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起伏
    浮浮沉沉，只觉得处在一团黑茫茫的迷雾之中，无边无际，像潮水一般飘然涌来。我努力地适应这股黑暗，潮湿地雾气黑乎乎地在我眼前飘浮，我拖着疲惫的身体，漫无目的走着，在这未知的黑暗之中走走停停，不知道走了多远，前方突然出现一道隐隐约约地光束，像漆黑的舞台上蓦然打出一道白色的射灯，我漂漂浮浮的向那股白光接近，白色耀眼地亮光越来越亮，懵然绚亮刺眼，射得我睁不开眼睛，瞬间便将我吞没。
    耳边似乎很喧闹，我试着张开眼睛，终于脱离黑茫茫地迷雾，眼前豁然开朗，这是哪里？白色的墙壁，身穿白大褂的护士出出进进，这里竟然是医院的急救室，手术室门口的红灯闪亮着，我回来了吗？为什么会在这里？是让我来投胎的吗？眼前穿梭的人，依旧忙忙碌碌，似乎并未有人看见我。
    “太太，你先别激动……，先坐这里……”
    “呜呜，我眼睁睁地看着车直直地撞过去，……”
    “别激动，太太，已经开始抢救了……”
    “都怪我，都怨我，要不是他推开我，也不会……”
    我寻声望去，一个护士正扶着大腹便便的年轻女子坐在走廊地长椅上，我心突然一扯，那不是谢心瑜吗？她都已经怀孕了呢，是博文的孩子吗？我狂喜地冲过去：“心瑜……”
    却发现我的手竟然硬生生从她的身体里毫无阻拦地穿过，我慌张地看着自己的手，“心瑜……”，再试，依然如此，“心喻……”
    我慌张地看着她，她却根本看不到我，我手足无措地大喊：“心瑜，为什么你会在这里？心瑜，你怎么会在这里，不要哭，不要哭啊！跟我说怎么回事？”我的声音宛如被海绵吸附，消失在空气中，心瑜依然泪眼婆娑，哭得我心乱如麻，我懵然一惊，不，不会的，我盯着急诊室地门，心一下子掉落冰窟，不可能是博文，我的泪一下子涌出来，不，不要……
    双腿机械地向急救室走过去，轻而易举地穿墙而过，我根本无暇其它，怔怔地看着手术台上躺着血肉模糊地人……
    “病人失血过多，这里血不够，快去血库再调5000ccB+型血过来……”
    “是。”
    “刘医生，血压开始下降了，心跳65……”
    “插氧气管……”
    “是。”
    “刘医生，三根肋骨断裂，左臂骨折，还有腿骨与脚踝的骨小梁碎裂……”
    ……
    我的心揪在胸口，不，博文……，怎么会，怎么会是你！看着手术台上熟悉地面孔，我潸然泪下，你答应过我的，你说过会好好活下去，你答应过的……
    “刘医生，病人脉搏不稳，心跳快要停止了……”
    “准备电击！”
    “是。”
    我懵然一颤，不，博文，你不会死的，不可以死，我冲着病床上的人大喊，声音却如在真空中回旋飘散……，博文，我不准你死，你说过会和心瑜好好生活的，你不记得了？你答应过我，会像爱我一样去爱她的，你看，你们都有孩子了，你舍得留下她们吗？舍得吗？你不能死……
    突然，一丝透明地白影从手术台上飘起来，我怔怔地看着，是博文的魂魄吗？不，我伸手去拉，却从我手里缓缓抽离，我惊地大叫：“不，博文，回去，你不能出来。”
    七八个医生依然在忙碌，白影悠悠飘落在我面前，博文缓缓地睁开眼睛，有些恍惚，看到我，欣喜地一把拉过我，“潼潼，真的是你！”这一次双手紧紧相握，我一惊，抚上他结实的胸膛，是真实的？难道是博文的魂魄出窍了？怎么会这样？我是不是在做梦？
    博文激动地把我搂在怀里，颤抖地说：“潼潼，我好想念你，你终于来了，这么久，你连梦中都不曾来过，你可知道我每天都在想你。”
    任他紧紧地揽着我，我双手却哆嗦着无力的环上他的脖子，我何尝不想你呢，这样爱恋的人，眼泪瞬间模糊了双眼，“我也是，我也是啊，博文。”
    可是……可是，我慌张地看着他，“博文，你必须回去，你不能出来的，你要活过来，活过来啊……”
    博文痴恋地看着我，嫩嫩地胡茬亲昵地蹭着我的额，柔声道：“不，我哪里也不去，我要陪着你，再也不离开了，不离开……”
    要死了，我怎么抵得住这溺情地温柔，我好爱你，爱你温暖的胸膛，好爱好爱，我紧紧地抱着他，劝说道：“心瑜已经怀了孩子，你怎么能够忍心舍下她们。”腰上的双臂更紧地环着我，“博文，我爱你，一直都爱，可是，她们需要你，你必须回去……”
    博文受伤地看着我：“她们需要，你就不需要了吗？你还要将我再次推开，是吗？”
    我伸手心疼地抚着他的眉，柔声道：“不，博文，不一样，你只是出了车祸，你看那些医生还在救治你，而我不同，我已经是死的人了，我来看你是因为我要去投胎了。”纵然我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不知道这是梦还是幻觉，可是我不能让博文的魂魄不安宁，他怎么能死呢！绝不能！
    博文满眼地质疑：“真的？”
    我强颜欢笑，柔声道：“是啊，说不定会做你的孩子呢，喜欢吗？你快回去，晚了就来不及了，答应我，要好好活着！”
