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小艾路
     阿萨从古拉那里离开的时候，身上那些细小的伤口已经完全消失不见了。
     卡奥赛里陪在他的身边，一直沉默不语。
     男人的心里很自责。
     他没有护好阿萨，让阿萨吃了这么多的苦。从森林出来的那一刻，阿萨几乎是摊在了他的怀里，体力消耗殆尽，已经无法自己行走了，是他半抱着少年回的家。
     幸好，那个时候赛拉还在莫瑞斯家没有接回来。不然，看到阿萨那个模样，不知道他还要怎样的担心。
     他们，终于离开了森林。
     虽然一身看起来无比凄惨，却总归保住了性命。卡奥赛里心里是真真正正的松了一口气。
     阿萨静静的走在前面，表情带着一丝犹豫和歉意。他突然停下脚步，转过身抬起头看向对面几乎高了他一个肩膀的青年。
     “卡奥，你先回家吧，你出来这么久，家里肯定担心了。”
     “阿萨！”
     “因为我的关系，你不仅自身涉险，还一直保护我，卡奥，谢谢你！”
     “阿萨，你说这些干什么，这是我应该做的。”青年的脸沉了下来，本来木讷老实的性子让他说不出其他的话来，语气显得有些生硬。
     “不，”阿萨摇头。“我知道的，要不是我，你并不赞同进入镇上的森林。那是禁地，是镇上一直讳莫如深的地方。是我太心急，也太不知道天高地厚。这次要不是有那些贵族军官们护着，不仅是我，可能还会连累到你。”
     说到这里，阿萨便觉得有些对不住霍斯大叔。
     卡奥赛里是霍斯大叔唯一的儿子，他要是出了什么事，让他有什么脸去见对他和赛拉一直照顾有加的霍斯大叔？
     “阿萨……”
     青年急急的想要说什么，却被少年打断。
     “卡奥，你快点回去吧，你从昨天一直照顾着我，霍斯大叔肯定着急了。你也看到了，我现在没事了，你不要担心。”
     “那你一个人行不行？我是说，你现在是要去接赛拉回家吧。”青年有些手足无措，呐呐的问道。
     “这……”阿萨犹豫了。
     昨天他回来的时候不敢直接去见赛拉，就是怕赛拉担心。直到今天去了古拉那里，整个人看起来精神了一点，也安然无恙，他这才准备去莫瑞斯家把赛拉接回来。
     麻烦了莫瑞斯叔叔一家差不多一个多月，现在他回来了，赛拉自然也要接回来。
     “我陪你去吧。你一个人，总归不方便。”卡奥赛里不给阿萨拒绝的机会，当先走到了前面。
     阿萨见此，无法，也跟着去了。
     他长得羸弱，不如一般的繁衍者强壮，阿萨自己心里也清楚。要接赛拉回来，的确需要卡奥帮忙。
     两人一前一后去了莫瑞斯家，见到了正吃完早饭不久的莫瑞斯一家，以及已经能够健康跑跳的小艾路。
     儿子的虚弱完全消失不见，他不用担忧着儿子可能会随时早夭的绝望，此刻的莫瑞斯浑身洋溢着温柔的暖意，全然不见之前的忧郁和愁苦。见妻子高兴，小艾路的父亲更是笑得憨厚，一直乐哈哈的摸着头。
     看到阿萨和卡奥赛里他们的到来，莫瑞斯一家连忙让他们进去坐坐。
     阿萨摇了摇手：“莫瑞斯叔叔，不用了，我是来接赛拉的。这段时间赛拉没有给您们添麻烦吧？”
     说着，阿萨的目光落在了坐在轮椅上的弟弟身上。
     “赛拉！”
     “哥哥！”看起来只有七八岁左右的瘦小孩子转动着轮椅走了过来，伸出双手紧紧的拉住了阿萨的手，表情由担忧化为了暖暖的笑容。
     “哥哥，你回来了。”
     “赛拉，我回来了。对不起，让你担心了。”弯下腰，阿萨一把抱住了他的弟弟，眼睛忍不住有些酸涩。
     这次的离开，可以说完全徒劳无获，他没有找到能够医治好赛拉的办法。
     感受着手下那嶙峋的身体，阿萨眼睛有些模糊。
     赛拉……赛拉……他的弟弟……
     “赛拉，都是哥哥没用，不然……”
