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篇  第2章 关于雷洵的小插曲   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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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外篇――关于雷洵的小插曲
    雷洵实际上知道,自己这龙子近卫一职,远不如西池岫那条冰龙尽责。
    东岳风光无限,雷洵欣赏之余倒是不枉龙子特意给他的“惩罚”,出色完满的完成了挑石头的任务,最后一块精石被他扛起来,他便准备打道回府。
    正想着,远远的传来山歌。
    歌声粗犷嘹亮,雷洵的耳力听得明白,就知道又是前来东岳第一天碰到的山中樵夫。
    那日他先是拜会了本地的首座东华帝君,要在人家地盘上挑东西,总得先知会一声不是,况且东华帝君与前代龙尊交好,称得上是龙子的长辈,更是自龙子初到西海之时就多方给予帮助。
    想来星君和龙子年幼之时,也正是因为他们这些前代龙尊的莫逆之交联手坐阵,天庭才多少对直接除去两兄弟有所顾虑。
    得了帝君准许后,他来到山中。
    正值午后小憩,听闻一阵悦耳的山歌,他便化作普通游山猎户模样,过去与那樵人讨碗水喝。
    他生性豪放,本来仙人两隔,就是一般有些道行的都不会主动与普通人交往,他于此反倒不甚在意。
    那樵人乐得有人说话不寂寞,与他说些凡间趣事,雷洵也乐得听这些,这几日每日午后时分便与那樵夫小聊一会儿。
    有一日说到兴时,却听见樵夫愁叹一声。
    雷洵便问道樵夫所愁可是家计,山中日月操劳,雷洵本就已打算好待走时送些好处与樵夫,受人滴水之恩,自己再怎么说也喝了人家好几碗水,如此算来,也不算是破了规矩,须知乱施神力可算是触犯天条,要是哪个神仙都这么对凡人滥施干涉,那凡间还不乱了套?
    樵夫却说并不是因为生活艰辛所致。
    樵夫道:“有天落了一块饼滚到草丛里,山中人懂些粮食不容易,便想捡回来,谁知拨开草丛找遍了也不见饼的踪影,隔了一天放在外面的干粮又不见了,便多了个心眼,还是将多半块干粮放在外面,过了一会儿又偷溜回来,结果看见一只狐狸崽子从草丛里一瘸一拐的出来,叼了饼就走。”
    雷洵问:“那你就放它走了?”
    樵夫道:“我自是不依,大喊一声,冲了上去,可是那小狐狸脚上有伤,却还是跑得飞快,我抓它不着,只有看着它去了。”
    雷洵哈哈大笑。
    樵夫又道:“我回去后跟我家女人一说,我家女人倒是说这狸崽子那么小就自己出来找食,定是没了母兽的,真真可怜;家中二老听闻,老父当过猎手的,便说道山中猎物要积德,幼兽是不能碰的,更是可能因着受了伤,才跑来人类这里打秋风的。”
    樵夫接着说:“就这么着,隔天我家女人多做了些吃食,嘱我带上来,那小兽估计是被我前个儿看见的缘故,却不肯来了。我正好乐得全收起在包袱里。”
    “我在树下正睡得迷糊,当时还颇有些不忿,想着这小狐狸受了伤,若是有心要逮,也并非是逮不到,但是家里人却不好交待,迷迷糊糊的又想算了,几个饼原也算不了什么,便就此睡去。”
    “梦中却见一个模样伶俐的少年怒道:‘又不是吃了你,只是拿你两块饼而已,就想要取我的性命?’
