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章 百兰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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阳春三月,早晨和煦的阳光从城外撒进来,透过薄薄的白雾,为季春微凉的早晨带来点点温热。城外,连绵的兰花从河边蔓延到山脚,像往年一般如期盛放。今年的春兰盛会刚结束不久,各色春兰正茂,时儿有一阵风吹过,飘洒间,从花海里带走几片花瓣,护城河清澈的流水带着各色花瓣在百兰城的内外间流转,最后如倦了的孩子,慢慢飘向远方。
一切都是那么的宁静、平和,但即便如此,今天的早晨对于百兰城却隐有一股压抑和肃穆的气氛。此时的百兰城上空与城墙都已站满了人,有的踏着飞剑,有的直接御空飞行。只见这些人都面露忧色,只因有一场不可避免的征战将要到来。
突然,城外传来两声嘹亮的长角锋号声,城头上众人一阵骚动,这个锋号声表明敌人已出现在前方五里,一场战争序幕即将开始。这种传统的传信方式是百兰城主特意安排,一般情况下只用一次,因为号角在传达它的信息的同时也会暴露传信兵本人,两声号角的时间会使传信兵命丧敌方的斥候。
虽然众人不太明白城主为何要用此种传统的方式传信,但战役即将开始,谁也没心思留意,都紧张的看着前方。但意想不到的是,过了一阵子后,突然前方再次传来一声号角声,表明敌人已出现在前方三里。正当城头上各人疑惑时,城头人群中一位少年低声说了一句“中计了么?”开口问身边的白色儒服老者道:
“候掌门,昨晚会议结束后,你派人监视的几人谁出过家门?”
原来这位白色儒服的儒雅老者就是百兰城主亦就是苍岚派的掌门候鸿信,他疑惑的看着少年道:
“你从何得知?林长老去了城北的静言庵。”
少年心神领会,点点头道:“先把此人抓起来,此人是内奸”
候鸿信似乎很信任少年,二话不说,派人把林长老带下城头再问道:“此话怎讲?”
“方才第二声锋号声你已听到,此出于我的特意安排,正是证明是否有诈,等一下守城之时要修改计划。”少年遥望前方胸中成竹道。
“第二声锋号声?如此安排证明了什么?”候鸿信疑惑道。
“一个二级城池的斥候怎会除不掉我们的传信兵?失误?不可能。”江澜平静道。
“若是敌方大意?”候鸿信反问道。
“我们百兰城是青州城向外扩张的起步第一战,青洲城不容失败,必然不会派无能到不明对方情况就如此轻敌的庸人来领导,最有可能是我们当中有奸细,敌方已得知我等安排,除掉传信兵反而怕影响我们的计划,只希望我们会按计划进行。”江澜眼神锐利盯着前方道。
候鸿信吃惊的看着少年,少年的安排的用意竟是如此,更想不到的是此种微妙的推测竟是出自一个少年之口。
谈话之间,城门前方已慢慢能看到敌人的影踪,只见地平线上一大片人影在向城门这边挺进,隐约看见为首带领的是三位黑袍老者,老者身后跟着浩浩荡荡不计其数的队伍,粗略估计超过百兰城人数的两倍!众人感到一阵绝望,这还如何抗衡?
百兰城三面环山,除南面外其余均是高山绝境,修为高深者虽能御空飞进,但毕竟人数占多者仍是尚未能够飞行的普通修行者,而且从空中侵入会被城中安排的阻击武器当成活靶射死,故此,战役当中攻城者均只能从南面集体进击。百兰城的地理环境使其易守难攻,亦因如此,百兰城才能在各地纷争中处守自己的中立地位如此之久。
但即使百兰地理环境再好,城上众人也是绝望无比,敌我之间差距实在太大!一倍的差距,城墙虽可以阻挡一下普通修行者,但又怎挡得住修为高深者?只怕一个冲锋就要城破人亡,绝望的情绪开始在城头蔓延。
战役之中,士气最为重要,绝望的情绪若继续蔓延,这场战争在开始之前便已可知结果。此时正是考验领导者才能的时候,只见候鸿信从众人当中缓缓飞起,来到城门正前方,肃穆的高声道:
“我们百兰城,传承至今已超过四千三百年,以每年两次的兰花盛会而闻名天下。前不久我们举办的今年春兰盛会,可谓盛况空前,无以伦比,我们为生于百兰而骄傲,长于百兰而自豪。”
“现在,此座传承千年的城楼,为我等带有骄傲的城楼,即将遭遇战火的毁灭,我等怎能退缩?这方坚守了千年的安宁将要被人破坏,我等怎能容许?当生养我等的天地需要用生命来守护的时候,我等将要如何决定?”
