叫你萧哥哥,碧清知道可要生气的,你是她的宝贝萧哥哥,我可不敢。”
见他将药一口喝完,我递上剥好的橘子给他,又拿起一片填在嘴里,嚼道:“碧清也该解禁了,似乎有三个多月了吧。我还给她留了一套天蚕绣线的毛衣在鹊鸿绣庄,等改天回了京都,取回来送给她。”
萧蓦一直没出声,捏着手里的橘子翻来翻去。
“怎么,你不吃吗?给我。”说罢,去拿他手里的半个橘子。
没碰到橘子,手却被捉住。
我一愣,对上他有些黯淡的碧瞳,“一直在这里不好吗?”
他的眼睛一直明亮澄澈,现在却有些朦胧,有些惆怅。心开始慌,低头看着自己的脚丫,嗫嚅:“我不是要回去找他的,我只是让丹秋去拿东西。而且,他也不会想见我……”眼睛又有些酸,忍了忍,咧开嘴,冲萧蓦笑了笑,“我知道你对我好,可我……,对不起……,我……”
怕我难过,带我来水榭散心;怕我梦魇,找来桑莫叶安神;怕我受伤,夜里除了隐执士守在房外,还亲自偷偷陪着我,明知道自己敌不过桑莫叶的药性,却总是不放心,还让丹秋每早卯时叫你离开。这一切,我都知道了,也明白了,可是……
手被松开,萧蓦躺在床上,闭上眼睛,鼻音有些重,淡淡地道:“我明白,我有些困了,你出去吧。”
他对着墙壁,背影有些萧条。
我阻止丹秋每晚点桑莫烟熏,我怕再醒来的时候发现他又在这里,不过他也没有再来过,丹秋送去的药他也没有吃,不知他身体恢复了没有,想问问丹秋,又难以启齿。给月娘换药的时候碰见过他神采奕奕的和杜亦君离开。应该是无碍了。那天他只淡淡地瞥了我一眼,就转身走了。
我独自坐在水榭湖畔看书,脑中总是重复萧蓦孤寂躺在床上的背影,摇摇头,躺在草地里,拿书盖在脸上。
入秋的气候已经有些凉了。小草叶渐渐干涩,均是深绿的颜色。这几日没有安神的桑莫烟熏,每夜都做梦,梦见风花满天,飘飘洋洋,还是那个人,那种眼神。醒来的时候,心却不会痛了。大概习惯了。
又想起他,算了,小暇片刻也好。现在只能在梦里见到他了。
旁边脚步簇动,我警觉的屏息静听,赶紧缩起身体,往树后挪了挪。
“别藏了,我都看见你了。”懒洋洋地腔调。
我坐起身,合上书,嗫嚅道:“我刚睡着,就被你吵醒了。”
“在这里睡,会着凉的,”杜亦君坐在旁边,捡起我的医书翻了翻,“你该尝尝自己配的药有多难喝,除了萧蓦,也没人敢玩命了。”
我一怔,局促的笑了,嗔道:“我可是医圣之徒,不相信我,月娘我可不管了。”
“是是是,神医,”杜亦君丹凤眼一挑,一脸的暧昧,“你跟萧蓦这几日闹什么别扭呢?说来听听?”
“我们怎么会闹别扭,你糊涂了。”我搪塞道。
“哎呦,一个颓靡不振,一个沉默寡言,还说不是闹别扭!”杜亦君满脸的不相信。
“谁颓靡不振,谁沉默寡言了,萧爷天生沉默寡言,我生性就喜欢发呆,是爱发呆,不叫颓靡不振。杜爷是不是这几天陪月娘生闷了,就来消遣我啊!”
“消遣?爷我还没那闲工夫,有时间还不如多陪陪我的心肝。”
“酸死我了,您还是赶紧回去陪你的心肝吧。别碍着我看书。”我干呕状的摆摆手。
“啧啧,你这丫头,就是嘴硬。前几天萧蓦得个小风寒,你天天询寒问暖,关心的紧。”细长的丹凤眼盯着我,嘴角噙笑。
被他瞪得难受,嗫嚅:“我哪有关心,我是大夫,人人平等,我不也很关心月娘吗?”
“哎,不承认算了,我还真是多管闲事了。”杜亦君咂咂嘴,“你俩都喜欢藏着掖着,难受得还是自个儿。”
我无语,觉得跟他无法沟通。
“你还想着安公子?”沉默片刻,他突然道。
我一愣,别过脸,看着泱泱深蓝色的湖波一荡一荡。
他叹了一口气,“唉!知道为什么让你来水榭吗?”
我点点头,淡淡地道:“名为游玩避暑,实则来散心,其实,都入秋了,哪里还需要避暑。”
他眯起眼睛看了看我,拾起小石头扔进湖里,紊乱的水纹荡漾开,难得的正经,“你真的以为是为了这个?”
我不解的看着他,“不是吗?”
他无奈的笑了笑,捏着身边的小草,抿着嘴,半晌,才开口,“他只是怕你回去后会伤心。”
我点点头,淡淡地笑着,“这我知道,可我不会去见安公子的,再说见了也不一定会伤心,你们都太小看我了。”
杜亦君欲言又止,细长的丹凤眼眨了眨,有些沉重,“你想着安公子的时候,偶尔想想萧爷,虽然他不说,可我知道他心里很苦,唉,你若是知道安公子他……,你就不会这么死心眼了。”
我一怔,“你说安公子怎么?”
杜亦君一愣,急忙改口,“没事,你只要静心在这里就行了。”
我蹙眉道:“杜爷,你们将留我在奉天,是不是怕我知道什么?还是说安公子出了意外?”
杜亦君摆摆手,有些口吃,“怎么会呢?这不是月娘出事了,才没有回京都么。”
“你们有事瞒着我,”我无视他的话,“安乙奚到底怎么了,前几天萧蓦回去是不是为了他?”
“小絮,我没说是安公子,你怎么认死理,”杜亦君有些着急。
我冷哼一声,“你不说,我问萧蓦去。都不说,我就回京都。”
“你这丫头怎么性子这么烈,都是为你好,为你好,你这……”
不理会身后直跺脚的杜亦君,我刚转身,还没走两步,就见萧蓦青色的身影负手而立,站在树下。
他慢慢地转身,蓝色的眸子没有一丝感情,扫过我和杜亦君,淡淡地道:“就知道你会说漏嘴。”
杜亦君呆呆地挠着头,看看他,又看看我,“我先走,你们慢慢聊。”说罢,抬腿就走。
萧蓦又转过身去,背对着我。
寂静,只剩下风声,还有心的跳动,一声一声,震耳欲聋。
我忍了又忍,“蓦,你带我这里,是不是只为了阻止我知道安乙奚的消息?”
“是。”
“那,他现在好吗?”心有些乱,怕他开口说的是我不能承受的东西。
叹气,“他很好。”
稍稍松口气。
压抑磁厚的嗓音久久才传过来,“其实,就算亦君今日不说漏嘴,我也会告诉你的。”
心又提起来。怔怔地看着他。
他慢慢地转身,只是慢,却觉得像一个世纪,璀璨的双瞳闪闪地盯着我,轻轻地叹气出口,“絮,你记住,不管什么时候,我都愿意照顾你的。”
我怔怔地笑了,有些凄凉的看着他,“说吧,我受得住。”
萧蓦慢慢地走近两步,修长的手指,抚上我的发,似是留恋,似是惋惜,“絮,留在这里好吗?我会一直陪着你。”
“我要见他。”我看着萧蓦伤逝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我要见他。”
残红偏,双影落。风萧索,心寂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