    那少年说完便消失了,只是接着还有声音似是遥遥的从远方而来,不像刚才那样清楚:‘原打算是借,日后自然相报。’”
    雷洵本就有些起疑,东岳是天地之气汇聚的好地方,要说这里没有精怪,才是一大奇闻。只是东华帝君威名显赫,治下极为有理,再搭上他这时已有千年岁月的功力,出身又是野性的黑蛟,但凡精怪都要绕着走的,是以这几日来才一只精怪都没有见到。
    雷洵摸着自己幻化出来的胡子,那樵夫见他这样,以为他是听得呆了,不待他说话,便接下去:
    “我醒来时仍有些迷糊,打开包袱时发现里面的收得好好的干粮却是少了一块,便知是碰上在这山里的狐狸精灵了。其实他初时也只是叼了掉到地上的,要不也是拿外面吃剩下的,包袱里面的几块,却是未见动过。”
    “想到这里,我便也想通了,即是这般有灵性,也算是我一善举。”
    “后来我每日上山第一件事,先将一块饼放在外面,回来时便见没有,知道是那小狐狸叼了去,也不奇怪,过了个把月,正睡下时又看见先前那少年,却不是先前那怒容,音色柔和讲道:‘赐食之恩,定当谢过。’”
    “我初时以为是金钱之物,回去便对家中人讲,父母皆劝我,自己切莫想着这谢恩一事,做事仍需谨守自己的本份。我那时也说不出什么来,只是觉得生活艰苦些,却是爹娘安在,我家女人又是个和顺人,孩儿们又乖巧懂事,有时上市镇去听些街头的家长里短,富户家便是为财打破了头也有的,我又何苦想些有的没的呢,便对那钱财心也淡了下来。”
    “上山打柴,保不准也碰上些毒蛇猛兽之类的,平时里不在意,后来偶一次,不小心被五步蛇咬了一口,我昏倒在路边,本以为性命不保,后来醒来便在家中,身体只是有些无力,连柴也被安送到家门口。家人都说是以前积德。”
    雷洵便有些不明白,问道:“那你为什么还要叹气呢?”
    樵夫接着又说了一件事出来。
    原来得知樵夫身体无恙,家中二老心中大慰,老父更是本打算上山,后因年事已高,便在月圆时朝山上拜了两拜,首要是感谢山神,其中也含了暗谢那只狐狸的意思。
    樵夫再上山时,也看到几次那小狐狸在草堆里,睁着一双机灵的眼睛看他,樵夫再给他食吃却是再也不要了。又一日砍柴之中,见不远处晃过一只狐狸脑袋,正是那只小狐狸,樵夫再看时,却又失了踪迹。
    这一日还未到正午,正在暂歇,却见草丛抖了两抖,现出一大一小两个清俊少年来,小个子的是樵夫曾经见过的,大个的却没见过,但是两个少年一开口说话,樵夫有些听出端倪。
    稍高一点的,权且称他是兄长,道:“前些时日蒙您赐食,当日原说定当谢过,后来贵人路遇险情,我兄弟出手本是应该,却蒙令尊月祭山神,仍不忘我二人,山神因而也对我兄弟二人做了嘉奖之言,却又是让我兄弟欠了一个人情予令尊。”
    樵夫听他声音便知这才是那说话和气的少年,另一个小个伶俐的,恐怕就是弟弟了。
    兄长接着说道:“照礼说我二人实不该再来叨扰,只是今日午后三刻时分,是我弟弟生平所历第一次雷劫,除非至善人家肯出手回护,否则恐有性命之忧。因我前些时日受伤,弟弟不肯下山寻找至善之人,耽误了时间。”
    听到这里樵夫心里便已明了,先是害怕,早听老辈人讲过有能力的精怪尚且还要惧怕天上的雷劫,他这普通人不是去送死吗?刚想摇头,看到那作哥哥的面带愧色,又觉得他们很是可怜。
    “哥,我们走!这人已经先怯了,指望不上的!”弟弟说道。
    哥哥摸摸弟弟的头,对他说道:“你上次为了救我,已经伤了腿,莫说没受伤,就是完好,以咱们现在的水平,想要躲过雷神的追击都没有胜算,更不要说耽搁了时日,这是如今最好的法子啦!”
    弟弟便斜了一眼樵夫,哼道:“他便是至善之人么,还没到那个程度吧?”
    兄长抬头看樵夫,诚恳的说道:“贵人出身淳孝之家,人品又颇为质朴,这样的人,也是雷神不愿误伤的,我们也无需贵人付出什么,只是求您能让我弟弟化形在怀中躲上一躲,就别无所求。此事若了,我兄弟二人定将重谢!”
    雷洵听到这里,心中已是按捺不住,追问:“是否你没答应,才会如此叹息?”
