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十一章 君家小越,鬼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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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车在一家看起来非常气派的三层楼的客栈前停了下来。
小玲儿搀着吴妈跳下马车,车里一个体格瘦小的十一二岁的男孩儿,把行李递了出来,交到小成和小玲儿手上,才跳下马车。
这个男孩儿非是别人,正是魏芸娘被持那晚,带阮红俏去找阮文渊的那个男孩儿。
说来也是凑巧,阮红俏等人离开京城后,在留宿的第一个城池金安,遇见衣衫褴褛,蓬头垢面,还被人追赶的他,便将他救了下来。
事后了解到,他叫做君越,十三岁,本是出生在一个富户人家,却在他八岁那年,爹爹得罪地方权贵,被人陷害入狱,禁不住酷刑,撞死在牢中,他娘亲受不了打击,也投河死自尽了。双亲亡故后,他便被仇人卖到京城,辗转又被卖到了司马府,在那做了三年的奴役,小他一岁的妹妹亦被人卖到了当地的青楼。
那日,他的确是逃出了司马府,并且赶到南城门那躲了起来,第二日一大早便混出了城。因着没地方去,就想着带着阮红俏给他的二百两银子,回家乡干点小生意,挣到足够的银子后,把被卖到青楼的妹妹赎出来。没曾想刚到金安,便被人把银钱给扒走了,饿了几天肚子后,实在是撑不下去了,就在包子铺顺了一个包子,结果就发生被人追赶的那一幕。()
因为觉得愧疚,而他也无处可去,阮红俏就将他带在了身边。这小子话不多,且伶俐、懂事、勤快,很快便得到吴妈及小玲儿的好感,阮红俏也乐得多个帮手。
小二哥阅人无数,一见阮红俏与云泽的穿着,便知道是有钱的主。当即点头哈腰的迎上前来,懂事的接过云泽手上的缰绳。
云泽大方的甩了一块碎银子给他,便着小成跟着他去把马车停好。
一行进了大堂,跟掌柜的要了四间上房,把个掌柜的乐得跟什么似的,态度不是一般的热情。
这会早过了用午膳的时间,等一切安排停当,掌柜的亲自领着小二为他们打了热水净手洗面,还亲自领他们下楼,招呼他们点菜。
阮红俏一阵恶寒,心忖,看来古代和现代还是有许多融会贯通的地方的,而最能体现出来的便是人情世故。如果你穿得差些,那待遇肯定是完全不一样了。或许自古以来都是这样,雪中送炭的少,却永远不缺乏锦上添花之人。
“掌柜的,不用点了,把你们拿手的菜端个五六样出来就成了,再来壶好酒。”云泽吩咐道。
阮红俏嘀咕道:“迟早喝死你。”
“好咧,客官请稍候,小的去去就来。”掌柜的一脸谄笑的躬身退开。
“宁儿,你刚才在说什么?我没听清楚。”云泽与阮红俏对坐方桌两边,等掌柜的走了才问道。
“小姐说你酒量很好。”小玲儿低笑道。
“呃,那是,我从八岁就开始喝酒,从来没醉过。”云泽得瑟的说,那样子,骄傲得不行。
“德行。”阮红俏翻翻白眼,没好气的说:“喝酒会误事,以后少喝点。”
我是不是可以把这当作你在关心我?如是想着,云泽嘴角慢慢咧开,极其干脆的答道:“好。”
众人皆吃了个肚儿圆,云泽竟是听话的没有喝酒。
结账的当口,阮红俏问道:“掌柜的,你可知道这城里可有闲置的宅子售卖的?”
“公子要买宅子?”掌柜的顿时来了兴致。
“是啊,我们打算在这溯原安家了。”
掌柜的迎奉道:“宅子倒是有一处,在这条街的尽头,占地广,价钱也很公道,只是怕公子不敢住。”
“哦?”阮红俏挑挑眉,戏谑道:“难道是鬼屋不成?”