    博文深邃地眼神死死地盯着我：“你骗我！”
    博文，我的欺骗让你受到伤害了吗？你怨我了是不是，怨我直到死的那刻才通知你吗？我别过脸，幽幽地道：“不，我决会不骗你第二次。”
    博文心疼地轻轻抚上我的脸，轻柔的摩擦，“潼潼，再也不要离开我了，好不好？”
    我凄然泪下，紧紧地埋在他怀里，这样温暖地怀抱，我也想啊，我也不想离开，我怎么舍得离开，可是……，我轻声道：“博文，你爱我吗？爱的话就回去好不好？我说过，心瑜是我们的新娘，你记得吗？你答应过我的，会一生一世好好爱她的，她现在有了孩子，就是我们的孩子，你一样会去好好爱她的对不对？”
    怀里的身躯死死地拥着我，良久，压抑地声音从头上传来：“好。”
    我怔怔地看着他，眼眶发烧，他轻柔地掠过我凌乱地头发，柔情似水地望着我，“我什么时候拒绝过你？”
    泪如泉涌一发不可收拾，博文，你总是这样纵容我，可我却是这么自私，总是自私地利用你爱我的心，你明明知道我在骗你，也还是一口答应，我何德何能，能拥有这样的爱人啊！
    身边的医生纷纷忙碌着，我轻推博文，不舍得道：“你快回去，如果心跳停止，你就回不去了，快……”
    博文痴恋不舍地凝望着我，铁臂紧紧缠着我的腰，我何尝不是舍不得？我踮起脚尖，环上他的脖子，主动地送上我的唇，他薄而润泽的唇依然这样柔软，我们的舌抵死纠缠着，他一手压着我的后项加深这一吻，让我意乱情迷，如此缠绵痴恋的吻，销魂蚀骨！
    “加大电流，再来一次！”
    “是。”
    我一惊，慌忙松开博文，猛地推他一把，他缓缓地松开我的手，眷恋地闭上了双眼，直直地倒躺在手术台上……
    “刘医生，又有心跳了……”
    “好，继续输氧，查看血压、脉搏、心跳……”
    我站在旁边，泪如雨下，博文，你要好好地活着，一定……
    突然头上白色绒璀耀的光芒又次射过来，宛如金钟罩将我聚拢吸附，不，不要，我在这里，我要看着博文醒过来……我不走，我挣扎着，身体却像碎片般生生刺痛，我顿时又陷入虚空地黑暗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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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身体仿佛陷进无际的漩涡，一会儿燥热如火，一会儿却有森冷如冰，意识恍恍惚惚，浮浮沉沉，眼皮似乎很重，想睁开却使不出力气，身子仿佛被压了石头，动弹不得，我沉浸在梦魇中，耳边有些奇奇怪怪地声音，听不真切，浮尘地意识渐渐沉淀，我在哪里？似乎见到博文了，他出了车祸，心仿佛被锥子重重一击，我忽的清醒过来，看到一个白衣男子满脸焦虑之色的坐在床前，正用一块湿布搭在我的额头，他见我醒了，松了一口气，欣喜地道：“絮儿，你总算醒了。”拿过我额上的湿布，又换了一块搭上，我紧紧抓过他的手握在手心，怔怔地看着他，呆呆地问：“你是谁？”
    他微微一愣，随即温柔地笑了，“絮儿，我是安乙奚，你还是不记得吗？”
    我一怔，安乙奚啊，原来你就是安乙奚，我抬手抚上他的眉梢，轻轻地摩着，明明就是一模一样地脸，我痴痴地望着他，我是在做梦吗？到底哪个是梦哪个是幻觉？我迷惑不已，给我的一个模样相似的人来弥补我的新生么？难道这便是我在此地原因吗？
    安乙奚有些尴尬地捉开我的手，“絮儿，你怎么了？”
    我猛地清醒，抽回手，有些别扭地看着他，明明是一样的脸，可是……，人却是不一样的啊，安乙奚担忧地看着我，“我还是让童兄再过来给你把把脉吧！”
    看他起身要走，我慌忙地扯住他的衣袖，他诧异地看着我：“絮儿？”
    我摇摇头，“我就是想看看你，别走。”
    安乙奚迟疑道：“你昏迷了一天一夜了，发了一夜烧，说了好些胡话，这会儿醒了又精神恍惚的。”
    我紧紧地拽着他的衣袖，他看着我，叹口气：“好，我不走。”他眼里闪过丝丝歉意，“都怪我，若不是我，也不会把你害成这样。”
    我眼都不眨地看着他，他柔声道：“要喝水吗？还是要再睡会儿？”
    我摇摇头，淡淡地道：“不，这样看着你就好。”
    安乙奚迟疑地看着我，却也不再吭声，任我紧紧地扯着他的衣袍。
    我定定地看着他，我似乎做了一个很长的梦，清醒而糜长，梦里见到了博文，他还追着我的魂魄灵魂出窍，撕心肺裂的痛楚，那样真切的心痛，可是为什么醒来却依然在这里？难道我只是在做梦吗？我痴痴地看着眼前一模一样的脸孔，原来我不是真的回去过啊！真的只是做梦而已啊！
    可是，博文，我现在又见到你了，就在这里，离我这么近……
    我恍恍惚惚地又再次昏睡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