    樵夫低头,雷洵以为他口渴,将地上水碗递过去,樵夫接过喝了一口,又叹了一口气道:“不,我答应了,却没想到,此后种种,皆因此而起。”
    “我初时听那弟弟说我怯了,谁不是三尺汉子,怎么听得了这般让人看不起的话,后来听到做哥哥的保证,又转念想到我家老父常为年轻时打死打伤的生灵暗自伤怀,一时气血上涌,张口答应了下来。”
    “狐狸弟弟立刻露出雀跃的神情,但那兄长横扫一眼,弟弟就立时没了声,我初时没想到许多,只道兄长仍是担心,便拍拍胸脯保证下来。”
    “午时三刻已近,弟弟化为一道红光钻入我怀中。我本来不愿再待在树下,但那个做兄长的再三求我:先说这个雷劫并非普通打雷下雨,是睛天之雷;还说雷神会来回巡视,我越是一如往常,雷神就越是不起疑心;又特别强调就算有雷,对我这出身‘淳孝之家’的人不起作用;末了临消失前,又转回头来叮嘱我千万别动。”
    雷洵听到一半时就借喝水的机会,把碗几乎扣在自己脸上,一边困难的忍着嘴角抽搐,一边回想龙子以前老说他的野性是“种族特性”,暗叹一声,还真不是没有道理……
    又想:要不是龙子天生神族,自己又得以从小服待在他身边,雷神不敢招惹龙尊的势力,恐怕这一千年至少也得挨上三次生死交关的大雷劫。
    这么想归想,也没错过那樵夫说道:“我那时心里惊慌,哪里来得及细想呢?就是想也全是感到他们真是兄弟情深,我可千万不能被看扁了,于是就照做了!”
    雷洵只好借倒水的机会低下头了。
    听到樵夫向他描述如何突然晴天劈雷时雷洵倒没多大兴趣,雷么,以现在的功力,他化为原身时,若有心,还真能弄出来。
    其实龙族,只要修到了千年,化为原身时,试个体功力强弱,都是会打雷的。
    只有龙子与众不同,化龙时就已漫天霹雳,风雨齐作,待全部化回原身,就会让人觉得天地之间,仿佛就为这条龙,而存在。
    前代龙尊的尊号是:金天愿胜龙神至尊藏海大帝。
    金天愿胜――只给尊崇的神族王者。
    龙神至尊――龙族极其显贵的存在。
    至于藏海大帝,则有两层意思,一是象征他对四海制霸权,二来则是,前代龙尊的名字,叫做――
    锋藏海
    锋是锋利的锋,锋刃的锋,至于藏海,顾名思义,已无需理解。
    那个男子在世时,只给自己加了“龙神至尊”的称号,另外两样都是他消逝后,天帝所追授。
    数百年前,当雷洵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时到现在,他总是在想,那究竟是怎样的男子,时至今日仍留有与天帝并驾其驱的威名。
    他一次次的回忆当日那个让他知道这个名字的女子,说出来时的口吻,似乎能感到当年龙尊并吞天下时的一丝豪情。
    那个女子,先代血龙十六卫大统领,自称叫作“妃森”的冰龙族女子,早已随风而逝。
    那个男子,以他身故的血幻化出双生太子的前代龙尊,
    消逝已经近,一千年。
    恍惚间,雷洵仿佛又听到妃森淡定而骄傲的话语,仿佛又看到那个冷漠而纤瘦的身影。
    每一次有关前代龙尊的幻想,那些天地未定时争战杀伐的场面中,总是会不自觉加上一个果敢的身影,不管多少次,总是这样。
    我无法看到龙尊,我甚至于无法去想。无心去想。
    我的眼里,我的所有想象,只有你。
    妃森。
    雷洵回过神,发现他已经错过了樵夫的讲述。
    雷洵见樵夫脸上带着愧咎之色,其时休息时间已过,如此情况,雷洵便起身告辞。
    樵夫一边收拾着东西,一边叹道:“想来想去,总是我对不起他们在先!”