“我会以生命来守护它!”少年带头轻声道。
“我会以生命来守护它!”回想百兰城的辉煌与骄傲,城上众人变得群情激昂,忍不住高喊道。
“好!很好!此时此刻,我为身为百兰城主而感到无比的荣幸,我等百兰子弟没有一个懦夫!今天我们誓将守卫百兰,人在城在!我相信我们能够守住,只要我们按照计划去进行便一定能行!请大家相信我,也请大家相信百兰,当我们抛开一切,以必胜的信心去守护,就一定能成功!百兰必胜!”
一股无形的气浪在城头突然爆发,“百兰必胜”四个字被候鸿信传遍全城。城头上众人只觉耳边生风,气血澎湃,士气激荡不已,众人忍不住随之亦把“百兰必胜”四个字高喊了出来,都有一种恨不得立刻与敌人厮杀一翻的感觉!
百兰城的侵略者是相邻的青州城,只见青州城的队伍来到城外五百米左右便停了下来,队伍前方三位黑色道袍的老者御空飞近。居中的瘦削身形老者对着候鸿信奸笑道:
“候城主,候掌门,别来无恙啊,多年不见,你都已经是一城之主了,不过可惜啊,你注定要成为百兰城的未代城主了,哈哈……”
候鸿信毫不在意,冷笑一声道:
“哼,元华,元仲,元龚,多年不见你们三人倒却是越来越没出息了,沦落到要联手的地步了?你在此地耍嘴皮有何用,有胆量跟我单打独斗一场,即使几百年过去,我依然压你们一头!”
原来,几百年前的百派新人比试里,候鸿信代表百兰城苍岚派曾连胜他们三人,自此,三人便一直无法超越候鸿信,无论是才学还是修为,个人实力总比不过候鸿信。
“你……”
候鸿信的话正中三人痛处,左边脾气暴躁的元龚忍不住想冲过来,但却被身边的元华拦住,元华阴沉着脸道:
“不用气,口舌之利而已。他用如此伎俩不过表明他对此次守城信心不足。姓候的,我看你还能笑多久,今天我青州城誓要将你们百兰除名,等一下我十万青州弟子压过来看你还笑得出!我们走!”
元氏三人拂袖离开后回到已方阵营便立即准备攻城,几万御空飞行的精英弟子组成队伍缓缓带头向百兰城这边靠近。百兰城上众人则按昨晚安排各自散开准备守城。
候鸿信低头看着少年道:
“我派人送你离开,你不是百兰城的人,不必如此冒险”
“不必,我相信我等会守住的。等一下调整守城的安排,能不能打退青州城便看你的了。”少年看着前方平静道。
“嗯?好,若真如此,如何安排?”候鸿信深吸一口气冷静一下道。
“现在把门派里修为最好的五百个精英弟子划分成一组,让他们随后听由你的命令行事,要有必死的觉悟。等一下根据现场情况我会调整计划,你随时传音下命令。”
候鸿信如少年所说划分了五百个修为最好的弟子出来,让他们作为一个小组听候他的命令。
当青州城的人马来到城外三百米,刚好到了一般远程攻击的距离的时候,只听见前方响彻天地的一声:
“杀!”