“公子可是说对了,那里真是闹鬼。”掌柜的神神叨叨的说:“听说每到亥时,那后院里就会发出凄厉的恸哭声,直听得人头皮发麻。”
“是吗?”阮红俏越听越觉得好笑,这世上哪里有鬼神一说?“如此我倒真要去瞧瞧。”
“好,既然这样,我带你们去瞧瞧,这宅子之前已是辗转售卖了好多次了,我一个远房亲戚当初也是不信邪买下了它,住了几日后,才知道传言都是真的。[]这不,后来闹鬼的事越传越开,宅子都押在手上好多年了也没见卖出去。公子若瞧得上,价钱方面绝对好说。”
“掌柜的倒是个实在人。”
“公子,敝姓张,叫做张和。做生意嘛,讲的就是个实在、和气,我整个家当都在这,若是骗了你,怎么好在这溯原立足?”掌柜的谄笑道。
“呵呵,张掌柜的说的是,如此就劳烦掌柜的了。”阮红俏抱拳一揖,而后侧头对小玲儿道:“小玲儿,你陪着吴妈到客房休息,小成留下护着她们。”
“公子,我能不能同你一道去?”君越像是鼓足了很大勇气,才说出的这番话,是以一张脸涨得通红。|
“可以啊。”阮红俏爽快的答应了下来,转头对掌柜的道:“请张掌柜的带路。”
张掌柜向小二交待了一声,便领着阮红俏、云泽、君越行了约莫半个时辰,才到了一处高墙大门前。阮红俏瞧着府门前石狮巍立,大门上的漆有些剥落,硕大密扎的铜钉因为年代久远,耀着清冷的光。那院墙高约七尺,墙头已是长满了艾草,左右望去,尽是有些望不到头。虽是有些破败,却不难看出这户人家之前的富庶。
此刻,身后的君越悠地朝着大门跪了下去,失声痛哭了起来。惹得阮红俏云泽面面相觑,不知所以。
“公子,他这是?”正在开门的张掌柜回头瞪着眼望着阮红俏。
阮红俏蹲下去,抚着他的背,问道:“小越,怎么了?可是哪里不舒服?”
君越摇摇头,反常的一把抱着阮红俏,头搁在她的肩上,越哭越大声,引得路人越围越多。
云泽见着这孩子如此亲昵的对阮红俏,心下一阵不满,粗鲁的拉起他就往屋子里拖去。
阮红俏朝着围观的人群道了声“抱歉”,便拉了张掌柜冲进去,关上了大门。
“你倒是给我说说这是怎么回事。”云泽火大的问。
“这,这便是我以前的家啊。”君越眼泪鼻涕留了一脸。“刚才听张掌柜说起,我隐约便猜到他说的定是这地方,所以才想跟过来确认一下。
之前君越只说了家在南方,并未告诉过他们他的老家就在溯原,这还真是凑巧!阮红俏与云泽对望一眼后,摸出锦帕递给他,示意他将眼泪擦去。
“你是君家的孩子?”张掌柜惊异的问。
“是的,当年爹娘死后,我便离开了这。”
“唉,说起来我和你爹还有些渊源,怪只怪树大招风,惹人眼红。”张掌柜摇头叹息。
“张掌柜,这宅子我买下了。”阮红俏当即决定。
张掌柜不敢置信的问:“你不再看看?”
“不必了,君越是这君府的孩子,那‘鬼’是不会害自家人的。”阮红俏浅笑着,她倒要瞧瞧那“鬼”是哪般模样。
“好吧,既然公子爽快,我张和也不妨爽快一次,房契地契都在我店里,就一千两银子吧。”
“如此,多谢张掌柜的了。”
这个价格,绝对是物超所值!呵呵,我就要有自己的家了。阮红俏欣喜莫名。
回到客栈,张掌柜便派人请来当地地保作公证,一切交接手续十分简单,当天便弄妥。
第二日,阮红俏请了二十多个小工,分派好人手,开始着手打扫修葺府院。因为府院过大,且闲置了三四年,很是费了一些时间。
半个月后,阮红俏携大家住进了焕然一新的府院,当然,门匾是换过的,那是云泽亲自书写,亲自雕刻出来的“魏府”两个字,并亲自挂上的。
当时阮红俏看见了,左手抱肘,右手支着下巴端详了半天,才嗤之以鼻的道:“你大少爷神神秘秘这么久就鼓捣出这两个字?不过不得不承认你大少爷的书法造诣比起你的医术来要好太多了。|”
云泽听了这话不依了,当即跳脚反驳道:“你这小没良心的,少爷我的医术哪有这么不济?你别忘了,当时是谁把你从死亡线的边缘拉回来的?况且本少爷大可将你那伤口的疤都给抹平了,是你自个非要留着,怪谁?”