    雷洵知道恐怕是因为雷劫的关系,那对狐狸兄弟凶多吉少,也不禁想到这个凡人倒也是朴实的很。
    其实那对兄弟真不愧是狐狸一族,且不论先前伤重偷食一事的真假,单是在雷洵听樵夫的叙述,就知樵夫至少是上了狐狸兄弟激将法的当,雷神岂是那么容易躲的,这个樵夫只是品性质朴了些,却绝不能说是“至善之人”,虽说误中凡人,雷神也要受罚的,但这对兄弟欺骗在先,骗这个纯朴汉子挡雷劫,这种做法,却也是实不应该。
    时值雨季,山中水路隔夜便涨,便封住了进山之路。
    东岳雨中迷离之际,雷洵却感到了一丝不寻常。
    妖气。
    隐匿了身形,寻着空气中的妖气,渐渐来到深山里,这里已是人迹所不能至之处,若是凡人,纵使到了也看不出什么,雷洵的眼里,却见一黑一黄两团光在旋转相斗。
    恐怕这两日山中涨水,与这两只妖怪斗法有关。
    黄色光团忽然分出两个,那团黑气一下子滚远,现出一阵长长的蛇形烟雾,在两团黄光夹击之下首尾不能相顾,终于渐渐不支,萎顿在地。
    雷洵瞧的真切,原来一边是条近百年功力的五步蝮蛇,另一边却是两只黄毛小狐狸。于是自然便想起樵夫所讲,却不知这两只黄毛小狐,是否就是樵夫所讲,他们又是如何逃过雷劫的。
    蝮蛇的身形被控制住,黄光中现出两个少年人来,抬手同时便是重击向五步蛇身上致命所在。
    雷洵看得直摇头,这两只小狐出手有些过头了,这一拳下去,蝮蛇死不死倒在其次,重点是内丹定然被逼出,那对于凡间修炼的妖类来讲,不就是跟命一样的东西吗?
    蛟族与蛇类是近亲,有些修炼长时间的蛇类,在人间就称为蛟。
    所以雷洵阻了下来。
    那两个少年极是狡诘,一试不敌,双双化作黄光游移潜逃,却哪里逃得过雷洵千年的功力,不费时便被雷洵追上。
    雷洵看着被困住身形的两只小狐,道:“争地盘就是了,取别人的内丹算什么呢?”
    其中一个少年强作镇定:“阁下大概是有些弄错了吧?这是我们和那条蛇之间的私怨!”
    另一个哼了一声道:“了不起也是条长虫,你多什么事呢?”
    雷洵听见这话也有些生气,就算是经常教训他的池岫,也绝不会失和说他是条长虫,应该说所有蛟族最忌讳的就是这个词,便冷笑道:“两只百年的小狐狸,也就骗骗樵夫罢了,看你们出手这么狠毒,不如早些除去免得祸害!”
    他有心要看一看这两只小狐狸的表现,便施下压力。
    狐狸哥哥紧紧护住弟弟,挡在他的杀气前面。
    弟弟在哥哥怀里钻出头来,向雷洵争辩道:“你以大欺小,算不上好汉!”
    雷洵说你们刚才还以二打一呢就算得上光明正大了。
    “阁下可知我们若非以二打一,早就沦落为那条蛇的腹中餐了!”说话的是兄长,“生命可贵,修炼难得,我们怎么不能为自己搏命?”
    “那好,你既然知是生命可贵,难道那山中樵夫的命就不是生命了,他不过是老实了一些,你们怎么去骗他替你们挡雷劫?恐怕若非樵夫于关键时刻终于明了,此时已不知转世去哪里了?”雷洵冷冷问道。
    弟弟愤愤道:“关键时刻终于明了?他是关键时刻背信弃义,出卖了我们兄弟!”
    狐狸兄长静了下来,说道:“我们知道阁下大有来头,只是阁下总不能凭一面之词就断定是我们兄弟的错,总也要容我们说个明白才是。”
    接下来便是狐狸兄弟的话――
    “那日里,我暗中守护在旁,其时那樵夫若真挨了一下,他怀中的弟弟精魂定然也保不住,我就准备万一不测,我总也可以先挡一下。”
    “我早说那人已先怯了,雷劈了两个,不过打在远处,他却先吓破了胆,一抖手就要将我扔出来!”
    “眼看最后一道雷即将劈下,我弟弟竟然已经被那人从怀中拉出,眼见已经暴露于雷光之下……”
    “若非哥哥冒死挡住,我连同那人的性命,恐怕全都交待了!”