顿时这十万人马转而迅速冲杀过来,飞在前方的几万精英弟子则隐隐以某种阵势飞向城头。元氏三兄弟则直取候鸿信而来。
“等最前方此批飞行的敌人冲到城头,让那刚划分出来的五百精英弟子分散开来,各自冲进这批敌人的队伍之中,随后在其中制造混乱,无论如何,一定要破坏敌方队伍的阵形。现在你传音给城里负责护城大阵的人,不要直接展开护城阵,把准备时间放慢一点,让其听从你的命令再展开。”
只见城墙头上少部分人控制着各式远程攻击的守城工具正在不断地向前攻击着,大部分的弟子则按原计划各自向城里分散开来。
短兵相接的时刻终于到了。当蝗虫一般蜂拥过来的敌人飞到城头,接到命令的五百百兰精英弟子毫不犹豫掠向眼前悬殊的几万敌人里,如此近的距离对于御空飞行的修行者而言,瞬息即至。
与此同时,百兰城中心高塔上开始闪现出五彩光芒,正是百兰城护城大阵展开的前兆,而仿佛早已安排好,青州城前锋的几万弟子见此,亦同时摧动自身真气,比百兰城更快的速度,在这几万人之中形成一个玄阵光幕。
只见,百兰城头一个硕大的玄阵突然出现,几万青州弟子全被包围在其中,同时也包括了刚冲进去的五百名百兰城的精英弟子。
按城主之命,城头硕大的玄阵内部,五百百兰精英弟子开始制造混乱,所有人都明白此间会是必死无疑,所有人都做着同样的动作,不作任何的防守全力爆发轰向四周的敌人,完全只求杀敌不顾性命,更有甚者最后以自爆来完成自己的使命。
顿时,城头青州城几万精英子弟组成的玄阵中出现几处混乱,由几万人组成的玄阵光幕开始闪烁,随后轰然消失。
“展开护城巨阵!”
说时迟那时快,语言未落,百兰城中心的高塔突然光芒大亮,护城大阵终于展开!
一瞬间,百兰城被一个巨大的圆形光幕罩住,把城里城外划分开来,正好把城头做前锋的几万青州精英弟子和元氏三人与城外后续的其他人分隔开。
各个击破。
终于实现,如昨晚安排,城里所有本已分散开来的百兰弟子不约而同转而聚集回来,满腔的激愤终于要暴发,所有人疯狂催动自身的修为,不顾一切轰向这批已被分隔出来的侵略者。顿时,光幕之中万道霞光闪耀,各种兵器与法术发出的光芒瞬间淹没城中所有人。
此次守城之最关键,青州城的绝对实力比百兰城强得多,不论是否存在奸细,百兰城想要守住都要各个击破,此时正当实现。
当包围整个百兰城的光罩被城外敌人合力打破之时,百兰城头已被鲜血所染红,城里随处可见横七竖八的尸体。身陷城中的青州城弟子,紧急之下几近被全灭,其中更是包括领头的元氏三人中的元龚!
仇恨终被激发,看到如此情景,尚在城外的青州弟子顿时变色,一切已不能避免,双方直接变成正面对决。
百兰城上空顿时又再万千虹光呈现,刀光剑影交击之声盖绝九幽,霞光纵横之间笼罩整个天穹,城中很多地面随之龟裂开来,时不时被打落的各种武器法宝轰得房屋街道面目全非,一副乱世光景在百兰呈现。
随着交战越久战场越拉越大,不只城头,城里城外随处都是乱战情景。其中,又当城头候鸿信与元氏两人的对战最为激烈。候鸿信的宝物是一套长剑,共九把,可攻可守;元氏二人则是各有长剑、匕首与护身法宝。
此时,候鸿信以三把长剑化作护罩抵挡两人的攻击,另外六把则与对方的法宝纠缠交击,从开战开始,城头上空便一直风声狂作,时儿产生的虚空坍塌里传来阵阵风雷巨响,闪电与风雷中百兰城头有如末日降临,其他所有人都小心的退避此区域。
随着时间的推移,越来越多的人受伤或身忙,战场的激烈渐渐衰落。开战之前青州城的实力是百兰城的两倍,开战时用护城阵消耗掉青州的一部分实力,但青州城的绝对实力仍然要比百兰城强,如此下去,虽然青州城的实力会损伤到极点,但百兰却难逃被除名的命运。
见战场优势在渐渐增大,元氏二人不再拼命,改以拖延战术。候鸿信不禁暗暗着急,低声道:
“现在如何是好?”
