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白杨多悲风,萧萧愁杀人  第一百六十五章 人生若只如初见(四)   加入书签
章节字数:3416  更新时间:12-01-09 19: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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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顾秋朝失踪了,就在他答应帮助我的第二天早晨。
    无声无息的,一个大活人便消失了。
    我按捺不住心中的愤怒,无论木娜如何阻止,我也硬是从还在行驶的马车上跳了下去,要去找宿迁说个明白。宿迁的马车由三匹马儿拉着,正是‘阳春面’一家三口。我冲到还在小跑着的‘阳春面’与‘白雪’前面,将车拦住,那赶车的士兵淬不及防,将马死死拉住,我离马车距离太近,本来是拉不住的,白雪’同‘阳春面’却认出了我,竟硬是生生的将马蹄凌空收了起来,中间的马儿收不住脚步,便被绊得一个踉跄,随即跌到了地上,连带着,‘阳春面’与‘白雪’并车子也被拖着倒了下去。
    队伍一时大乱,有数名士兵飞快的冲到宿迁的车驾前将他拉出,他虽冷不防被车带着狠狠摔了一下,弯身步出马车时,除了衣服有些褶皱外,神态却依然自若,仿佛狼狈这个词从不曾与他沾边过。
    我虽心疼‘阳春面’与‘白雪’,一见着宿迁,却将注意立刻转向了他。我质问道,“重椿呢?他人在何处?”
    身边有武士叫一声“大胆”,却被宿迁挥手止住。
    他如玉般的脸上,没有一丝愠色,一派波澜不惊。
    “随我来。”他只淡淡说,接着便吩咐队伍就地休息半个时辰。
    我愤愤的紧随在他身后,他的步子却十分从容。
    走到一处山脚下,他突然拦腰将我抱住,我惊呼一声,他却淡声道,“我要带你到山上去,我眼睛看不见,有乱石的地方,烦请告诉我一声。”他声音冷淡,却是彬彬有礼。
    当他说道‘我眼睛看不见’时,我心一窒,只点头答,“好。”方才的愤怒,只他这一句话,竟莫名其妙的消了几分。
    他嘴角微微一弯,便施展轻功,带我往山上爬,我只小心提醒着他有乱石峭壁的地方,生怕他受了伤。
    他身形灵巧,一会儿便带着我攀上了半山腰,只是他的眼睛如今毕竟无法视物,山顶边缘又正好长了一颗百年老松,他的脸依然被松枝刮到了。
    几乎是无意识的,我便心疼的将手伸向他的脸庞,他却将头轻轻别开,只将我轻柔放下。
    我的手,一时尴尬的举在半空中,只讷讷的收了回去。
    他的反应,让我彷如被一盆冷水当头泼下,满心的怒火顿时被浇得无影无踪,只剩下透心的凉。
    宿迁温声道,“你不是让顾秋朝帮你问个清楚,我心里在想什么。我今天人就在这里,你问吧。”
    他这么说,我反而怔住,怔了半天,方咬咬牙,问:“顾秋朝去了哪里?”
    “你说呢?”他淡淡的反问。
    “你…”我一时语塞,只又重复了一遍我的问题,“他去了哪里?”
    “走了。”他神色依然清淡。
    “走去了哪里?”
    这个问题,他没有回答。
    “你分明是故意的。”
    “有可能,”他竟淡淡的笑了,那笑容仿佛在平滑如镜的湖心上投出的一枚石子,柔和而旖旎,然而,他的话语,却不带任何情绪,“顾秋朝,他是大周亡国之帝的双胞胎哥哥。”
    顾秋朝,他竟然是那曾经被偷送出宫的其中一名大周皇子,我早该想到的,否则,天下怎会有长相如此相似的人。我在心里默默的想,不禁疑惑的看着宿迁,他又是如何知晓的?
    他仿佛知道我心中的疑问,又继续说,“这还多亏了你母亲藏着那块绢帕。”
    我认真皱起了眉头,认真思考起来,“那绢帕上我记得是首情诗。”
    “表面上是首情诗,”宿迁答,“只有用特殊的药水浸泡后,才能显出藏在绢帕里的小字。而那些小字,才是秘密所在。里面正记载了两名皇子的身世,我那时才明白过来,你母亲竟是从宫中逃出的女官。”
    我只怔怔的看着他,原来那时候,他已猜出了我娘亲的真正身份,为什么,他却刻意的隐瞒我?我嘴唇微微动了一动,却没有说出话来。
    他继续说,“我又至那‘静娄轩’中探访了一番,果然又查出了许多线索,也是凑巧,顾秋朝的过往与那些线索完全一致,随着耶律齐到了大周宫中,见到了与顾秋朝一模一样的皇帝画像,于是证实了我的全部猜想。”
    “听闻大周皇帝如今已流亡至琉球,大周天下已易主,你就算查出顾秋朝就是大周皇子,又能如何?”
    宿迁又笑了,笑容温润,看着他的笑,我的心,还是忍不住轻颤了一下。
    “我自有打算。”他只简简单单的答。
    “你说是帮助我查出母亲的死因,真正的目的,却是为了你自己?”我说出的字,仿佛从牙缝中一个一个挤出来。
    “你可以这么想。”他依然笑得云淡风轻。
    “那么,你让顾秋朝去了哪里?”
