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中) 第三十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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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来说说许平凡这边。离开那性子骄傲的男人也已经有一周了。不否认,他很想他。不过一直克制着自己的情绪。因为他知道自己没有资格再去谈什么爱他。自从一周前被男人赶出来的时候,他就做了万全的准备。一定一定不能再去打扰他的生活。不为什么,只是希望它能够幸福,在没有自己的日子里能够过得开心而已。仅仅只是这种卑微的想法。谁离了谁,世界都不会因此静止,尚且是那个骄傲任性的男人,自己到这时候还在做着不切实际的美梦会让人讥诮的。
所以他不能,不能再去打扰他的生活,无论自己有多么的想念。他一直告诫自己,时间久了就会忘记的。别在天真的妄想着能回去了,既然没有人能够给你一个温暖的怀抱,你还有自己不是吗?你是个男人,既然这样,就不要奢求太多,你还嫌自己被抛弃的不够惨吗?已经够了。足够了。
所以在这段没有男人的日子里,他还是同往常一样的生活着,只不过由男人豪华舒适的家换到了一个不属于他的偏僻小镇。初来的一个星期的时间,他坚持着做人的本质,依然平平淡淡的看着太阳东升西落,目送着过往云烟。早上听着窗外划船的响声早早的起床,会做点晨练的运动。然后在小镇上信步地走走,目光柔和的掠过身子周围的水波被小船划开一缕涟漪。最入迷的时刻他能够什么都不做,就这样看着映在水中的云彩,听着一声一声的鸟鸣,感受着周围人群的活力晃到傍晚。然后赶回去看孩子。
脚下似轻似重的踢着石子,【哗啦】一下飞得老远。而他却也对此乐此不疲。那里的水街、民居、祠堂、牌坊、晨昏的炊烟、橹声、灯影等等等等,都赋有很深很弄的文化底蕴。那里太美,美得他心醉。美得他有一时间都快要忘记覆在他心中的伤痛。小桥流水边的街角开着几家酒坊,酒香四溢。垂绿的柳让他恍惚间忘记了时光的承载,这里的一切都是那么的安静,淡雅。他不觉苦笑,还真是疗伤的好地方。那里桥多、弄多、廊棚多。兜兜转转好像人生的轨迹,什么时候能在什么地点遇到对的人,不禁让人期待。而这弄子里又发生过什么不为人知的事情也让人有所期待。这段时间,临门的阿妈倒是跟他混迹的相熟了。
每次当许平凡开开院里的大门的时候,就会看到一位年长的阿妈坐在他的对门,笑容可掬的望着他,对他微微的点下头。似乎对于这个从城里来的标志人儿颇为好奇。阿妈是属于典型的江南水乡的妇女气派。通身的缎锦,却也不张扬。为人朴实的很。但是缕缕的银丝,条条的褶皱却沾染了岁月的浮华。韶华不复,青春不再。
阿妈看他的目光就像在看自己的儿孙一般,充满着慈祥,让他觉得心里暖哄哄的。如果自己的母亲还在自己会不会也用这样的目光追随着自己?不由得更加期艾。却也对阿妈生出了一种仰慕和亲近之感。他也被阿妈的朴实、热情、厚道所感染。不自觉的跟她攀谈起来。
“阿妈,我是您的对门,最近刚搬进来的,我叫许平凡。”许平凡对阿妈展出温和的笑容,用不算流利的南方话说道“哎,哎,好孩子啊,快来阿妈身边坐坐。跟阿妈聊聊天。”许平凡听声挪到了阿妈的旁边,搬了个小椅子挨着阿妈坐下“阿妈,这儿就您一个人住啊?怎么不见着您的儿孙们呢?”阿妈略显老态的脸上挂着些许的愁容,口齿不算伶俐的开口“好孩子啊,你不晓得。阿妈老了,是不中用了……有个儿子跟着不晓得什么人出了这镇,说是上城里去做大买卖去了。老伴啊,死得早。我这还没见老天爷啊,他就整么早早的先去了。就这么去了……你说就留着我这个老不中用的。真是拖累啊。”阿妈粗糙的手覆在许平凡的手上,轻轻地拍着,就像是对自己的儿孙一般的充满慈爱,说到动情处,浑浊的双眼不禁流下了沾满岁月痕迹的泪水。惹得许平凡眼眶悠悠的红了起来。不免有些动容。“阿妈,这些年自己一个人难受吧。”“不难受,人老了也就不图个什么了,,我现在天天跟廊坊里的姊妹们聊天!日子混迹混迹也就过去了。”
许平凡听着脑子里有些恍惚。是一种什么力量才能让这柔弱的妇女撑起这亲人离别的痛苦,顽强地活到今天。他知道那不是常人能够忍受的,因为经历过所以他懂得。所以不由得更加钦佩面前的这位已近古稀之年的老妇人。“阿妈,这些……这些都不是您的错。您硬撑着多难受啊,有什么苦楚跟我说说行吗?”
