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34章 堕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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蓝炅每天都过来亲自为我请脉,那是皇后位份以下的妃嫔都难以享受的殊荣。他此举自是有人授意,只是那个人是太后呢,还是皇上?
我想是太后的可能性多一些。皇室人丁单薄,皇帝每每只临幸位份较低的妃子,而且侍寝后即赐药,一直没有子嗣;萧静远的侍妾为他生过两个,可惜都是女孩。
“我是不是再也见不到萧静远了?”
“不要胡思乱想,安心地养胎。时辰不早了,我该回去了。”他淡淡地说完,轻瞥我一眼,“心思太多,容易劳神。有什么事情,就派人去叫我。”
蓝炅步履轻快地走了,留下我像石化一般定定地站在院里。
最坏的结局,无非是死。然而比死更坏的,是等死。
此刻,我就是在等死。
若我生下的是男孩,那么,将没有人知道他的母亲是南夷公主,他自会有一个显赫的身世,也许会无忧无虑的长大,萧静远亦会疼爱他,看到他也许会想起那个他不该爱的女人;如果是一个女孩……也许会容我活着,留下来派上别的用场,但我的女儿,一定不会留下来……
然而,即使是等死,我也不愿马上就死。我还有一丝希望,那希望就是萧静远。我不相信他的眼泪是假的,也不相信他脸上的柔情是假的。他任性轻率,如果不是这样的话,也不会爱上一个来历不明的女子;他心思不够缜密,并没有多少算计,但是我相信他的热忱,相信他会信守他的诺言:
“等着我。”
他曾说:“我喜欢你的任性。我最喜欢听你的笑声,无拘无束,自由自在。你就像天上的云,不管是流动,还是静止,总是那么舒展自如,随性潇洒。你害怕王妃的头衔约束了你,其实,我又何尝不怕呢。你是那么自然的一个人,我真怕你变成了千百个规规矩矩的命妇中的一个,低眉顺眼,伏首贴耳。那样,就不是你了……”
他又说:“王妃的戒指不都戴在你手上了么,我还不至于背信弃义到这种地步。这枚戒指是当年母后进宫里带来的,我和皇兄一人一枚。他的那一枚送给了皇后,我的一枚送给了你……”
他还说:“你放心。”
……
我将他说过的话反复回味,恨不得将它时刻放到眼前,当我心里不由自主地恐慌时能立即拿出来安慰自己。我枕着这些回忆入睡,白天将它们放在脑海里,想着它们,安安静静地吃饭,喝那些苦涩的安胎药和各种各样的补品。
又是一年重阳。去年的今日,我还曾登高望远,看无边落木萧萧下,吟“前不见古人,后不见来者,念天地之悠悠,独怆然而涕下”。今日身处深宫内苑,无山可登,无高可眺,即使有,我也走不出这院门。
懒懒地起身,梳洗毕,有侍女来报:“王爷遣人送枸杞雏鸽珍珠汤来。”
我闻言心内一惊,萧静远一直没有音讯,今日为何特意遣人送汤来?正惊疑间,侍女已将一只煲呈上来。我揭开一看,香气扑鼻,乳白色的汤中漂着洁白的珍珠丸子,鲜红的枸杞点缀其中,煞是好看,却没有任何异常。
“送汤的人呢?”
“在外面候着呢。”
我暗自寻思,萧静远此时送汤给我必有用意。于是让侍女放下珠帘,让送汤来的人进来一见。
一个王府下人模样的小厮进来,我依稀记得他好像是王管家的侄儿,常跟在萧静远身边,便让侍女都退下。
“小人王六儿给王妃请安。”王六儿朝上磕了头,抬起脸来。
“王爷为什么今日给我送汤来?有什么话特意吩咐你?”