    “自然是去了琉球。”
    “去了琉球!“我惊呼,你到底想做什么?”
    他却淡淡一笑,不再回答,只说,“我们走吧。”
    “不行,”我将他拦住,“我还有几个问题,你必须回答我。”
    他站住,不置可否。
    “你既说庙堂高,江湖远。你为什么又要抛下我,做辽国的军师?”
    他笑笑,“因为后来,我突然觉得,好像还是权势比较重要。”
    “权势比较重要?你说的是实话?”我扯住他的衣袖,嘴唇颤抖。
    “嗯。”他答。
    “所以,无忧说的全是真的!你为了获得权势,便要狠心抛下我?”
    他没有回答。
    我再也控制不住自己,低头猛的向他撞去,拼命捶打着他,眼中却流不出泪水,只在口中喊着,“为什么?为什么你要这样对我?”
    “你这混蛋,大混蛋。你过去对我说的那些话,难道全都是骗我的?你说要帮我查出娘亲死去的原因,是为了我的幸福,其实却是为了达到你不可告人的目的么?你到底有多少事情瞒着我?你为什么要瞒着我?为什么要欺骗我?你这大混蛋,大混蛋。”我使劲捶打他,咬他,他并不反抗,只将我静静扶住,依然只淡淡说,“走吧,已经半个时辰了。”
    我终于忍不住,哭了出来,“你叫我怎么办?我的心,全都给了你?你叫我如何收回去?”
    “这些,便是你分手的理由?”
    他将头低下,将我打横抱了起来,往山下走,“回去吧,帮我看着路。”
    “大骗子。”我在他怀中哭泣。
    他沉默了一阵,方答,“你就当我是个骗子。”
    “还是个用甜言蜜语哄骗我的大骗子。”
    “嗯,你就这么想吧。”
    “为什么?”
    “没有理由。”
    “你必须给我一个理由。”
    “没有。”
    “大骗子。”
    “嗯。”
    “为什么,获得权势便要抛弃我?你同我表白,让我陷了进去,你费尽心思将我从大理王宫中救出来,就是是为了将我抛弃?那么,你救我做什么?”
    他微不可闻的叹了口气,只说,“你忘记了?是为了段红雪送你的那对琉璃耳环。”
    他这句话,终于狠狠的将我的自尊心击了个粉碎,我猛的从他怀中挣脱,抬手给了他一个巴掌。他的嘴角,渗出了一缕鲜血。
    他只淡淡笑了笑,抬起袖子将嘴角的血迹拭去,语气依然平淡,“不要任性。”
    “你就不怕我真的开始讨厌你么?”
    “随你。”他依旧微笑,语声里没有一丝情绪,就如同他如今已经失去光明,让人完全看不到情绪的双眼一般。
    我的身体控制不住的颤抖起来。
    “你知道么?我昨夜还同顾秋朝说,我并不恨你,我不觉得你真的做错过什么?我不是想缠着你,我…只是舍不得你,我想做你的眼睛,陪着你。”
    他的笑容渐渐从他唇边消失,如同湖心渐渐消失的涟漪。
    我咬了咬嘴唇,终说到,“可今日,我改变心意了。我害怕,我知道真实的你,会开始讨厌你。真正的你,到底是怎样的?”
    他只静静的站着,没有说话。
    我将头垂到胸前,嘴角勾起一丝凄苦的笑,继续说,“我害怕有一日我会讨厌你,却依然,依然爱着你。”
    他仍然静静的站着,时光仿佛静止了一般。
    “我只问你一句,”我缓慢而艰难的开口道,“你还爱着我么?”
    时间仿佛依然在静止,他没有说话,半晌,才打破了静默,缓缓的开口说,“不…”
    头顶飞过一只翠鸟,停在离我们不远处的枝头上‘叽叽喳喳’的欢唱着,在光影的效果下,我和他明明站得这样远,影子却交叠在了一起,我们的影子,在此时此刻,倒像一对亲密的恋人。
    我的嘴角,冷冷的勾了起来,看着我和他的影子,我突然觉得一切都是那样可笑,“原来所谓的执子之手,与子偕老,都是骗人的鬼话。什么发誓永不负我,全是放屁。”我垂下了头,双手握成了拳,“就按照你说的罢,我们从此,再无干系。找到了宝藏,便是永诀。”
    “你知道么?我已经开始讨厌你了。”我冷冷的说,说完,扭头便走,紧走了几步,我开始奔跑起来,山风在我耳边呼啸着刮过,将我的眼泪吹糊了满脸。我顾不得这些,只拼命往山下跑,我不想再看他,不想再听到他同我说的那些刻薄话。因为,我知道,只要再同他多说一句话,我的心,将会被击得粉碎。
    结束吧,我告诉自己。如果爱情的本质是一场无情的游戏的话,那么,就让它结束吧…
    我不会知道,那个早晨,在我奔跑着离开时,他静静垂手立在那个地方,许久都没有动。直到他口中喷出一口鲜血,才掏出手绢擦了擦,自嘲的笑了笑,这才抬步往山下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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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家,原谅我在最后一小段,用了上帝视角。
    话说,我还是吼啊,不许再霸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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