“孩子,你还太小,什么都不晓得。当初,我跟我老伴是随了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嫁给他的时候,根本连他长得什么模样都不晓得。就糊里糊涂的随了他了。后来生了孩子,老伴啊,对我也不能算是有很深的感情,可是又能怎样,只能对付着过下去啊。渐渐地生活久了,越来越觉得他人挺老实的,是个顾家的男人。姊妹们还说羡慕我真是嫁对了个好男人,整么对付一辈子,你就偷着乐吧。那时候他对我也是有了感情,时时处处开始念着我,想着我,做什么都争着。生怕我累着,大病小灾都惦念着。”
回忆起那些陈年旧事,老人的脸上露出了苍老的笑容,从内心里发出来的欢愉。“50岁啊,50岁啊,他才活到50岁啊,就去了。那时候,他还不肯告诉我,你说说活在一个旮旯的两口子,能不知道他的脾气吗?我也看透了,他的身体一天不如一天啊。我在等,在等他对我说说到底是什么毛病。我唯一后悔的就是为什么一开始没逼他说出来。”
“他……阿妈,我可以问一下您老伴是……怎么去世的吗?”许平凡心揪的生疼。“胃癌——他啊,死鸭子嘴硬。到了病根了,还是在邻家的照应下才抬去了医院。查出了晚期。人说没就没。硬是没有撑过去。孩子,你知道吗?我盼啊,盼啊,盼他能够给我说句贴心的话来听听。可是我怎么也没想到,竟然那就是他的遗言。”“啊??!!阿妈……这”阿妈眼里的泪水不禁大滴大滴滑落。“孩子,你猜猜,他跟我说了什么?”
“我……猜不着,阿妈!”“他跟我说啊,他说,老婆子,你知道吗?我这辈子做的最正确的事儿是什么?就是娶了你。唯有这件事我不后悔。你啊,老爱哭鼻子。以后我不在了,不准像个小姑娘似的哭啊!听见没。还有啊,好好照顾自己。好好活着啊,老伴啊,我……我爱你!不后悔!”说完,阿妈已经泣不成声。可想而知,这些沉重的感情背负在她心底多少岁月。积压了多少的酸甜苦辣。一触即发。许平凡懂了,完完全全的懂了。他读懂了老妇人的坚持。明明最爱的人已经不在身边,为何还能够坚强的活下来。他对阿妈产生了浓浓的尊敬之情。明明是可以崩溃的,但是她却毅然选择了顽强。他被深深地震撼着。忽然觉得自己是那么的渺小。
所以,他也哭了,流下了感动以及羞愤的泪水。他说“阿妈!!您老伴的在天之灵会保佑您的!一定,一定!!所以您要好好地活下去!!”“好孩子,阿妈是真心的喜欢你。真好啊!”“阿妈!!您要是不嫌弃,我以后会常来陪您聊天的。”“好啊!!好孩子!”
一个江南水乡里稀疏平常的老人,一座偌大的水街廊坊,一个并不动听的故事,却让许平凡泪流满面。似乎这一辈子没有听过比这更动听,更感人的故事了。内心的波澜久久不能平息。
他终于知到什么叫“执子之手,与子偕老”不能共享天伦,却可以守护着那一份诺言,那一段质朴的感情选择孤孤单单过下半辈子。
为自己所爱的人痴痴相守,多么的可贵。也不不完全是爱,也许当初的誓言,已演变为责任,而后再是习惯。直到上了天堂,看到所爱的人那一刻,她可以骄傲的对他说一句,“你看啊,我守住了,守住了誓言!我过得很好!别担心!还有——我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