    “事后,他又对未守约定感到颇为自悔,那时我和弟弟都已经身负重伤,被打出了原形,樵夫便将我们带回了他的家中休养。”
    “伤养得七七八八时,山中来了一个采药的道人,不知从哪个多嘴的(人)那里听见他家的传闻,偷偷将那个人类扯了出去,骗他说我们的毛皮可是罕见的宝物,若是得了去,便可换得他一世繁华。”
    “其时那道士不过是看上了我们的内丹,因为只有他们家人可接近我们,那道士便打了个小算盘,诱樵夫上当。”
    “那个人类终于听了道士的话,拿下了符的水来给我们喝,幸亏他家的老父事先偷偷告诉了我们,这才没有上当。”
    “我和弟弟连夜逃入深山,与那道士周旋了好一段时日,那道士见不能得手,才悻悻而退。”
    说完了,弟弟理直气壮的问:“我们当初为了救他,与那条五步蛇结下了梁子,我们兄弟回到山中养伤,那条蛇不断来偷袭,不是我和哥哥运气好,早就让那条蛇吃得连皮都不剩了!我们又有什么错呢?没去找那个蠢人的麻烦就不错了!”
    原来整件事是这样!
    怪不得最后听到樵夫要说一句:“想来想去,总是我对不起他们在先!”
    ※※※※※※※※※※※※※※※※※※※※※※※※※※※
    雷洵已升至半空,听着樵夫悠悠的歌声。
    他放了那对相依为命的狐狸兄弟,也懒得再去问一遍樵夫以求证狐狸兄弟话中的真假。
    跟随龙子平定西海已久,那些时日的阅历,怎么会听不出真假。
    也罢。
    又一场算计。涉及的人事物少了些。
    凡人和他们之间,又如何能彼此完全信任?
    就连天上的神仙之间,都不能保证没有勾心斗角。
    回去后,龙子已从东海返回,池岫又是一贯没有好脸色给雷洵看,雷洵则烦恼错过了一次明正言顺打架的机会。
    他将这故事讲给龙子听,说了没几句,侍者通报:“翼龙尊者来见!”
    雷洵正站在池岫旁边,瞄见池岫的手不动声色的握住佩剑的剑柄,眼光瞧向龙子。
    龙子与平常一般无二。
    ※※※※※※※※※※※※※※※※※※※※※※※※
    翼龙尊者有事相求,对龙子道:“殿下的母后蓬莱公主养的那两只会飞的白虎,能不能不要总是跟着我呢?请殿下代为向公主说一两句话怎样?”
    龙子淡哂:“那两只穷奇兽是前代龙尊捉了送给公主的,公主宝贝得很,我又有什么办法!”
    雷洵在旁听着,心中一愣,他跟随龙子已久,知道这位龙子殿下从小就讨厌提前代龙尊的任何事,可如今为了堵这位翼龙尊者的话,似乎是,破了例。
    翼龙尊者笑:“殿下好歹是龙尊之后,请您帮帮忙不行么?”
    正说着,两道白光从厅外闯入,正是蓬莱公主至爱的宠物,两只长有羽翼的纯白老虎。
    这种东西,实际是神兽中的一种。名为穷奇。
    这两只穷奇兽是前代龙尊亲手捉到,做为订婚礼物的一部分送给蓬莱公主赏玩。除了蓬莱公主能管住,就只有身为龙尊直系的龙子,本来身在天宫的星君也可以叫它们听话,不过,去求星君,未免有点不太现实。
    这是雷洵感到疑惑的地方,他们殿下虽说于小节不拘,但真要说用穷奇兽来难为一个人,又不像是这位龙子的作风。
    而翼龙尊者似乎,感觉放松很多。
    两只穷奇兽大概是顾着龙子在的缘故,一左一右蹲在翼龙尊者对面,两只老虎的眼睛一眨不眨,盯着翼龙尊者所着盔甲身后的两个巨大羽翼。
    原来还是逃不脱种族特性,到底是大猫,看到有翅膀的,就想抓。
    两旁服侍的侍女中已经有人轻笑出声。
    龙子脸上这才现出一丝笑容,虽立时消散,雷洵却觉得有几分眼熟。
    龙子命他继续讲,他便将那故事原原本本学了出来。
    龙子接过侍女奉上的一杯新酒,品了一口未及说话,翼龙尊者已问道:“如果凡人在雷劫打来时坚持按那两个狐狸精灵所说的做,会怎么样呢?抱歉得很,我对贵方所谓的雷劫,不是很懂。”
    除了龙子,其他人包括雷洵自己皆用无可奈何的眼光看向翼龙尊者,看来双方都无法理解。
    龙子开口反答:“没有如果,因为凡人先选择了背弃。”
    翼龙尊者将手中的酒杯放下,发表他的看法:“我认为两个神域之间尽管有所不同,但恐怕对遵守约定这种事都是有要求的。”
    “如果我是那个凡人,也许会选择相信精灵的话!”