伤口是抹得平,但是心痛和仇恨是否能抹得平呢?想着这,只觉心里郁结难耐。
廊下两只四角灯笼,将她的背影清晰的勾勒出来。
阮红俏端坐在后院的石桌前,喝了一口清茶,心里的烦郁才淡了些。
天上残月如钩,被漫天星子夺去了不少光辉。
快七月了,天气有些浮躁的闷。
小玲儿一手拿着蒲扇,一手端着碗梅子汤慢慢的走了过来。
“小姐,天闷,快把这碗梅子汤喝了,解解渴,我在凉水里冰了好一会的。”小玲儿直接将碗递到阮红俏手上,再摇着扇子为她煽风,嘴里喋喋不休,“明儿我去打听打听哪里可以弄些冰块。”
“好的。吴妈如今五十多岁了,经不住操心。这府里的事,以后都得靠你打理,你自己拿主意就好。”阮红俏一口气喝光梅子汤,顿觉整个人都凉爽了起来。
“小姐就放手做自己的事去吧,小玲儿特定将一切打理得妥妥当当。”
“嗯,交给你,我一百个放心。”顿了顿,响起什么似的问:“小玲儿,你原本姓什么?”
小玲儿瘪了瘪嘴,赌气的说:“忘记了。”
“呵。”阮红俏轻笑出声,她知道她是不愿意去想起过往,更不愿意去想起那个将她卖掉的“家”人。徐徐道:“既然这样,就跟了我姓吧,就叫魏玲。仔细你都十八岁了,总不能小玲儿小玲儿的叫一辈子。以后这府里还会添上很多人,叫你小玲儿总是不妥。”
“魏玲谢谢小姐。”小玲儿语气有些哽咽,说着就要跪下去。
阮红俏一把托住她,不悦的说:“再跟我来这些虚礼,我马上找人把你嫁了。”
“呜,魏玲再也不敢了。”小玲儿假哭道。
话音刚落,却听见一阵“呜呜呜”的女子的真哭声。
“小姐,原来传言是真的!”小玲儿颤着声音,双手抓住阮红俏的臂膀,害怕的左顾右盼。
阮红俏悠地跳起身,厉声呵道:“什么人装神弄鬼?”
那声音并未因为阮红俏的断喝而停下,相反却是越来越大声,越来越凄厉。原本幽深的庭院也因为女子的恸哭声而显得更加的诡谲起来。
房间里云泽、小成、小越听见阮红俏的声音,便跑了出来,吴妈手上端了盏油灯也跟在后面。
阮红俏做了个噤声的手势,蹑手蹑脚的朝声音的源处走去,云泽等人小心翼翼的紧随其后。
这是府上的一处花园,园子里原本荒草丛生,前些日子才打理清爽,因着以前魏芸娘喜欢兰花,吴妈就请人搬来了许多兰花坛子,整齐的排列在花园中央。在右侧,有一颗粗壮的合欢树,以碎石垒了个大圆坛围了起来。[]
借着微弱的灯光,众人恍惚中见到一抹白色的影子飘过树旁的月洞门便不见了,吓得小玲儿大叫了一声。
小越激动的奔上去,扶着月洞门的门框,凄然的大声叫道:“娘亲,是你吗?是不是你的冤魂回来看小越了?娘亲,你出来,和小越说说话啊。”
“越儿?”女子极温柔细腻的声音响起,语气中有些不相信的成分在。
呵,我就说着世上怎么会有鬼嘛,阮红俏心说。止住想冲上去的云泽,和着众人静静的站在一旁。
“小姨,是你?”君越听出了女子的声音,颤声问道。
白衣女子从暗处翩然走出来,近到君越跟前,搂过他单薄的身子,借着微光,打量着他,眼泪霎时就流了出来:“真的是你,越儿,真的是你。”
“小姨,是我,是小越回来了。你是不是死得很冤,不能投胎转世,所以才流连在这啊?”君越亦是哭得稀里哗啦,直叫人愁肠百结,肝肠寸断。
小玲儿和吴妈早忘记了害怕,在一旁跟着掉眼泪。
