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0章 - 回憶裡漫天火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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通往翠悅亭的木門「吱丫」一聲關上了。眼前的景色突然像是起了一場大風被吹亂。青瓷好看的容貌上再次恢復了平日那張完美卻又讓人猜不透的憂傷。
一團火苗仿佛在她的眸子裡明亮了起來,慢慢變成了漫天的火海。
梓南城在六年前已經在戰火的洗禮下變成了一座廢城。那時候,大火連續一個月焚燒著這個座昔日風盛一時,曾被喻為「陶瓷之都」的城市。還是小孩子模樣的青瓷和她的姐姐青凌躲在了一間已經廢棄的馬場水槽裡。她們抖擻著抱在一起,倆人的臉都黑不溜湫。
她們已經很多天沒有食過東西了,她們沒敢出去,她們知道如果被那些夏兵抓到會是怎樣的後果。她們親眼看見過被夏兵捉住的洗衣女。那個洗衣女雙手被綁在椅子的扶手上,雙腳呈大字形地分開綁在兩旁。她的頭髮凌亂,衣裳被粗暴地撕去,汗水和淚水模糊了她的容貌,她說著粗口,一直漫罵眼前長相齷齪的夏兵。她已經忘記這是第幾個臭雞巴,但她還是罵他孬種,等她鬆綁了的話就會馬上殺了他。
椅子來回碰撞,發出「咚咚」的聲音,屋子外面的夏兵七嘴八舌討論著下一個到誰進去涉欲。聽著洗衣女哭喊的聲音,小青瓷害怕死了,因為哭得太利害而不斷抖動。姐姐青凌咬著下唇,強忍著淚水將她緊緊地抱在懷裡。青凌偷偷瞄了一眼縫隙外,她看見洗衣女的手中落下了一捆細線,然後她像發瘋似地咬向夏兵。這個夏兵痛苦地吼叫了一聲,撫住他的耳朵向後退了幾步,他的耳朵被咬了下來。他憤怒地舉起一旁的長刃直直刺入了洗衣女的心口。鮮血流盡,滿地鮮艷滿地長。
不知等了多久,夏兵總算走了,他們瀟洒地留下了幾把火把,火焰瞬間在屋裡漫延。青凌氣喘地抱住小青瓷爬出榻榻米下面的櫃子,她要逃離這裡,她想要活著。雖然她只比青瓷大兩歲,但她已經要變得像個大人一樣堅強了。快跑出屋子的時候她停了下來,她好奇地看了看這個被綁在椅子上的女人。天啊,她才比自己大一、兩歲的樣子。她跑到洗衣女身邊蹲下來,撿起了洗衣女落在地下的細線,這個她知道,這是她們家賣的琴弦。她將琴弦握在手中,哽咽著將它放進口袋裡。她把前面的頭髮撥了撥,避住了自己已經濕潤的眼睛,她努力保持平靜地抱起小青瓷摸黑跑出了這間屋子。
那天清晨,小青瓷在馬槽裡睡醒了之後轉動著小腦袋看看姐姐回來了沒。沒看見姐姐,她想了想又昏昏地睡去。她想,或許下一次醒來姐姐就回來了,還帶來了美味的食物和好喝的羊奶呢。
她在睡夢中甜甜地笑了,夢裡有阿爸阿母還有姐姐,他們在責怪她到處亂跑,還責怪她調皮又捉弄隔壁的小平子。她在夢裡重重地呼了口氣,跑過去抱著阿母告訴他們她作了個惡夢,夢見打仗了,他們都死了。阿爸生氣地責怪她成天盡想些有的沒的!但她還是樂得跑去抱住阿爸,她想還好阿爸還能罵罵她。她想起了姐姐,問道﹕「阿爸,姐姐呢?她剛剛不是還在嗎?」阿爸想了想告訴她﹕「你丫頭傻啊。。姐姐不是出去找食物了嗎?現在打仗還想吃好喝好啊?」
她愣了愣,是啊,打仗還想吃好喝好啊?前些天她才看到夏兵殘殺了一個洗衣女呢。洗衣女?打仗?什麼?她有些混亂,焦急得如同鍋上的螞蟻。但她什麼也不會,她只會哭。她焦急地拉住阿爸的袖子哭喊道﹕「阿爸不要,求你救救姐姐啊,那些夏兵都很可怕的,阿爸你想想辦法啊。」淚水已經模糊了她的眼睛,她水靈靈的眼睛已經哭腫,終於她哭累了,她擦去臉上的淚水,看了看阿爸,此時她手中握住的不是阿爸的袖子,而是阿爸已經冷卻的屍體。她周圍望了望,想找阿母,但這時她才想起來,阿母一早被夏兵捉走了。現在只剩下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