少年盯着元氏二人对低声回应道:
“现在,百兰城的存亡只能靠你。你现在必须击杀元华,然后作势与元仲同归于尽,务必把元仲唬住,把他吓跑。”
候鸿信即时明白其中关键,眼神渐渐锐利,慢慢提升自身气势,如回光返照,更以壮士暮年的语气大声道:
“天亡我百兰矣,可恨可叹。姓元的,我候鸿信给你们最后一次机会,立刻带你们的人滚,否则休怪我拉上你们与我百兰共毁。”
似乎扬眉吐气,元氏二人大笑道:
“哈哈…你候鸿信亦有今天,现在你还有何资格威胁我们?我已经说过,百兰城今日必要从世间除名!”
未说完,候鸿信突然迅速诏回那六把长剑,与环绕在身边的三把合而为一,笼罩着候鸿信和少年的剑光护罩骤然大亮,城头顿时一阵强光暴闪,天色突然暗了下来,风声更甚,几道天雷随之劈落,元氏两人的攻势一下子被逼退。
趁元氏两人一阵惊慌尚未形成攻势之际,候鸿信以身引剑画弧,只见九把长剑化成虹光,在空中形成一个太极圆符,随后太极消失,虚空中只剩下阴阳两眼,两眼各化为一道青虹,携带着不断劈落的天雷与闪电,势如破天杀向元华。
此时的候鸿信的气势已达到顶点,真有如开天辟地般无可阻挡。元氏两人大吃一惊,元华直接召回所有法宝全力防守,元仲反应过来,直接杀向候鸿信本人,逼迫候鸿信回防不能全功。但只见候鸿信身随剑走,一边闪避一边飞随两首青虹,势要击杀元华。
候鸿信修为本已高于元华,此时元华匆忙间的防守根本抵挡不住候鸿信如此惊天的全力一击。只听见一声轰隆巨响,天空之中一道炽光闪过,元华身周的护身法宝如爆炸般炸开,断剑与天雷之声随着元华的粉碎向四周爆发。百兰城南门瞬间坍塌,一片狼藉。
元华终被击杀成功,但候鸿信亦终被元仲刺中左肩,瞬间失去左臂,血染长袍。候鸿信则连忙召回了长剑,再次形成剑光护罩。
事关此次战争最终结果的时刻来临,候鸿信左边身体被鲜血染红,但不能停,时间拉得越长希望便越渺茫,必须趁元华被击杀带给元仲的震慑顺势把其唬住,然后吓跑。
只见候鸿信浑然不顾伤势,保持着刚才高涨的气势,精气神合而为一锁定元仲,似乎只要元仲有任何异动就要再次爆发惊天一击。元仲只觉候鸿信受了重伤不但气势未减,整个人更有如泰山压顶即将镇压过来,他勉强提起气势堪堪抵住候鸿信,但已不敢有任何异动。
候鸿信只觉体内一阵虚弱,自己将要油尽灯枯,强提一口气把气势提到最高,沉声道:
“我已说过,即使几百年过去我依然压你们一头。今天我便拉上你为我百兰城陪葬!”
语毕,候鸿信满脸疯狂之色,长剑再次画弧,仿佛惊天一击即将再一次爆发出来。元仲顿时面色大变,引剑急退而逃,大吼道:
“青州弟子退!”
听此命令,一众子弟见元仲仓皇而逃,不明所以连忙随之退走。
看着元仲和一众青州弟子逐渐消失在视线里,候鸿信终于支撑不住,整个人昏迷倒在城头的断墙之上。