     “哥，你回来就好。你离开的这段时间，赛拉好想你。我夜里常常做噩梦，梦见哥哥你回来笑着跟我说再见，然后越走越远，任我怎么哭喊的叫你都不回头。哥哥，我好害怕，害怕你丢下我一个人。那样的话，我该怎么办？”
     我就只有你一个亲人了。所以，哥哥，不要再跟我说抱歉。你知不知道，每次你这么说，我都好难过。
     难过，是我拖累了你。
     “赛拉！”
     莫瑞斯在一旁看着这对兄弟，心里也有些难受。他擦了擦有些酸涩的眼睛，笑着出来招呼阿萨和卡奥赛里。
     “好了好了，有什么话可以慢慢说。阿萨，卡奥赛里，你们总算回来了，小赛拉也可以放心了。你们这两个孩子也是，后面的那片森林怎么可以轻易进去，都不知道我们这段时间是多么的担心，小赛拉更是天天去森林那边守望。要不是我怕赛拉身体会受不住，只许他下午去等两个小时，不然，等你回来，就该埋怨我没有照顾好小赛拉了。”
     尽管知道莫瑞斯叔叔是在打趣，阿萨还是有些惶恐的连连摆手。
     “怎么会，莫瑞斯叔叔，我很感激你，真的。要不是你这段时间一直照顾赛拉，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看你急的，我只是说说。”莫瑞斯温柔的笑了笑，拿柔软的手帕擦了擦阿萨的额头。
     “都冒汗了。”
     “莫瑞斯叔叔……”
     沙发上，正到处乱爬的小艾路沿着边缘滑了下来，得瑟着两条小短腿哆哆哆的跑了过来。
     “哥哥！哥哥！”
     阿萨接住跑过来的宝宝，伸手摸了摸他的头：“小艾路真乖，都会走路了。”
     小艾路是难得一见的自然人鱼，弥足珍贵，莫瑞斯一家一直把小艾路当珍宝般呵护着。可惜以前，小艾路身体虚弱，随时都可能夭折，长到三岁，不仅发育缓慢，连走路都困难，脚无法支撑他站立，就连说话，也全无三岁孩子的伶俐聪明。
     然而，这种让人惋惜的情况，却在差不多一个月前改变。
     那个时候，小艾路被人送回来，不仅脸上不见苍白和枯瘦，整个人都灵气不少，看起来白嫩嫩的，异常的活力健康，粉雕玉琢。那双以前懵懂空洞的大眼睛，看人的时候更是咕噜噜的乱转，一看便是个聪明的孩子。
     他和卡奥跟随那些贵族军官们离开的时候，小艾路还不会开口说话。没想到，他现在回来，小艾路变得更加的灵性了。
     对比小艾路的白嫩，再看看他的赛拉，阿萨的表情黯然起来。
     他的心，很不好受！
     凡事，都是需要对比的。以前，他认命，并不怀抱希望。可是现在，有一个现成的例子摆在这里，让他如何认命？
     三岁的宝宝理解不到少年心里的痛，兀自不消停，直拉着少年的手喊着：“哥哥！哥哥……”
     莫瑞斯看儿子闹得有些不像话，走过去一把抱起他。
     “好了，艾路，你阿萨哥哥才刚刚回来没有多久，无法陪你玩。等过一段时间，再让你阿萨哥哥带着赛拉哥哥过来玩好不好？”
     “哥哥！哥哥！”小艾路有些着急，伸出胖乎乎的小手直朝着阿萨的方向喊。
     “莫瑞斯叔叔，小艾路他怎么了？”
     “我也不清楚，可能是看到你回来太兴奋了。这段时间艾路一直喊哥哥，就连晚上睡觉和早上起来的时候都喜欢扭头四顾找什么，嘴里一直喊着‘哥哥’，连我和他父亲都没有见艾路如此喊得亲热。看来，宝宝很喜欢你呢，阿萨！”
     阿萨羞涩的笑了笑。他站起来，伸出手轻轻的摸了摸小艾路毛绒绒的脑袋。
     “小艾路，阿萨哥哥以后会经常来看你的。”
     可惜，三岁的宝宝有些不领情。他看没人理会他的意思，不由着急，一把抓着阿萨的手指就狠狠的咬了一口。
     “哥哥！狼狼！狼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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