“小越,说什么傻话呢?”阮红俏跨前一步,朗声道:“叫你小姨屋里说话去吧。”
“公子,你是说小姨是人,不是冤魂?”君越侧头问阮红俏,语气中是掩饰不住的欣喜,接着又转回头去,期待的看着眼前的女子。
白衣女子微微的点了点头,轻声啜泣着,“是的,我还活着,苟且偷生的活着。”
“小姨”君越喜极而泣。
“走吧。”阮红俏负着手带头往前院而去。
亮堂的大厅里,众人莫不是被眼前的女子吓了一跳。
女子也不在意众人的眼光,只是满眼怜爱的看着君越。
“小姨,你的脸”君越望着跟前女子,眼里是掩不住的伤痛。
只见女子原本白皙细腻的脸上横七竖八的摆着七八道疤,其中一条横贯鼻梁,像几条肥硕的白色蠕虫覆在脸上。这哪里还是记忆中那个温柔婉约,善良可人,容貌绝美的小姨?现在她的这张脸,看起来可以算得上狰狞了。小姨,你到底承受了多少常人不能承受的苦痛?
君越看着女子,眼泪不由自主的流了出来。
女子凄然一笑,从脸型的轮廓来看,不难看出面容毁之前的美丽。
“小越,有得必有失,虽然小姨失去了容貌,但是我保住了,谁又能说我的失大于得呢?”女子语气中有隐约的骄傲。
女子的话让阮红俏觉得有些凄凉,却也是对女子多了几分尊敬。在这观念极浓的时代,这无疑是生为女子的悲哀。
没有人打断女子的话,任由她戚戚道来。
“我叫做杨云,是越儿娘亲一母同胞的妹妹。后花园有一处密道可以通到外面,之前这府上也住过几拨人,都被我装神弄鬼给吓跑了。”杨云顿了顿,抓过君越的手握在手中,敛住眼泪,继续道:“我本是大楚人士,因着从小父母双亡,由姐姐将我抚养长大。在我十六岁那年,也就是五年前,溯原太守刘安见姐夫生意越做越大,有心想分一杯羹。姐夫想着这君家产业有一多半是祖上留下来的,没有答应,那刘安便诬陷姐夫是大楚国的奸细,将他入了狱,还对他施以酷刑。姐夫一介文弱的生意人,哪里禁得起花样迭出的刑具的折磨?于是撞死在大牢里。姐姐爱姐夫爱得如痴如狂,在为姐夫收尸回来的途中投了胭脂河。那刘安原本因为闹出人命还有些害怕,见姐姐也死了,索性一不做二不休,霸占了君家的所有产业,将越儿卖到京城,将我和越儿苦命的妹妹娴儿卖到了翠云楼。当晚那老鸨就逼着我接。客,我誓死不从,趁她们不注意的空档,用簪子将脸划花,才躲过了沦陷青楼的劫难,那老鸨花了大价钱,不甘心将我放走,便将我赶到下房,专门为那些女子洗衣服。”
“简直是岂有此理!”阮红俏火大的一掌拍在桌子上,上好的楠木大桌就这样碎成了几块,茶杯跌在地上,发出清脆的碎裂声。
杨云没想到眼前的公子小小年纪却身怀武功,下意识的抓紧君越的手,哆嗦了一下。
君越安慰道:“小姨,别怕,公子是好人。”
阮红俏制止小玲儿收拾一滩烂摊子,望着杨云,问道:“难道这事就这样不了了之了?”
“公子有所不知,那刘安乃司马府大夫人的亲大哥,州牧大人也曾过问过这事,后来看他后台硬,刘安打点了些银钱,便将这事给化解了。”
原来有这样一层关系么?阮红俏轻咬着嘴唇,剧烈的起伏着。
众人见着她眼中寒光越来越甚,都沉默着不发话。
如此,我便先拿你阮文渊的大舅子开刀了!阮红俏打定主意,敛起眼中森寒,收回心神。
君越见阮红俏恢复常态,转头急切的问杨云:“小姨,娴儿呢,娴儿怎么样了?”
