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四章 她很无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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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无辜?!”
昏暗中,交错的烛光下,一盏白脂玉酒杯应声跌落在地,酱红的酒液如血鲜般漫开。说话的人全然不顾酒撒在黄色锦袍之上,冷声反问。
玉帘微动,止住。
巫祝弈屿仍不动声色,挺身禀告道。
“皇上,此女是胡州府牧明崇之女,并非是贵族出身。”
“哼,只要是那个女人看中的。朕就绝不让她如愿。”
“皇上,您还不明白吗?"弈屿恳切道,"您能处死皇后人选,可是陛下您能处死全天下的女人么?”
龙靖腾轻笑了起来,带着醉意走出玉帘。他按住弈屿的肩,半个身体都靠在这个体格瘦弱的巫祝身上,意味深长道:“你担心什么?”
“皇上杀气过重,恐天人不容。”弈屿一字一句话。他的性格与他羸弱的外貌恰恰相反,外力越大,他反弹的力也越大。天下恐无人能有这种胆量,敢当面诅咒一国之君要遭天谴。
龙靖腾身形一怔,脸上的笑意全消:“你想当谏臣。”
弈屿顿了顿:“弈屿甘心当陛下的子民,便有义务向陛下进言。”
“想当朕的谏臣,你可要有死的觉悟。”龙靖腾他可以在母后面前唯唯诺诺,可以在文武百官面前当个傀儡,但他绝不可以在自己宫中还得听一个无家可归的巫祝。他不相信,手无缚鸡之力的巫祝能一再地顶撞自己。
弈屿仍坚定道:“弈屿在灭族的那刻,就已与族人一起死于天火之中。是陛下给了我活下去的希望。所以……”
龙靖腾心里稍微有点平复,却听他说虽然二字,急急打断:“知道就好。你只要乖乖呆在朕身边,听命于朕就行了。其它的事,朕自有分寸。夜已深,你且退下吧。”
弈屿想再说些什么,无奈君命难违,他只能退出了皇帝的寝宫。
龙靖腾愤愤不平地坐回塌上,想自己身为一国之君,却总受人支使,强烈的恨意肆无忌惮从最黑暗的地方涌出。
弈屿退出宣武宫,走在回羽景院的路上。
羽景院是离废宫不远的一座小小花园。没有楼台殿阁,只有几座简易的屋子。由于弈屿身份特殊,不易赐居所。龙靖腾便将他安置在了那里。不过,弈屿倒也不在意,平是有花鸟虫鱼相伴,倒也轻松自在。
天上明月高悬,几个宫人匆匆向他走来。
“弈屿大人,太后懿旨,召您入宫晋见。”宫人们知道弈屿是皇上跟前的红人,都不敢得罪,垂手恭声道。
弈屿细忖,自己刚从宣武宫退出,太后便找自己,恐怕白日袭人之事,太后已知道。他有些不安地应声跟着宫人前往太后居住的青鸾宫。
青鸾宫与宣武宫建筑结构装饰截然不同。宣武宫以大气磅薄为主,而青鸾宫更像一座专供老人养老用的,有江南小桥流水,也有漠北月牙泉美景。
弈屿这是第一次进青鸾宫,不觉被风景所迷,不过他仍不敢大意,紧跟在带路的宫人们身后。
秀嬷嬷在殿外,见人到了。向殿中禀报。
“让他进来。”
当年的德妃已是现在的太后,年月的消逝在眉角留下了丝丝皱纹。她皱了皱眉,闭目将手中的梳妆镜倒扣在桌上。
“弈屿拜见太后。”弈屿跪拜。
留在殿外的秀嬷嬷,将门合上。殿中只剩下太后与弈屿。
太后揉揉太阳穴,起身道:“巫祝大人,不必拘礼。”
“弈屿不敢。”
“今日京城发生了件怪事,竟然有个小孩变了一只白猿。”太后端起手边的茶,也不看仍跪于地的弈屿道:“虽然,先帝有遗诏,废巫蛊之术。不过哀家对此事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弈屿心中一惊,太后竟如此开门见山默许巫蛊之术,他心中实在猜不透对方的心思。“臣乃罪人,不敢行巫蛊之术。”
太后略有些意外:“哦,这么说这京城还有人会这此术。哀家以为五年前,天火降世,你们族人只剩下你一个了。”
“臣当时年幼,不知详情。”
“巫祝今年是十五岁了吧。”太后一微微一愣。
“是”
太后释然:“是哀家疏忽,你当年不过只有十岁,又怎么会知道各中详情。”
“哀家担心这么一个不为人知的巫人,在我们眼皮底下兴风作浪,恐会掀起一场腥风血雨。弈屿,你可愿意帮皇上抓出此人来?”