“王爷自从听说王妃身子不大好,便天天遣人送汤来。只是每回都被挡在外面,今日小人送来却运气好,没被拦住,”王六儿回道,脸上笑嘻嘻的,“王爷并没有特意吩咐小人什么话,只是让王妃小心身子,耐心等待,这倒是每日都吩咐的。”
我的眼睛湿润了,喉头也似哽住一般。停了一会儿,才招侍女进来,打赏了他,送他出去了。独自一人呆呆地坐了一会儿,心里慰贴不已。
午饭时侍女便将汤重新热过,端了上来。我尝了一口,汤的味道鲜美极了,尤其里面的珍珠丸子,不知是什么做的,细嫩幼滑,滋味妙不可言。我将一碗汤喝得干干净净,吩咐将剩下的好好留着,晚上再喝。
心情好便有了兴致,我召来彩芹,向她请教怎么绣花。心里略算一算,明天五六月份,孩子也该出世了,此刻无事,倒不如早早将孩子的衣物打理妥当。
彩芹帮我把布绷在架子上,手把手地示范。我拣着剑一边看她的针法,一边在布上一针一针的戳。只见她绣起来飞针走线,上下翻飞,而我却似手持棒杵,一会儿手心里便出了汗,不由地扔了花绷,笑起来:“哎哟,这真弄不了这个,这哪里是绣花,分明是捉虫。”
彩芹闻言也笑起来:“从来没见公主心情这样好过,一会儿蓝大人来了,定会夸的,这样下去,那些苦药也可以不必吃了。”
我心里暗道,哪怕萧静远只捎来一句话,也比妙手回春的蓝大人粗心斟酌的良方更能医我的心疾,这大概就是爱情的力量吧。脸上带着笑,招呼道:“彩芹,不如陪我出去走走吧……”
突然,腹部像是被人猛踢了一脚,疼得我弯下腰去,下体便感觉一阵湿热,好像是来了月信的样子。
彩芹见我神色突变,忙问道:“公主怎么了?”
她一句话未完,我便感觉底下一股股的热流直泄下来,心里隐约有了不好的预感,忍不住“啊”了一声。
彩芹忙过来扶住我往床上躺,我摇摇手,指指床后的马桶。
坐在马桶上,底下仍是一阵阵的往下流,彩芹早看见了衣物上的血迹,吓白了脸,招呼宫女们进来伺候我,自己忙忙地出去了。
小玉儿伺侯我换下血衣,安顿好了,将我扶到床上,我已是脸色雪白,浑身的冷汗岑岑而下。
蓝炅急匆匆的来了,往马桶里瞧了一眼,脸色不是一般的严肃。之后又搭了我的脉搏凝神细诊一回,脸色不似初来时慌乱,但仍很严峻。
他放开我的手,在小宫女早已备好的纸上奋笔疾书。
“快去太医院抓了来熬上。”他说得又快又急。
宫女们不敢怠慢,抓着单子急急地跑出去了,他也走了出去。
我躺在床上闭目养神,不好的感觉像潮水一样一波一波地涌来。
“是谁给她吃这个的?!”外间,蓝炅的声音又惊又怒。
“这是……是梁王爷派人送过来的,公主很喜欢……”宫女战战兢兢地说。
“这不是豆腐,是兔脑!管膳食的宫女是哪几个?自己去领刑吧!”蓝炅冷冷地说。
宫女们哭闹成一团,有人辩驳道:“蓝大人饶命,奴婢们平时都是小心伺候的,断不敢给公主吃兔脑之类易滑胎的东西,只因东西是梁王爷给来的,因此奴婢们才没有细看……”
我已听不清底下都说了些什么,一种灭顶之灾扑天盖地地袭了过来。
兔脑……滑胎……萧静远……
我的孩子,死在他父亲手下。
世间种种,声色货利迷人眼,痴嗔爱恋乱人心。这半年多来,我喜,我嗔,我怒,我笑,皆由于一人。不等我慧剑斩情丝,他倒先出手了。
干净利落。
若不是希望那么大,失望也不会那么大;若不是他曾携着我的手飞到云端,我也不至于跌得这么痛。无论这是出自他的本意,还是迫于压力,或是出于别的考虑,他这一手,断了我所有的念头。
我怎么就那么轻易地被他的眼泪和言语蒙弊了?他出身在那样一个充满算计和阴谋的地方,人人都是天生的变脸大师,无师自通的阴谋家。我只是想不通,他已是尊贵的王爷,还有什么值得他去这样费尽心机迫不急待地在一个垂死之人背后捅上一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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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很抱歉,前两天因为停电的原因没有更新,今天我会努力再更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