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足球社约我踢球，改天吧！寒柖，明天见喔！”
    “念书？段考还有一个礼拜不是吗？”
    蒋寒柖邀曲遥思和赵熙乐放学去图书馆念书时，他所得到的就是这两种回应。
    他知道赵熙乐本来就喜欢动用四肢胜过脑袋，在太阳底下蒸出青春的汗水比化学公式重要多了，越接近考试赵熙乐显然就越逃避焦躁，本来只打篮球的，现在连足球都成为放学后的例行活动。
    但曲遥思呢？蒋寒柖不愿多作猜想，反正他也猜不着那人真正的心思。
    因为要留学校的图书馆，放学时蒋寒柖不急着走，他等到最后一个同学向他说再见后，负责锁教室的门。
    空荡荡的教室，一个人。这种稀薄感让蒋寒柖莫名地有点欢悦，他在黑板前用粉笔写字，写班上每一个人的名字，写到赵熙乐和曲遥思时，他的笔端顿了顿，在两个人的名字中间留了点空白，最后在空白处写上自己的姓名。
    当然最后他全擦掉了。黑板比任何时候都干净。
    蒋寒柖慢慢地走回自己的座位，他调整好书包的背带，利落地将沉重的书包挂上自己的身体，他该去图书馆了，脑中想着应该，视线却不由自主地盯着曲遥思的座位看。
    他用更为缓慢的速度靠近曲遥思的位子，曲遥思就坐在这个地方，看天上的云，也许也看地上的人，在属于他的座位上，曲遥思沉默如深潭，如水底的月亮，如夜里安静经过的猫，却偏偏让人移不开目光。
    窗外夕阳染过了窗框，染了蒋寒柖一身橘，给这样狭小又空旷的空间染进一种近似惆怅的荒凉。
    蒋寒柖坐上了曲遥思的位子。今天特别有风，强度却有如搔痒，他想象着曲遥思一整天在窗旁，和风玩一个谁先笑就输了的游戏，曲遥思赢了也输了，他每天都在笑，都在嘴角熨贴上迷人的弧度，却不对任何人，任何事，不具任何意义。
    操场上传来各种撞击声和沸腾的人声，恐怕赵熙乐也是那群欢笑里的一员，至少他们之中还有一个人是开心的，蒋寒柖没去搜寻赵熙乐的身影，他突然想以曲遥思的眼光看着这面窗外的世界，想着曲遥思的想法，听着曲遥思或许听见的声音。
    不，他并不是想要变成曲遥思，但也许，变成那个人就是靠他最近的方式。
    不。他想离他离得远远的。
    蒋寒柖站起身，前一个小时前他就站在差不多的位置，看着曲遥思离开教室，他知道他今天要留图书馆，所以他留了个背影给他，右手随意地挥了挥，比了个Ｖ。
    “别让我，我想当兔子。”曲遥思背对着他，说。
    蒋寒柖认真觉得，曲遥思的话比书本上的字还要难懂。
    三个礼拜后，段考的成绩和排名都出来了，校际排名毫无隐私地正贴在学务处前的公布栏上。
    蒋寒柖本来不想看，不是对自己没信心，事实上他们班大概没人比他更用功了，只是他觉得没有必要。赵熙乐也不想看，他在班上的名次是中段，去看校际排名只会打击自信心而已。曲遥思更不在乎了。
    只是有个同学兴奋地跑进班上，大声喊着他们班出了两个超级高材生后，蒋寒柖稍稍觉得些许在意而已。那个同学一直往蒋寒柖的方向瞧，眼中藏不住欣羡，蒋寒柖忽然想知道，同学的视线究竟有没有包含另一个人。
    于是第三节下课时，蒋寒柖出现在公布栏前，直瞪着那张大白纸上的最上端。他是全校第二名，第一名是谁他根本不在意，因为在他的名字下面，是他看了觉得错愕，又好似理所当然的三个字，旁边列着的分数只比他少了零点五分。
    蒋寒柖无法控制自己不去看那个小小的点和数字五，他们全都扭曲成了一个嘲讽般的微笑。
    很像曲遥思脸上会出现的那种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