一听见问起娴儿,杨云的泪水又忍不住掉了下来:“如今娴儿出落得沉鱼落雁,闭月羞花,翠云楼的老鸨早先便瞧出娴儿的美貌,请了师傅专门教她琴棋书画,诗词歌赋。起初娴儿不愿意学,老鸨就拿我来威胁她;如若我要逃走,她们就威胁说杀了娴儿,没办法,我们只有苟且活着,好等着有机会为姐姐姐夫报仇。这个八月十五老鸨将举办一个晚宴,目的就是卖娴儿的初夜,牟取利益。越儿,还好你回来了,你回来我们就不会害怕了。”
君越看了看杨云,又转头乞求的看着阮红俏,那眼神,就像一只乞怜的小猫。
阮红俏看着那眼神,不忍拒绝,摆了摆手道:“小越,这事,我不会袖手旁观的,你们权且放心。”
君越拉着杨云,走到阮红俏跟前跪了下来,磕着头,嘴里喃喃念着:“谢谢公子,我君越今生必定做牛做马报答公子。”
阮红俏第一次没有阻止别人向她磕头,她知道他们心中苦大仇深,唯有如此,才能表达他们心中的感激,才能让他们相信自己真心愿意帮他们。
小玲儿趋前搀扶起杨云,心里早对这个比自己大不了多少的女子敬佩得无以复加。想着自己的身世,比起他们来可是要好太多了。不过现在好了,因为他们遇到了阮红俏!
“公子,越儿,我得回去了,不然被他们发现,我又得挨打了。”
杨云眼中不经意流露出的害怕又是刺得阮红俏心里发酸,叫过小成,淡淡说道:“你去送送杨姑娘。”
“是。”
接下来的十多天,阮红俏没事就带着云泽、小成将溯原的大街小巷逛了个遍。秦楼楚馆,酒楼小肆,绸缎庄,布衣店无一不留下他们的足迹。
最让阮红俏欣喜的是,居然无意中打探到城里最大的赌坊——如意赌坊的幕后老板竟然是太守刘安的二儿子刘俊。
溯原真是一个非常不错的地方,商业发达,副业兴旺,百姓丰衣足食。但越是富庶,就越是吸引外来人口驻扎,且因为是和大楚国毗邻,往往存在着鱼龙混杂的情况。相对来说,偷儿、扒手、乞丐、孤儿等,也较别的地方要多些。
看着那些吃了上顿没下顿、成日里因为生活而忍受着别人白眼、鄙视和唾弃、甚至是殴打的孩子,阮红俏一阵难过,心里有个想法渐渐成型——
那就是将他们网罗起来,加以选拔,然后再针对每个人的身体素质、性格、爱好、特长及头脑,传授各项技艺及武功,形成一个杀手网络和情报组织。当然,如果有为人活络,头脑够好的孩子,也可以传授生意方面的经验。待到他们学有所成时,再分派至全国各地,甚至是别的国家。力求做到学以致用、各尽所长,不浪费任何一个人才。
于是,阮红俏派给了云泽和小成一个任务,就是将五至十二岁的孩子,无论男女,全部接收起来,秘密带到魏府。|
一时间,溯原城安宁了不少。百姓虽是觉得怪异,却也不知所以然,不过倒是乐得清静。因为云泽与小成是采取白天跟踪找对方的据点,晚上再进行带人的方式,并没有人知道是他们带走了那许多孩子。
然而,培养这样一个组织,须得一笔庞大的经济输出,一个大的组织如果没有一个完善的经济体系,那也是枉然。自己手上的两万多两银子除却买宅子及这段时间的开销,还有一万九千两,日常用度倒是不愁,但若是用到组织队伍的扩建上,这无异于杯水车薪。目前,首要任务是尽快寻求一个快捷的、来钱快的好项目。
好项目在这个时代,有什么比赌坊和青楼能更快的揽到钱呢?有人可以一毛不拔,但是到了青楼赌坊却是一掷千金。翠云楼,如意赌坊,我魏宁的目标就是你们了。大燕律法有规定,官家及其亲眷不得私设赌坊,一经发现,斩!刘安,如今我从你的赌坊下手,你们也只有吃哑巴亏的份。至于翠云楼,那老鸨子心肠狠,手腕辣,还与刘安勾结,让官兵化妆成土匪模样,在大燕大楚交界的地方专门打劫过往行人,遇到有姿色稍美一些的女子便送到翠云楼,以牟取利益。{}真是一个无本生意!我魏宁取而代之也算是顺应天命。呵呵,八月十五,好期待啊。
阮红俏坐在魏府大厅的上座上,手中把玩着茶碗,嘴角噙着一抹浅笑,眼中,是不同于她年龄的精光。
“宁儿。”云泽乐呵呵的奔进大厅,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画卷。抓过阮红俏手中的茶碗猛灌了几口,才开口道:“那些孩子都集结了起来,一共有二百九十三人,其中男孩子二百五十一人。以我练武人的眼光来看,适合练武的有二百三十人之多。小成在那看着,要不你现在就过去看看?”