“弈屿定会为皇上太后分忧此事。”
“如此甚好。”太后漫不经心道,“皇帝,他还没睡吗?”
话锋一转,让弈屿差点答不上。
“臣猜皇上已安寝。”
太后苦笑:“哀家连自个儿子是否安睡,还得问旁人。你看我这做母亲的……好了,你也早些回去休息吧。”
“弈屿告退。”
弈屿退出门外,冷汗已渗湿了内衫。
秀嬷嬷命一宫女送弈屿回羽景院后,便进了内殿,却见太后一脸怒意。
“娘娘,莫非此事不是巫祝所为。”
太后忍怒拍着桌道:“当年留他一命是看在他乖巧,正与皇帝作个伴,不料今日竟养虎为患。”
“那娘娘何不将他关起来。”
太后无奈:“你也知道皇帝的脾气。他事事表面听从于哀家,只因现在政事都在哀家手中,若真把他惹急了,定会与那些王公大臣联合,逼哀家还政。”
秀嬷嬷点点头:“太后不妨等皇后人选进宫后,再等待时机。”
相府
牧清媛晃晃脑袋,伸了个懒腰。“天上的月可真亮啊。连灯都省了。”她坐起身,西看看东看看,夜晚的相府仍别有一番景致。
傍晚,墨榛带着牧清媛来到相府,却被告知相爷不在。不过相爷走时,已叮嘱下人将他们安置妥当。
牧清媛趴在窗前,望着楼下那一汪清池,却听见秀楼下,好像有人声。一个粗声,一个细声。
“喂,你不好好盯着,睡什么!”粗声道。
“我都守三个时辰了,该你守了。”细声道。
“这才两个时辰。你又偷懒。要是人跑了,看相爷怎么收拾你。”
牧清媛这回是听明白了,他们为了防止自己逃跑,所以才将自己安排睡在这与世隔绝的秀楼中。自己与相爷无怨无仇,何苦要这样困住她。她明显有一种不好的感觉。她穿上衣服,蹑手蹑脚下了楼。
秀楼门紧闭着,一个人影站在门外。
她转身,向窗户探去,没人。她轻轻推开窗,向下一望,妈呀,是小荷花池,对面是座假山。这秀楼建的真是依山傍水,这可苦了要逃跑的牧清媛。
“没关系,不就是水嘛。我连马粪都睡了,还怕这。”
她心一横,提起裙想爬上窗。突然门外的人又说话了。
“老兄,你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粗声道。
“声音?八成是哪只野猫弄出来的吧。”
“不对,我还是进去看看。”粗声的人掏出钥匙,打开门:“万一给逃了,相爷又得挤着心思去寻少女了。”
牧清媛急地连忙将窗关上。寻了一处暗处隐了起来了。就听到一个粗重汉子,砰砰地上楼了。牧清媛暗想,你这么上去,死人也给你踩醒了。
“我的娘啊,瘦子,不好了,那姑娘跑了。”
门外的人一听,也吓了跳,急急赶上楼。牧清媛趁这一错身,连忙逃了出去。就听楼上细声哭叫道:“胖子,真跑了嘿!这回咱们是玩完了。”
牧清媛听着两个声音不像坏人,自己这么一走,必使他们遭罚。
“对不住了,”她伸了伸脖子:“你们受罚事小,我为刀板肉为大。”她也不分方向,就朝一排门闯去。
她转了几个弯,也见着出去的大门,暗恼,房子盖那么多做什么,早知晚上要逃白天进来的时候就要记下路了。
忽然一扇门内传来悠扬的琴声。
“这大半夜的还有人弹琴?!你爽了,我却在逃命。”
她推开门,见池中一亭榭有一白衣少女正在抚琴。那女子与自己年龄相仿,正背对着自己。牧清媛暗暗咋舌,看这身影便知是倾国倾城之人。她有些自惭形愧,不论是穿衣还是举止,自己分明就是一个乡下来的小丫头。不行,自己怎么可以认输,还不知道她说话是什么样子。我牧清媛可不是个认输的人。
“来了,何必站在那儿。”女子轻声道。
牧清媛现在明白在这名女子之前,败了,败得一塌糊涂。她张口想说明情由不料对方却道:"明月香山顾,还君一曲琴。"
白衣少女微微抬首含笑道:“墨公子,你快下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