    这句对故事的个人看法以翼龙尊者一贯不带任何感情色彩的嗓音说出,让雷洵有了一瞬间的错觉,他竟然觉得那有如低沉的誓言。
    雷洵以自己跟随龙子多年的敏觉感到了些什么,但转念之间,又觉得一切正常。
    无论是龙子有意无意的为难,还是翼龙尊者试图传达的一种立场,在场任何人的反应都正常。甚至池岫在听闻翼龙尊者名字时紧握剑柄的动作,雷洵也不认为有何不对的地方。
    那只翼龙始终来自异域,不在这个世界的龙尊管辖之下。
    戒备,是应该的。
    ※※※※※※※※※※※※※※※※※※※※※※※※※※※
    雷洵走出龙子的宫殿之时,感到天幕上三足乌羽毛发出的光亮刺痛了他的眼。
    身旁的池岫说:“雷洵,以后注意点,别忘了自己是干什么的!”
    雷洵听着同伴一如既往的训话,笑道:“我知道自己是谁,你说了差不多一千年,几乎每天都要提醒,我要不知道就怪了!”
    平常池岫也就对他见怪不怪,今天池岫却格外多看了他两眼。
    插科打诨,雷洵怎么能不会呢?
    “我说阿岫,你干什么对我这么上心啊?这样吧,要不以后我跟殿下请示请示,让你嫁给我算了……”
    池岫一下子攥住雷洵的衣领,雷洵假装笑喘:“喂喂喂,还真要表白啊,我已经有喜欢的人了,你又不是不知道!”
    他开这样的笑话对西池岫也不是一次二次,有时西池岫逼得急了,还会跟他打架,雷洵故意多说了几句,然而池岫瞪着他恶狠狠的甩了一句:“你要敢在尊主面前说这种逆伦之言,我要你的命!”
    然后转身就走。
    正常反应,像从前一样。
    可是雷洵走了几步,走到一片树荫下面,感到脸上冷冷的,再也无法维持笑容。
    为什么这种过分的玩笑,他从来只是单单说给池岫听。
    因为他知道,西池岫,早晚都要面对这个问题。
    可是直到现在,西池岫还是始终压抑。
    池岫啊,怕只怕等你肯直面自己对那人的感情,却发现早已错过……
    就像自己要待成长之后,才发觉到,多年以前消逝的一个女子,竟成为此生至爱。
    我生君未生,我生君已老,妃森,我和你,是无法选择的错过……
    如今我身边的这个人,却主动选择了错过。
    罢了罢了……
    池岫,既然你已认定这是错误,我这个做兄弟的,实在是帮不了你再多。这份错过带来的伤感,会变为心中无法消除的裂痕,而你甚至都没有将这伤痕展露的机会。
    因为这是挣不开的锁链,不能说的事实。
    若能由这份伤感自生自灭,当然最好。
    但还有更严重的……
    雷洵暗暗想着,以池岫的性格,有可能做出的一切,然后眼中骤然冒出杀意。
    雷洵承认自己也许不是一个好侍卫,但他坚信至少有一点,是自己能够做到,而池岫绝对比不上――
    无论他们要守护的那个人,有什么样的对与错,都誓死跟随!
    这就是雷洵从至爱的那个女人身上学到的一切!
    ~雷洵外篇~完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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