“好。”
清晨的阳光洒在青砖铺就的小径上,微微的泛着青光,路边花盆里的花叶上挂着晶莹的露珠,津津生璨。
从后花园合欢树旁那月洞门进去,是一块空地,足有两亩地大。小越说这最早是一块菜地,他的娘亲曾经带着下人在这种着大片大片的蔬菜,足够府上五六十个人吃上一个响。
早在阮红俏决定收罗这些孩子时,就将这里铺平、夯实,铺上木板,开辟成了练武场。
一大群衣衫褴褛的孩子在小成的指挥下,按性别、年龄、身高编排成几组,规规矩矩的站着。见着阮红俏,眼里竟多多少少露出些畏惧的神色。
阮红俏负手而立,淡淡的笑了笑,道:“大家不用害怕,我没有恶意。”
一个看起来个子不高,约莫十岁的孩子,壮着胆子,冷冷的问道:“既是没有恶意,将我们抓来这里做什么?”
阮红俏打量了这孩子许久,冷着眼,逼视着他的眼睛。
这孩子除了在开始的时候显示出了一丝害怕外,竟然瞪大一双眼睛与阮红俏对视着。
沉默,沉默,一大群孩子大气都不敢出,莫不是以指责的目光怒视着男孩儿,生怕他将阮红俏激怒,连带的让自己跟着遭殃。
呵,有趣,还没几个人能在她的森寒的目光逼视下不哆嗦的。这孩子,将来必定会是自己得力的左膀右臂。阮红俏眼中满是赞赏。
良久,阮红俏才收回与男孩子的对视,将全场的孩子扫了个遍。缓缓的说:“你们这群人中,有孤儿,有乞丐,有逃奴,有偷儿你们虽然活着,但你们无一不是活在生活的最底层,无一不是活在别人的唾弃声中。我把你们集结起来,是给你们活命的机会,是让你们有尊严的活着。在这里,没有人给你们白眼,没有人唾弃你们、辱骂你们、殴打你们;你们可以不再为活命而奔波,可以不再吃了上顿没下顿,还可以识字,学到傍身的技艺,你们还有绝对的自由。当然,你们也可以选择离开。但是,我所说的一切,你们绝不能漏出去半个字。”
这一番话,犹如一粒石子投进平静的湖中,激起一池的波澜。铿锵有力,掷地有声。
孩子们早忘记了害怕,无不是一脸向往的神色,转而却是你看我我看你,有些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刚才那个胆大的孩子望着阮红俏,嗫嚅着问:“可以吗?真的可以吗?”
阮红俏看着他,微笑着点点头。
“我留下!”男孩儿坚定的说。
“我也留下!”
“我也留下!”
二百九十三人,没有一人愿意离开。
“很好,明日开始,大伙儿就开始学基本功夫,迟些天我再授以大家一套拳法,等过段时间我再按照大伙儿的自身条件选择适合你们的技艺修炼。”阮红俏指着云泽道。
“是,公子。”孩子们异口同声的喊。
“小成,带他们下去沐浴更衣、熟悉环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